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14 更新時間：11-11-09 09:39
自從大年初一的不期而遇之後，故事就向著極其俗套的方向發展著。兩人雖說對上了眼，倒也還矜持，沒讓熾熱的小火花嗖嗖的冒出來。隻是時候後來整個警察局的人發現鍾陽對老大殷勤的過分，有事兒沒事兒就樂意往局長家跑，按郭德綱的話來說，就沒見過這麼孝順的人。直到後來，鍾陽終於在局長有些不落忍的笑容裏得到了莫棋的聯係方式之後，差點都熱淚盈眶了。
郎有情妾有意，兩人不過見了兩次麵就好的如膠似漆了。其實劇情之所以狗血，之所以俗套，那是因為發生在別人的身上。沒有人能夠對別人的戀情感同身受，隻有身在其中並深陷其中的時候，才懂得‘愛情不隻玫瑰花，還有衝動的懲罰’，都以為自己的愛情是天下獨一份，絕對是不落窠臼小清新。
那天是鍾陽和局裏的同事兩個人去S大學辦事，正趕上全國性的人口普查，局裏派這兩個年輕的去大學城進行普查的事宜。由他們對學校各個分校區生活區的宿管人員進行簡短的培訓和交代，然後對在校人員進行普查，一個周期之後再由警察來進行總的統計。公事兒辦完了兩人在學校的食堂裏簡單的吃了兩碗牛肉麵，同事突然發現鍾陽笑的有點諂媚，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打了他一下子說道：“你小子幹什麼，笑的不像個好人，有屁快放啊，我瞅著你憋得都難受。”
鍾陽笑著點頭：“哥兒們你太有譜了，還真是有事兒求你。我女朋友在這念書，這眼瞅著快兩點了，咱要是回局裏還得空熬幾個小時，要不咱就別回去了，我保證明兒一早把統計表都交主任那兒，成不成。”
同事比鍾陽大兩歲，去年十一剛結的婚，和媳婦正是蜜裏調油呢，一聽這話是正對脾胃，隻是麵兒上還得裝一裝：“你小子成啊，快奔三張的人了居然勾搭上了沒畢業的小姑娘，還學會假公濟私了。還真是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啊。得了，趕緊去吧，哥哥也從這幹柴烈火的時候過來過。”
鍾陽趕緊從兜裏掏出一盒煙塞了過去，他是不抽煙的，早上特意在家裏拿了盒好煙，就是為了付這封口費的。接著又聽了同事的幾句調侃，便急匆匆的離開了食堂。
他知道莫棋下午有一節世界文學史的大課，還有二十分鍾就該下課了，就趕忙朝外語樓走過去。S大是市裏最大的師範院校，因此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基本上看不見幾個男生，就算是有，基本上也是一米七以下，長相平平的。女孩倒是遍地都是，什麼質量的都有。師範大學裏流傳著一句話‘師大裏連條單身的公狗都沒有’，女生是很難看到像樣的男孩子，所以當鍾陽穿著製服走在暮春校園裏的時候，吸引而來的目光可想而知。
走到外語樓門口，還沒下課，整個教學樓都很安靜，隻是遠遠的聽見一間教室熱鬧的像是開了鍋似地。這警察天生就見不得熱鬧，鍾陽走到後門向教室裏看，這一看不要緊，他差點沒叫出聲來。隻看見講台前麵站著一位四十歲的男教師，還有一臉不忿的莫棋，兩人看起來是劍拔弩張，底下的人樂得看見有人起義，都跟著幫腔。
