章節字數：4262 更新時間：12-04-04 21:30
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看到這句話，宋楷瑞的腦海中空白了一秒鍾，隨後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看向謝洪東——
謝洪東沒有說話，低垂的頭顱被陰影掩蓋，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尖尖的下巴在地上投出一個銳利而又優雅的三角狀。他的脊背挺得筆直，額前的碎發隨風擺動，手臂仍舊保持著查看手機時的動作，前伸著，右手則是將手機攥的緊緊地，緊到他的手都顫抖起來。
……
空氣凝固。
宋楷瑞站在那裏看著旁邊的人，突然覺得他的存在在此時來說是顯得那麼的多餘。看著那個獨自陷入自己空間的謝洪東，那個在此刻顯得如此落寞的身影，所有的言語都不再有任何的意義。
那是他花費所有而在這個國度創造的獨屬於他私人的花園，那個包含了他平日生活的一切寄托的存在。
就這樣殘破的呈現在謝洪東的麵前。
許久。
“學長……”宋楷瑞最後還是出聲打斷了這種讓人快要瘋狂的壓抑氣氛。
似乎被他的這個稱呼驚醒，謝洪東像是被灼熱的火焰燙到手般地，迅速的把手機收回口袋，抬起頭，以一個將要上戰場的戰士般的姿態，看著前麵那個像是要擇人而食的、破破爛爛的酒吧大門：“我們進去看看吧。”
宋楷瑞跟在他身後進了酒吧。謝洪東熟練的打開酒吧中的主控燈——謝天謝地，那個燈還能正常工作，然後——不出兩人所料，酒吧內部也是一片的狼藉，甚至這裏破壞的比外麵的那些還要徹底。桌子和椅子都倒在了地上，像是一個個被主人無情丟棄的破爛娃娃，無聲的哭訴著；幾張市麵上難以尋見的、花費了當初謝洪東巨款的純紅色上等皮質沙發也被人用尖利的、像是刀子般的東西劃了好幾道，翻開的表皮下麵，裏麵的填充物隱隱透露出來；而酒吧中央的舞台則是受災最為嚴重的地方，上麵所有的樂器都被掀翻在地，明顯的不能再用了，一整套上好的電子音像就這樣全部報廢；吧台的酒杯和調酒用的器具也全都破碎了一地，奇怪的是最裏麵、最顯眼的那個藏酒櫃裏謝洪東最為心愛的、費了他巨大心力而收集起來的藏酒卻沒有一個遭到打擊，安安穩穩的待在它們應該待的地方，然而這種顯眼的完好無損沒有給人一點安慰，有的隻是為此時淩亂的現場增添了一抹詭異的感覺。
宋楷瑞和謝洪東都沒有說話。
“上樓上去看看你的房間有沒有受到波及。”從酒吧那巨大的損失給他的打擊中稍微回過神來，謝洪東轉頭對著宋楷瑞說了一句。
聽了他的話，宋楷瑞卻是猶豫了：“可是這裏……”
“你先上去看看。我找找今晚上班的服務員，問問看到底怎麼一回事，還要初步清點一下到底損失了多少。對了，順便你也去我的房間看看吧。”謝洪東打斷他要說的話，以一種半命令的語氣說道。
看著他那在燈光下顯得晦澀不明的麵部表情，宋楷瑞終是沒有再反駁他，而是乖乖的上了樓。
在踏上樓梯的最後一刻，他回頭向大廳中看了一眼，留給他的是在滿室雜亂中謝洪東打電話的背影，透著隱隱的淒涼。
和一樓狼狽的景象所不同的是，二樓他的房間沒有遭到哪怕一丁點的破壞。進了隔壁謝洪東的臥室，和他的一樣，也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和平日裏沒有任何的不同。這樣說來，無論今晚是誰搞的破壞，那個人的目標都隻是局限在酒吧本身。
這就奇怪了，如果是和謝洪東有仇的人，應該連他們的臥室也一並破壞才對吧？畢竟凡是來過酒吧的人都知道，謝洪東的住所就在酒吧的二樓。
心中稍微有了一點猜測，宋楷瑞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沒有破壞他們的臥室，總是不幸中的大幸。他所有的、從國內郵寄過來的畫作都放在了他的房間中，要是這些畫作受到的損傷，那麼到時候他就真的是徹徹底底的痛心了。
快步下樓想要將這個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告訴謝洪東，在推門進入酒吧的時候，宋楷瑞的動作在看清裏麵的景象後停住了。
謝洪東的身子背對著他，站在酒吧大廳中最東麵的牆壁前。那牆壁上有一個用來粘貼臨時消息的告示板，就是小孩子常用的一塊白板加磁石的那種。在宋楷瑞進來的時候，謝洪東正把告示板上的磁石移開，將一張手掌大小的紙張折疊起來。
