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22 更新時間：12-01-30 20:51
一夜花落，方儒錦幽幽轉醒，抬起頭往內寢瞥了一眼，隻有啞口的家具靜靜陪著孤零零的她，床前櫃子上留有顧承彥的紙條，說是須到晚上方能回來。她拈著字條沉吟一會兒，抿著嘴唇，竟然笑出聲來。夫拉被她的笑聲吸引，跑過來牽其裙角，轉動它那琥珀色的眼睛向方儒錦‘汪汪’直叫，聲音甚惹人愛憐，她禁不住俯身將它攬入懷中，伸手撫摸道：“隻剩下你了。”
片刻，采姑端著銅盆進來，麵有難色，“小姐，方府那邊傳話來，說夫人不好了。”
方儒錦不聲不響，仿若未聞。
“小姐，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一直不見痊愈，昨兒個晚上又昏死過去，今早方府來人說請您回去瞧瞧。”采姑補充，聲音中一絲無奈的感歎，“所謂切肉不離皮，縱有萬千怨恨，也要念著那點骨肉親情。”
方儒錦的目光隨窗外天際浮雲變幻，沉默許久，終於頷首。
步入方府大院，隻見繁花似錦，空氣中充斥著濃淡芬香，方儒錦踏著石棱路緩緩前行，觸目所及處，姹紫嫣紅的花瓣漫天飛舞，恍惚間，一切如昔，毫無改變。
房門開啟，當方儒錦消瘦的身姿呈現眼前，方府各人愁雲慘淡的臉上出現複雜而隱秘的情緒，他們不約而同的把眼光鎖在方儒錦麵上，彼時淺金的陽光自窗欞間透入，她以漂浮的步履朝帳幔四合的床前移去，身後那淡雅的丁香正開得驚心動魄。
張柔正襟危坐，如臨大敵般的向她投去銳利的目光，“你，可算是回來了。”
“大姐。”——幾張嘴同聲喊，卻沒有一個肯挪動腳步。
方儒錦驟然停下，站定，轉首與張柔對視，須臾，似不經意地抬起掛著精雕細琢白珊瑚串珠的手擦了擦唇邊化開的胭脂。
砰——的一聲，張柔冷眼瞧著地麵茶盞的殘骸，嘴角銜著殘忍而冷酷的笑。
房間裏的人們悄悄地等候著，誰也不開口。方墨純倚在一架百鳥朝凰屏風旁邊，垂著頭，窺視到張柔隱在背後的手扭曲變形。方士麟與兩個小妾各自占據一張紅木圓凳，他用手撐著臉，有些百無聊賴的吸著香煙。
香爐的圓形的細孔透出檀香的清甜，餘香嫋繞，隨風染上各人衣裙，平複了彼此動蕩不安的心緒。
“你母親病中一直在喚你的名字。”張柔側過臉，輕輕闔了目，“到底骨肉情深！•••”
方儒錦一壁掠頭發，一壁從容淡定地說：“母親與你何嚐不是血脈相連？”
張柔不再言語，引袖遮麵飛快閃入屏風後。
方儒錦行至垂合的幔帳前，深垂首，不欲讓旁人窺見此刻淒酸的神情。
“母親會好起來的。”方墨純緊跟而上，始終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方儒錦在床榻前跪下，拜首，以顫抖的聲音道：“淪落至今都是我不孝的報應吧。”
方墨純一怔，伸手欲扶她，不料方儒錦迅速站起，收斂悲傷，以澄澈的目光緊盯著幔帳後沉睡的女子，唇際祭出怨毒的笑，“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誰也逃不過。”
此時，幔帳內飄過若有似無的歎息，方儒錦探出手去，握住絲般柔滑的簾幕，指間顫動，那簾幕隨之泛起一層水般漣漪。
“一切都錯了。”她湮滅最後一絲不忍，決絕轉身。
待方儒錦身影消失後，幔帳緩緩撩開，但見方夫人斜倚在床頭，顰眉閉目，頰上盡是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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