鍾陽看著莫棋一臉認真的樣子，嚇了一跳的同時也確實有些無語。這四十歲的男教師是外語學院的一位副教授，前幾年還知道潛心搞搞研究，因為博學還真是很受歡迎。隻是前兩年因為成了院長的行政助理，也算是走上了仕途，從此以後就浮的不行，一些做派很讓人討厭。今天正給大二年級上世界文學史，主題就是童道明先生翻譯的‘thecollectedshortstoriesofChekhov’，契科夫是俄國的文學家，副教授本來對他就不熟悉，再加上備課馬馬虎虎，上了課就開始胡說八道，別人在對這官迷嗤之以鼻的同時，也就把這堂課當笑話聽了。誰知道趕上了莫棋這麼個刺蝟，在忍無可忍之後在課堂上就給了他一個難看，以至於官迷十分下不來台。
鍾陽知道莫棋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隻是這種性格在他的眼裏實在可愛。他倒有些同情這副教授了，像莫棋這樣的舉動就相當於陳勝吳廣起義，一不小心就會激發起廣大人民群眾心裏‘寧有種乎’的思想，大規模的揭竿而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好下課鈴聲救命般的響了，官迷夾起教案，冷哼了一聲便走了。莫棋撇撇嘴，回到座位上收拾好書，便和幾個女生走了出來。還沉浸在勝利情緒之中的莫棋看見鍾陽的時候，便笑的燦爛而且無害，完全不是剛才咄咄逼人的樣子。
也許是為了表達對鍾陽這個驚喜的滿意，莫棋笑嘻嘻的挽著他的胳膊，說要在學校門口最像樣的川菜館吃飯。到了地方鍾陽才知道什麼叫最像樣的館子，店主許是對自己的服務質量太有信心，幾十平米的小店麵不寬敞明亮也就罷了，還煙熏火燎黑黢黢的，好在桌椅擺放的還算整齊，桌麵上也沒有普通蒼蠅館子的油膩不堪。
鍾陽回頭笑了：“美女，你讓一個常年查處地溝油和黑窩點的執法人員在這種地方吃飯，不覺得有些太殘忍了嗎。”
“這些其實也就是眼不見為淨，在外麵吃飯就甭想有幹淨的，警察叔叔，別太低估了大家的承受能力，要說滿大街的腦殘倒是不少，隻是都有一副銅腸鐵胃。”
進了店安穩坐下，鍾陽給莫棋倒了杯茶，先涮涮那個顏色有些可疑的杯子，隨後又問道“：我剛才給你發了信息你沒回，我自當你好好學習呢，原來是跟教授杠上了，你這刺蝟頭脾氣可不見得好。”
“別提了。”莫棋又撇上了嘴，一邊聚精會神的盯著菜單，一邊閑不住嘴的抱怨“：你不知道那官迷有多不招人待見，天天就跟哈巴狗似地給院長舔鞋。你看他那眼睛像是拿裁紙刀劃出來似地，裏麵憋著大壞呢。給你舉個例子，官迷有兩輛車，一輛是黑色的suv，一輛是銀色的鈴木。平常院長在的時候這孫子就中規中矩的開著鈴木，自要是院長出公差不在，第二天準保開著那城市越野來學校得瑟。”
“這不是你性格啊？”鍾陽疑惑的問“：平常看著這樣的，你基本上都是持鄙視的觀望態度啊，今兒怎麼就願意當槍打的出頭鳥了？”
“誰讓他裝學究把我們整個兒班的小學期論文都給否了，我為了那個論文下多大功夫，實在太欺負人了。”莫棋更加憤憤不平。
鍾陽瞬間就明白了，S大作為市內最大的師範院校，每年都要承擔者批高考卷子的重任，因為國家明文規定不許研究生和本科生進行閱卷工作中這種，所以全體老師必須都得上陣，課自然也就停了，但不能給學生放假，學院裏就讓本科生自行進行社會實踐和學術研究。莫棋所在的英語係要求本科生交一份三千字的漢語社會實踐報告，一份五千字的英文學術論文。莫棋的研究課題是‘中國傳統文化對於歐美影視文化的影響’，這個課題很難，別的英語現象在網上很容易找到，例如種族歧視或者語法問題等等，都很好解決。莫小姐這個成不好弄了，先要自己寫一份漢語的論文框架，再一字一句的翻譯成英文。這個老大難的論文不僅把莫棋折磨的夠嗆，也把鍾陽難為的可以，每天都要聽著女朋友充滿辛酸的抱怨，重新勾起了他對學生時代論文與答辯的慘痛回憶。因此對於這個論文被否事件，鍾陽能感受到莫棋那衝天而上無法遏製的怒氣。