聽到開門的聲音，謝洪東轉過身來，看到了宋楷瑞盯著他的手、有些疑惑的樣子。他並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從善如流的將那張折疊好的紙張裝進了口袋中，然後若無其事的問道：“怎麼樣？”
見他根本沒有說明那張紙張的意思，宋楷瑞隻好壓下心中原本的問題：“房間裏好好的，我們兩個的都是。”
“是嗎？”謝洪東沒有多少高興，隻是陳述般的說了兩個字，然後就沒有言語了。
宋楷瑞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心中是想要安慰他幾句的，卻又不知道究竟該從何安慰。一時間，兩人之間再次安靜下來。
許久，謝洪東開口了。
“雖然房間是好好的，但這裏總之是不安全，至少現下是不安全的。”謝洪東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下去，“看來你要搬出去住一段時間了，酒店也好，你在這裏認識的人也好，等我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你再搬回來吧。”又過了一會兒，他補充道，“最好今晚就搬。”
宋楷瑞沒有說話。沉默了一陣，他問道：“那學長呢？”
“我？”謝洪東笑了笑。這是他踏進酒吧後的第一個笑容，頹廢中帶著他所獨有的玩世不恭，就和他平時的那種讓人不自覺著迷的笑容一模一樣，沒有一絲變化，“這兒是我的酒吧，我當然不能丟下它了，雖然我這個主人當的也不是很好的說……”
宋楷瑞並不覺得他說的玩笑有什麼可笑的地方，而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過今晚上班的服務生了嗎？”他們進到酒吧的時候，這裏就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電話不通。”謝洪東簡潔的回答他。
再次沉默的一會兒，宋楷瑞開口：“今晚……學長和我一起出去住吧。”見他要反駁，宋楷瑞搶先接著道，“無論要做什麼事，總要等到明天才能辦吧。至少今天晚上要睡覺的不是嗎？你也說了，這裏現在不安全。”
謝洪東還想再說些什麼的，但好像是被宋楷瑞那真誠的眼神所打動，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和宋楷瑞一起離開了酒吧。
兩人找了附近的一個小旅館住了進去。登記時用的是謝洪東的名義，兩個人也隻是要了一個雙人房。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宋楷瑞，還是謝洪東，都不想讓對方一個人待在一個獨立的房間。
房間不大，兩張單人床占據了這個房間4／5的麵積，剩下的地方，除了床頭櫃，就是供人走路的過道了。雖然很小，但奇異的，兩個人都對這個房間格外的滿意。
在浴室中快速的洗了個澡，宋楷瑞率先躺到了一張單人床上，卻怎樣都睡不著。不一會兒，謝洪東也收拾完畢，躺到了另外的一張床上。他上床之後就關掉了房間中的燈，一片漆黑中，兩人都是安安靜靜的，隻有偶爾從窗外傳來的汽車路過的聲音讓這個小小的空間不因絕對的寂寞而顯得那樣沉重。
雖然沒有看過去，但宋楷瑞清楚的知道，謝洪東此時也沒有睡著。
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被損壞的種種，宋楷瑞在考慮許久後終於張嘴：“我那裏還有一些存款，以後要是用得著的話就說一聲。”
“嗯。”謝洪東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低沉。
又是一陣沉默。
“我以為學長會拒絕的……”宋楷瑞開始沒話找話。
“為什麼要拒絕？”謝洪東反問。
宋楷瑞沒有回答。是啊，為什麼要拒絕？隻不過，他還以為在謝洪東的眼中他是一個窮的住在學長家中還不交房租的落魄學弟呢，盡管謝洪東從來沒有問他要過房租，而實際上他現下的狀況的確是有些落魄。
像是知道他此時心中在想些什麼，謝洪東笑了幾聲：“誰沒有不能說的秘密呢？更何況，你從上學那時候起就整天神神秘秘的。”
……宋楷瑞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你上學那時，從來不參加課外活動，不合群到了極點，但功課卻又是頂尖的，讓那些教授們整天逢人就誇你。你大概不知道吧，就因為這樣，有些小鬼甚至私下裏還商量著要找你麻煩呢。”
不合群……找我麻煩……宋楷瑞有些驚訝。
