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7 更新時間：12-06-06 21:14
是日，楊妃封後，江丞相大醉而歸，對一畫垂淚不已，坐至天明。
（一）
這天楊丞相五十大壽，於楊府內舉行宴席。楊相之女楊陌漓與父親好友永州刺史之女君無雪也在席中。二人言笑晏晏，諸大臣推杯換盞，共賀楊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道賀之聲此起彼伏，此時隨著家仆的一聲唱喏，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不是因為什麼重大消息，而是因為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少年。
他，就是楊丞相的得意門生，江景然。父親無數次的提到這個名字，而她，也在腦海中想了無數種他的樣子，沒想到他卻是這樣：古袖長袍，眉目如畫，三千青絲用一發帶束起一半於腦後，絕代風華。
他好像向她這邊看了，楊陌漓隻是對他點了一下頭。旋即他的目光定在了陌漓身後的君無雪身上，站在陌漓的角度，清楚的看到無雪的臉紅了，佳人似已芳心暗許。陌漓的眼光暗了下去，也隻是一瞬間的失神，隨後又恢複正常，陌漓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原來這叫“一見鍾情”。
江景然向楊相祝完壽後被安排在了陌漓他們這一桌，楊陌漓隻是微笑著聽他和無雪說話，並沒有插嘴，隻是不時地笑笑，表示她在聽。這時，楊丞相走過來：“漓兒、無雪，這是你們的師兄景然，前些年隨大將軍劉莽去塞外學習武藝，師兄今後要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了，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啊。”說罷，寵溺的撫了撫陌漓的頭頂。
（二）
從江景然到了楊府之後，君無雪再也不會無聊到讓陌漓陪她撲蝴蝶了，而是整天圍著江景然，讓他講講塞外的事兒：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鮮衣怒馬，胡天飛雪。。。。。。江景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每每到這時，楊陌漓總會很忙，或是有事，或是要去上課。當回來的時候，往往他們就沒影了，氣的陌漓老在老丞相麵前抱怨：
“爹爹，你瞧，他們出去都不叫我，這算什麼師兄，每次都是他們倆前腳出門，我後腳進門，況且爹爹，他們倆每次出去都回來那麼晚，爹~我不要去上課啦！”
“漓兒，別胡鬧了，你已及笄，為了將來可以嫁個好人家，得好好學習，課業繁重，哪有時間瞎胡鬧，無雪學業修完，她自然會閑些，等到明年你也。。。。。。”
嗵嗵嗵，沒等楊丞話說完，陌漓就開口了：“誰呀？”
“小姐，太子來訪，說是要見老爺。”
“安叔，那你快讓太子進來吧。爹，我先走了。”說罷，連楊丞相都沒反應過來，陌漓就離開了書房。
沒想到陌漓離開書房的一幕被進來的太子周乾遠看到，不禁失笑，走進書房大門：“老師，剛剛出去的不知是。。。。。。。"
“嗬嗬，是老夫的女兒，甚是頑皮，扒拉扒拉扒拉。。。。。。"
太子與楊丞相的談話持續到了深夜，大概就是關於《孟子》的討論。
話說在楊陌漓離開書房時，江景然來找過她，不料卻被她的丫頭回了一句“江公子請回吧，小姐不在。”隻這一句，江景然，心裏不知怎地竟然很失落。
（三）
江景然和楊陌漓一樣都有一個習慣，每天天未亮時起床，隻不過二人起床後的習慣不同罷了。
辰時，天才微亮，星星和月亮都躲到雲裏打瞌睡去了，楊陌漓抱著自己的古琴進了楊府內的花園，轉了轉琴軸，調一下音，便開始了練習。
花園的位置略高，從這裏望下去可看見下麵的一舉一動，可是這裏異常隱蔽，從下麵是看不到上麵的人的。不一會兒江景然提著劍就走了過來，拔劍，開始舞劍，在那一個瞬間，琴音響起“嘭，嘭”，隨著舞劍動作的加快，琴聲越來越快，節奏越來越鮮明，金戈鐵馬，孤煙大漠，落日長河，茫茫遠山，竟在人的腦海裏形成一幅難以忘懷的畫麵。
突然舞劍速度減緩，琴聲也隨之減慢，變成了小橋流水，嫋嫋炊煙。。。。。。
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直到天亮，二人一同停了下來。楊陌漓眺望遠山，像是在思考什麼，隨即她低頭看向了下麵。
江景然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君無雪，君無雪一身白衣，與江景然不同的是，君無雪的白衣有藍色從裙擺漸染，環佩作響，楊陌漓什麼都沒聽見，隻聽見一句：“這琴是我彈的，怎麼樣，好聽吧？”