“這就是約定俗成，”鍾陽試圖安慰她“：論文從來就沒有一次通過的，要不然怎麼顯現出教授的作用啊，他們課那麼少，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科研成果，再不刁難學生靠什麼活著呀。”
鍾陽一心想哄女朋友高興，卻沒發現旁邊桌上那幾位中年的男男女女臉色又青又紫的，連筷子都不會拿了。
隻是男人永遠不了解什麼叫適可而止，也不懂得女人在生氣的時候隻需要不分青後皂白的隨聲附和，卻憎恨掰餑餑說陷的大道理，鍾陽又不合時宜的加上了一句“：何況你還修著文學院呢，本職工作做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莫棋心裏默默的磨牙霍霍向情郎，心裏已經把鍾陽打了好幾遍了，想著怎麼才能教會這位什麼叫察言觀色。恰好服務員來上菜了，莫棋看著美食比親人還親，一把抓起筷子，一邊哼著歌‘誰是最親愛的人~~’
就當她聚精會神的與鍋巴肉片和魚香小滑肉搏鬥的時候，又聽見鍾陽不知死活的說道“：女孩子多吃點青菜皮膚好，肉易生痰，還是少吃點好。”
莫棋和一般人有點不一樣，吃辣的和肉食從來不起疙瘩，反而是辣椒吃得越多皮膚越好，想著該是辣椒素的保健作用。她把臉埋在美食裏頭都不抬的說：“沒關係，你看我這噸位本來就小，再不好好吃肉以後容易生不出孩子來，我這是為你著想。”
鍾陽頓時被蟹黃玉米給噎住了，雖然已經了解了此女剽悍的風格，但對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無所顧忌也很是無語。
鍾陽即使有點臉紅，但今天這句話正合他脾胃。他裝作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媳婦，那個什麼，我媽這周末過五十五歲生日，準備在咱家那私房菜辦一下，我媽和我爸都想見見你，你跟我去一趟唄，我家那些大大小小的親戚都來，你來給我長長臉成不。”
鍾陽他媽白素斐有兩個孩子，鍾陽上邊還有個三十歲的姐姐鍾靚，還沒結婚，連男朋友都沒有。莫棋見過鍾靚幾回，總體上還算是個熱情的人，就是口無遮攔，想想什麼說什麼，有時候也真是煩人，還好莫棋不是小心眼的人，跟她處的還算不錯。
其實讓莫棋出席白素斐壽宴的主意就是鍾靚想出來的，話說鍾陽實在是太喜歡這個小姑娘，每天回家都抑製不住喜愛之情，三句話離不開她。鍾陽他爸鍾明朗對一幹才女甚是喜愛，尤其是被白素斐這麻將達人折磨了一輩子，更是想看看傳說中的才色兼備的女孩是什麼樣。
鍾靚對這小妹妹也很喜歡，隻是白素斐是個不跟別人作對就活不下去的主兒，看著對自己一向冷淡的丈夫對這個未來兒媳婦如此期盼，心裏早就給莫棋記下了一筆。等她知道莫棋比兒子小五歲更是不同意，她兒子在家尚且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吃喝都要人伺候，雖說在警校被迫學過洗衣做飯，但是自己從來不舍得要他動手做家務。這要真娶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還不把自己這傻兒子給折騰死，就說什麼都不看好這兩個人。