“你是我罩的人，那群小鬼竟然想要找我的人的麻煩，簡直不想活了。我一聲令下，我的聲援團就把那群家夥給收拾了。其實我還是算厚道的，要是然你的聲援團知道他們在打你的注意，那群家夥就不是那麼簡單能夠收場的了。”謝洪東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不屑和洋洋得意。
宋楷瑞明智的沒有問那群家夥的下場。
兩人再次沉默了。
“喂，小瑞，你有沒有戀愛過？”謝洪東的聲音在長久的沉默後突然響起，不帶一點征兆。
……怎麼話題轉到這上麵了？宋楷瑞有些無奈於謝洪東那跳躍性的思維，有些不知道是否該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到底有沒有？”見他不回答，謝洪東在一旁催促開來。
宋楷瑞不自在的反問了一句：“為什麼想起問這個問題？”
“反正現在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漆黑一片的，不正是談心的大好時機嗎？”謝洪東有些無所謂的說道，接著繼續追問，“有沒有？”
“……有吧。”宋楷瑞不確定的回答。
“你這句話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謝洪東對他的回答有些不滿。
宋楷瑞不說話了，等了一會兒才猶豫的說道：“……肯定句。”
“哦……男的女的？”
宋楷瑞再次不吭聲了。又過了一會兒：“男的。”
“嗯，我猜也是男的。怪不得你上學的時候沒有交過女朋友呢。那群色女可是盯你盯得緊緊的，可好幾年過去了也沒有聽過你戀愛的消息。”謝洪東釋然的說道。
宋楷瑞沉默不語。
“說起來，好像學藝術的男人沒有幾個不是同性戀的。哎，這也算是我們這些家夥的無奈吧，上學那會兒看了一堆美女的裸體，審美疲勞了，看的到最後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隻好對男人的裸體有反應了。”
宋楷瑞不予評價。
兩人又靜了一會兒。
“學長戀愛過？”宋楷瑞先開口了。
“你這是疑問句？”謝洪東對他的話有些不滿。他上學的那會兒，有關於他戀愛的緋聞可是漫天飛的。
“我說的不是普通的戀愛。是那種給自己帶來不一樣感覺的戀愛。”顯然也想起了謝洪東上學是的光榮事跡，宋楷瑞有些無語的補充。
“不一樣感覺……”謝洪東重複了這幾個字，然後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有。”
宋楷瑞來興趣了：“是誰？”
“一個是上學那時的學生會會長。那家夥的臉我是記不清了，但他每次和我做愛的時候都很給力，讓我爽得很，和別人做的時候可沒有那種感覺。”
宋楷瑞想了一會兒，無奈的發現自己對那個學生會會長的臉也沒有絲毫印象了。
“還有另外的嗎？”聽他的口氣，好像不止這一個啊。
謝洪東沒有說話。
“有沒有？”這次換宋楷瑞繼續追問了。
“還有一個，雖然沒有和他上床，但平時相處的時候，感覺也和別人不一樣……”說這話的時候，謝洪東帶著猶豫，似乎不是很確定他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是誰啊？”宋楷瑞接著追問。
謝洪東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宋楷瑞才反應過來，心中有些尷尬，沒有再問下去。實際上，他很想把剛才問的那三個字給吞回肚子裏。
過了一會兒。
“小瑞，我問你一個問題……”謝洪東的聲音有些飄忽不定。
“嗯。”宋楷瑞表示他在聽。
“如果懷著一顆利用的心接近某人，結果發現那個想要利用的人對自己產生了不一樣的意義，那麼應該怎麼辦？”
……
宋楷瑞沒有回答。又過了一會兒，身旁傳來規律的呼吸聲，清淺的呼吸在寂靜的房間中並不響亮，甚至不仔細聽的話宋楷瑞都幾乎聽不見。
謝洪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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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點。一大章，算是清明節的祝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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