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71 更新時間：11-09-30 17:28
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秋風漫卷著殘葉塵土吼叫著，翻滾著奔向遠方。貧窮主宰著這片古老而又貧瘠的土地。田野裏枯萎的荒草，幹涸的溝渠，荒涼的原野在秋風中顫抖著，呻吟著。蕭條光禿的村莊鄉久病不愈的老婦人在夕陽下哀歎著，憤怒著，訴說著。七十年代的淮河平原正遭受著一場運動的洗劫。每一個人都在“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的口號聲中經受著嚴峻的考驗。
淮河北岸八十裏處有一座村寨。全村二十多戶人家三百多口人。可耕地不足三百畝。在人均不足一畝土地的情況下，這裏的人們年複一年的過著“日餐兩頓飯，冬日斷炊煙”的生活。地下無礦產，地上無高產；資本主義的尾巴這裏割的幹淨，萬壽無疆，永遠健康的口號這裏的人喊的最響亮。貧窮是是這裏人們的一種光榮。貧窮是這裏人們的真實寫照。
邢家在村前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小河。從前，河水一年四季緩緩東流。清澈的像姑娘的眼睛。纏綿的像話別的情人。它是邢家在代代人的精神寄托。夏天，村裏的人在這裏洗澡戲水笑聲滿河。夜晚人們在小橋上聊敘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魑魅魍魎神鬼仙。秋天，人們張網捕魚垂釣岸邊；那閑暇怡情煞是古風。夜晚，人們聚集在村頭觀星賞月談婚論嫁悠閑自在。一到冬天，小河裏別有一番景象；大人小孩男女老幼踏雪滑冰鑿洞垂釣煞是熱鬧。但是，七十年代的時期這些如歌如畫的場麵一去不複返了。一切都被政治浪潮所淹沒。
邢家在村中央又一個大池塘。人們叫它“男人塘”說是婦女隻要想生兒子喝一年這池塘裏的水就可以生男孩子。這個池塘是全村人的生活用水的地方。池塘水清如鏡，魚兒滿塘。四周垂柳掩映綠草茵茵。水中菱藕爭奇鬥豔魚兒嬉戲跳躍。這是從前的秋池。這些年“垂柳對鏡舞長袖，魚戲荷花鬧清池。”景象也銷聲匿跡了。一切都被“萬歲不離口，語錄不離手”的呐喊聲所吞沒。秋收後的邢家在變得更加蒼老荒涼。男人們在大力興修水利的活動中離開了家。婦幼老弱病殘的一幫人守著灶門過著日餐兩頓紅薯湯的日子。
“朱家妹子，你也生了？”年長的林家嫂子問。
“林嫂你也生了？”姓王的女人問。
三個女人互相詢問誰也沒有回答誰。
“林家嫂子，你一定生的是女孩。瞧你，喜歡的快把尿布搓碎了。”王二嫂子試探著問。
“是的，想啥就生啥！女的！八斤半呢！”林家嫂子樂滋滋的。
“哎！命好啊！想啥是啥的，將來一定有福享啦！”王二嫂子的話不隻是奉承還是嫉妒。
“王家妹子，你生的是男是女？”
“。。。。。。”王二嫂子停下手中的尿布用衣裳擦了擦眼淚沒有回答。
“又是女孩？你家男人又該黑著臉啦！”林家嫂子又問。
“哎！苦人的命就是苦，這塘裏的水我喝了一整年，懷孕前我也請了先生卜算，還吃了三劑藥。先生說保證這一胎準時男的。這咋就失靈了呢？”王二嫂子傷心的留下了淚水。
“請先生看看吧！聽說這女人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不過你也別愁，反正你還年輕，請先生看看要是怨男人你不會。。。。。。”林家嫂子欲言又止。
“哎！朱家妹子，你生的是男是女啊？”林家嫂子又問。“。。。。。。”朱家妹子笑了笑沒有回答。
“就是，朱家妹子生的是男是女？”王二嫂子也問。
“男女在我跟前都好。頭生頭腦的！”朱家妹子終於說話了。
“嘖！嘖！瞧瞧！男人有文化女人的思想就不一樣。可不！男人教學吃提成，女人在家細糧吃不完。哪像咱鄉巴佬一年四季吃紅薯？”
朱家妹子聽不出王二嫂子的話音，她也懶得和這兩個女人嚼舌頭。於是端起尿布盆上岸回去了。
“林家嫂子，朱家妹子生的也是女孩。我家婆婆給她收的生。聽婆婆說小孩子還夠月呢！是早產！孩子像貓兒一樣大男人不在家，婆婆聽說是個女孩也不上門。可憐月子裏連個糖雞蛋也沒有吃到嘴。”
“那怪誰？男人是個孝子，每年的提成都給了爹娘，自己連個細糧也不留。活該！”
“聽說呀！先生算命說他一輩子不生兒子。她娘家娘就是個絕戶！”
“是嗎？”林家嫂子笑嘻嘻的問。
這時遠處傳來嬰兒的哭泣聲。“哎喲！我的心肝寶貝醒來！”林家嫂子像馬峰赦住屁股一樣搖著肥臀爬上岸去，一陣風似的往回跑去。
“哎！林家嫂子，”王二嫂子掂著兩條短腿扭著蛇妖一走三擺地回了家。
池塘邊恢複了平靜。留下陣陣秋風吹著水麵上的落葉，像無數隻小舟互相碰撞著後被漣漪所淹沒。村莊像一具僵屍沉默著。荒涼無比。
朱三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母親第一嫁姓劉。過門後有一個女孩後劉氏男人病故。後又被地主朱三炮搶去做了小。解放後的一夫一妻製朱三炮不得不把朱三妹的母親趕出家門。後來她又改嫁到一家朱姓人家。也就是朱三妹的父親。可憐的是朱三妹五歲那年父親又被餓死。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為了爭奪家產硬逼著朱三妹的母親帶著朱三妹改嫁到姓薑的一個男人家。男人名叫薑戎。薑戎的女人死後撇下一男一女。大的是女孩叫薑菊。小的是男孩叫江濤。薑戎個頭不足五尺，瘦小邋遢長相醜陋。別看薑戎人不出眾力難擒雞在舊社會可是一個心狠手辣不怕死的混混。他常常替別人消災謀財無所不為。大路不走尋邪路；沾花惹草信道教。誰家死了人，他一定會去他家為死者超度靈魂。一雙淫蕩的眼總是離不開那些身穿孝衣淚流滿麵的娘們身上。一旦有他看中的女人他總會有辦法搞到手。若是女方不同意，他便以亡靈無法超度為由威脅利誘女人上鉤。解放後，薑戎被戴上反動道會門分子的帽子。大小運動總是先拿他開刀。挨批鬥，罰做義務工。不但他自己皮肉受了不少苦而且一家人陪著他在精神上也受了不少折磨。
原本薑戎家三口人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再加上朱三妹母女，一家五口人靠朱三妹母親一個人掙工分過日子生活還會好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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