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12 更新時間：14-10-07 00:27
湖岸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杏黃色。由遠而近，才知曉那是銀杏葉，沒想到秋意來得如此之快。
幾個貪玩的小孩，站在湖水邊上的小角落裏，赤裸著雙腳，讓湖水掩蓋他們白皙的腳丫子，其中一個小男孩貪玩地掬起水潑向近處的小女孩，小女孩鈴音般的笑罵聲疊疊起，潑水聲也是愈演愈烈，正在洗衣的婦人們在最恰當的時間內製止了他們的嬉鬧。
一個小女孩正被娘親手裏的幹布擦拭濕了的頭發，身子還有衣服，她卻硬是示意她的母親往湖上看，“娘，你看，那邊有個好美的仙女。”
“別動，乖乖的，嗬，仙女就仙女唄，你才是我的仙女呐。”婦人寵溺地將小女孩抱到幹燥的石子上，然後輕輕囑咐道：“乖乖地坐著，娘親很快就好了。晚上娘給你做紅燒豆腐吃。”
小女孩一聽有好吃的，自然興奮地拍手叫好。
這當口，八仙穿著的一身白衣是正在洗衣的婦人們最忌諱看到的，所有人都避得遠遠的，那一雙雙看怪物的眼神，八仙不由得心裏一酸，擠了又擠的淚水是幹涸了。
隻有那些小孩子們依舊是天真無邪的笑臉。八仙努力地扯了個笑臉對小孩們微笑。
那些婦人們豁然明白了，通通喊著自己的孩子遠即將下岸的陌生女人。
八仙有些無力，太累了，更重要的是她餓了，她這才知道從前娘親對她是那麼得好，不讓她受餓，也不讓她受苦，一心隻願她平安無事，活得開開心心的。
八仙隻覺得現在是四麵受敵，無路可走。那些原本笑臉相迎的可愛的孩子們也在她神思恍惚間變成了一張張可怕的魔鬼的臉孔。
八仙突然間瘋了般逃也似的地跳下船，急促地飛奔而去，嘴裏還不停地喃喃道：“不，不，我不能死在這裏。”
階前落滿了一地的銀杏葉，黃燦燦的似天地間最純淨無邪的地方。但那是個遠不能實現的夢。沒有永遠的和平與寧靜，而就在八仙離開了之後，一個小男孩怏怏道：“娘，剛剛那位姐姐怎麼了？”
“沒什麼，別管那麼多。”
“娘，我走不動了，你能蹲下來背我嗎？”
婦人慢慢蹲下身子，示意男孩爬上她的背，然而男孩又不緊不慢地央求道：“娘，你的脖子真美，能靠近點讓我瞧清楚點嗎？”
婦人滿心歡喜地笑了笑，愛撫地摸了摸男孩的頭，湊近了點，“傻孩子。”
忽然，細長的脖頸上像被玫瑰刺紮了一般尖銳地疼痛，一排整齊的小小的牙印隨著血跡往婦人的身上滴。她死之前眼睛瞪得老大，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養育了那麼多年的孩子竟一口咬在她的脖頸上，那可怕的笑聲如陰森的舌尖舔舐著鮮血淋漓的屍身。
羊腸小道，青石鋪路，道路兩側屹立著上了年齡的古楓樹，它的枝條從主幹分叉開來，就像觀音菩薩纖細而白嫩的玉手掌。
一個小童手裏拿著一個包袱，正要往背上抗，就在那一刻，包袱因為沒有打結好，包袱裏的香囊、荷包、扇墜、扇袋、瓔珞、珠串、絹花……如受驚的雀兒般四麵飛散，再骨碌碌滾落一地。
恰巧一塊玉色圓潤的玉菩提滾到了沐沐的腳邊，正欲撿這玉菩提的小童看是女兒家的繡鞋，不禁抬頭一看。這一看，嚇得小童向後倒退了好幾步，也沒能穩住重心，人整個的向後仰去。
“誒喲！”一聲慘呼，沐沐不禁喜笑顏開，忍俊不禁地看著小童，又好奇地問，“你是進了哪間窩，偷得這些東西的？”
小童立時充滿警惕的眼神瞧著她。
“還想瞞著我，是嗎？”沐沐這樣問，是因為她曾在臥房裏見過腳下的這塊玉菩提，她緩緩蹲下，小心翼翼地撿起，珍重地置於掌中。
“呃，我•••”小童支吾了半天也支吾個聲音出來，反倒是小童身後傳來了一個嬌嫩的女音。
“賊子，偷了我的東西就想跑。快把我的玉菩提拿出來。”
一聽到‘玉菩提’，沐沐像是能嗅到危機那般敏感起來。她的眼睛詫異地盯著眼前這位前來捉賊的女子身上。
此人穿著一身黃裳，身材高挑，臉頰削尖，膚質柔滑如脂，色若白雪，好一個標誌的美人兒。隻是如今沐沐的樣貌已毀了半邊，對於眼前這麼一位美嬌人突生豔羨之情。
而那美嬌人，眸光轉動，終於在小童的手指指向下瞧清了他身後站著的人，“妹妹，你怎麼也在這？”
“妹妹？”沐沐突然間有些不適應地笑笑，希望用笑容來掩飾內心的心虛。隻見那美嬌人的眼波停留在了她的手上，停了許久，她那俏麗的臉蛋因怒氣而漲得通紅。
“哼！原來是你指使的。我與你，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逼我至此。”她走前一步，奪過沐沐手中的玉菩提，“啵啦”，玉菩提被摔得粉身碎骨，地上的玉碎隨著風起而消散。
“玉菩提本來就是娘親為了讓我們姐妹兩少點爭執而留下的遺物。現在，它毀了，我們的姐妹關係也同此玉菩提，隨風而去。”她狠狠地一甩袖，便揚長而去。
末了，沐沐呆愣了。那僅剩的稍微大塊些的玉碎，還靜靜地躺著，已經存在了的東西哪能那麼輕易地說沒有就沒有呢。
沐沐拿出帕子，小心地把幾塊玉碎拾起，置於帕中，再疊三疊，收進胸口，那微凸的玉碎抵在心口，發出微微的灼痛。
愛瑪前幾個關口沒有出聲，當事情落幕了，她的聲音卻響得最快。
“巫主，你姐姐恨你恨了很久，打你生下來之後，你娘就去世了。你姐姐一直認為你是殺了你娘的凶手。”
“她從來沒有抱過我？”沐沐的眸中閃著幾點淚星。
“沒有，甚至你當選巫女之時，她也沒有來看你。”
“當巫女定是絕情絕愛之人。若不是如此，那麼多牽絆，隻會累得心酸、心碎。”沐沐這番悲情的話，就像古時那些詩人老在感觸著悲秋之意。
“巫主，咱們還是趕緊先回教會吧。”愛瑪拾起台階前的紅楓，那驚慌不定的眼神如同風中孱弱的落葉，幾經翻轉，才安然地落於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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