鍾靚自己桃花不濟，對弟弟的因緣倒是關心的很。她跟莫棋接觸過幾回，知道她身上沒有小女孩撒嬌撒癡，倒是比自己這個而立之年的女人還要沉穩淡定，不輕浮不急躁，又做的一手好菜，既水靈有深沉。白素斐的擔心其實沒多大必要，借著這場合讓這兩人見一麵，期盼能有個好的開端。隨後跟弟弟一說，馬上遭到極大地表揚，而且第二天收到了一瓶CK的香水，表達了他極大的謝意。
這回換做莫棋被噎著了：“咱兩才半年不到，見家長還早了點兒吧，我這可沒心理準備。”
鍾陽失笑：“我以為你多大能耐呢，剛才還說生孩子的事兒呢，現在怎麼連家長都不敢見了。”
莫棋連飯都快吃不下去了：“那得看見誰，您母親是何等人物，看不上我還不把我當小妖精給收了。”莫棋這擔心不無道理，白素斐絕對不是一般的人，做生意一竅不通，對收拾家裏人倒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可謂心狠果決。鍾靚十五歲那年早戀，鬧得學校滿城風雨，老師找了家長談了一氣兒，鍾靚看見白素斐從老師辦公室出來之後就沒敢回家，當天和小男朋友商量著就私奔了。小姑娘小小子身上沒多少錢膽子倒是大，拿著跟同學借的幾百塊錢就跑，當天晚上上火車奔了河南，那小子的老家，在當地吃了三天灌湯包身上就剩十塊錢了。那小子受不了了，在老家舅舅那兒要了一百塊錢自己偷跑回家了，把鍾靚人生地不熟的扔在那兒了，鍾靚還是沒敢要飯，進了派出所和家裏聯係上了，最後被當地遣送回去。回到家和爸爸弟弟抱頭痛哭，就她媽在旁邊罵了一氣，連頓飯都不給孩子做。後來鍾靚才知道白素斐堅決不允許家裏人報警找孩子，說讓那死丫頭死外麵就得了，並且完全沒著急，該幹嘛幹嘛，氣得鍾明朗偷偷的報了警，還差點和白素斐離了婚。好在鍾靚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二百五性子，不至於記恨她媽，隻是母女的關係一直不好，吵吵鬧鬧的不斷。
但白素斐對兒子極為疼愛，都很不得天天含嘴裏，當初考了警校差點沒把她氣死。莫棋對於她來說是個實力強大的情敵，想這大媽對親生女兒尚且如此，看著性格如此倔強的莫棋，還不憋著把她掐死。
看著莫棋那樣兒，鍾陽知道她又展開豐富聯想了。他夾起香芋卷放在莫棋碟子裏，“：你是不是又想起我姐對我媽的控訴了，你們女人就是愛記仇，其實現實沒那麼嚴重。我姐從河南跑回來之後隻說那兒的變蛋和灌湯包子好吃，這以後咱家餐桌上老會出現這兩樣兒菜，即使我根本吃不慣，也抱怨過很多回，我媽完全不當回事兒，就緊著我姐的口味。她這人就是一張嘴不好，再加上冷麵孔，天生愛得罪人。”
這餐美食徹底是沒什麼味道了，而且莫棋借口心情沉重而反悔，拒絕結賬，鍾陽哭笑不得的結了賬。又帶著這小姑娘去萬達買了那件她垂涎已久的裙子，看了場電影，才算稍稍緩解了莫棋號稱比上墳還要沉重的心情。趕巧當天是周五，莫棋在本地上大學，周末是可以回家的。鍾陽又陪著她坐公交車回了家，親眼看見她進了電梯，這才打道回府，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多，想到回家之後老媽無窮無盡的嘮叨以及明早要交的報表，這才體會到什麼叫比上墳還沉重的心情。
莫棋眼看著鍾陽走開，自己默默的用門卡刷開了房門，一眼看見自己家客廳的燈還亮著，相必是媽媽還在給自己留門，莫媽雖然不到四十五歲，卻過起了老年人的生活，每天晚上打完一套太極拳，八點左右就要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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