楊陌漓突然覺得自己心裏的一個地方瞬間崩塌了，兩年了，自己用琴聲默默伴了他兩年，卻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奪走了這一切。於是她轉身捂著臉跑出了花園，跑出了楊府，跑到城外，她跑不動了，坐在一棵樹下，啜泣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很突兀的男聲：“姑娘，你打算哭到何時，在下可在此看了你好久了”，楊陌漓抬頭看了看說話的人，真是個好看的人，“要你管，又不是你家地盤，哼。”說罷，便把頭扭了過去，“哎，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你困不困，可不可，你整整說了半個時辰，我都快煩死了，真是的。”說罷提起裙子就離開了。隻留下那男子一個人在那裏傻笑。
一個侍從模樣的人走過來說：“殿下，皇宮傳來消息，皇上駕崩了。”
“擺駕，回宮。”語氣是那麼不可一世，可見日後馳騁江山的霸氣。
楊陌漓回家以後看見江景然拉著君無雪的手在自己的父親，母親麵前說著什麼，君無雪羞紅了臉。。。。。。
（四）
次日，舉國同殤，皇帝崩，傳位太子周乾遠，新帝奉生母習貴妃為太後，太子妃柳氏為皇後，側妃韓氏為貴妃，為表孝心，特守孝三年，不舉行選妃活動。
又過了十幾日，君無雪突然和江景然一同告辭，說是回永州拜見君家二老，看來他們離成親不遠了，楊陌漓哭著送走了他們。
到了永州後江景然還是每天辰時起來練劍，隻是練劍時缺了點什麼，君無雪還是像在楊府一樣，每天在他練完劍後遞上一杯茶和一條手絹，隻不過此時兩人的身份變了，此時，她是他妻。
兩年後，楊丞相辭官，江景然奉旨攜家眷入京，出任丞相一職，這入了京是一定要在楊家住一段時間的。每日晨起還是在楊府花園舞劍，那琴聲又回來了，江景然兩年來心中的空缺仿佛在琴聲響起的一瞬間被填滿，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他發誓一定要把這彈琴之人找出來，太陽升起，琴聲停，舞劍止，江景然登上琴聲傳來之地，發現人去樓空，隻有一杯茶徒留餘香。。。。。。
那日過後，江景然搬離了楊府，其實也就是搬到了楊府隔壁的新丞相府，他總是想陪著她的，雖然從未謀麵，但心裏早已愛上了這種感覺。
（五）
又過了兩年，首次秀女大選開始。三月初三，兩道聖旨入了楊家。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傅楊天宇，盡職盡責，教導於朕，特封其為一等公，賞千金，邑萬戶，欽此。”
第二道聖旨是說：封楊陌漓為妃，入主鍾粹宮。十日後進宮。
江景然當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隻是正在揮毫的手停了一下，“我知道了”便再也沒了下文。”
十日後，楊妃入宮，宮中隻派了一頂轎子，楊妃轎簾放下的那一刻，江景然從江府中奔了出來，這十日，那彈琴者都心不在焉，今日居然沒有彈，原來，原來此人就是默默伴了自己四年的楊陌漓，可是現在，一道轎簾，卻生生的將他們隔在了兩個世界，陌漓，為什麼你不早說，原來我早已愛上你了呀。
楊陌漓入宮後寵冠六宮，在宮鬥中成了主角，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她了，在扳倒了柳皇後、韓貴妃之後，奪回了韓柳兩家兵權之後，她便成了下一任皇後。封後前夜，皇帝李乾遠來到鍾粹宮，“朕的漓兒，終於成了朕的正妻了。
第二日，在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她便踏上了鳳輦，上挑的眉，殷紅的唇，碩大的鳳冠，這樣的氣場，是以前那個楊陌漓不曾有的。
他看著她從十裏長街緩步而來，一步步踏上金殿，接受百官朝賀，正紅宮裝，巧笑嫣然，金項鳳冠，神飛顧盼。群臣朝拜，賀娘娘母儀天下。。。他作為一國之相，自然也要拜。隻是他，從未想過那雙眼睛竟會從那樣一個角度看他。
隨後便是晚宴，席間美人歌舞，江景然不理睬，隻是兀自喝酒。盯著酒杯，不一會就醉了，這時發話的時皇後：“來人啊，江丞相醉了，把他送回丞相府。”
他還是記得那晚也是如此，初見之時，她猶如一朵白蓮，隻是在人群中對自己點了一下頭，可自己卻將目光放在了無雪身上，錯過了她的凝眸，之後一切的一切，能錯過的就都錯過了。
歸家之後，楊丞相醉中提筆，作一幅畫，對此畫淚垂不已，坐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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