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00 更新時間：11-10-21 15:53
指名的儀式開始的時候，殿主就隔著珠簾和紗帳斜斜地側臥在軟榻上。側君侍立一旁。隔著簾子隻能隱隱看到殿主整個人都裹在一件黑色的鬥篷之中，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紀留白他們一行人單膝跪在地上，聽著殿主聲音慵懶地下達指令，那般隨意，隨意到好像對他來說他們誰做長老誰執掌哪個殿都無所謂。
他的聲音輕輕淺淺的，明明幾乎小到聽不清，卻偏偏清清楚楚的被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纖色，第四到第六殿。”
“重華，第七到第九殿。”
“緋衣，紫薇殿。”
“紀留白，征天殿。”提到紀留白的時候，殿主的聲音頓了頓，又添了一句，“賜劍瀝光。”
紀留白一愣，瀝光劍曾經是雷征天用的兵器，據說寶劍出鞘，如同包裹在灼熱的光芒中，所及之處，留下的都是如同被光灼燒過的痕跡。這樣的劍要賜給他嗎？
沒等他多想，側君唐無戀已經拿著劍走到他麵前了。
雖然是雙手奉劍的姿勢，態度溫良的麵容，不知為何，紀留白就是覺得能在他那明明很好看的微笑中看出來一絲嘲諷。
雙手接過劍，紀留白低下頭去行禮，目光一滑，正掠過唐無戀垂至腳踝的長發。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紀留白還是看到了，唐無戀的黑發也被削去了一縷。
紀留白嘴角抽了抽，雖然溫楚和他說過，唐無戀不喜歡別人主動接觸他，紀留白想大概是有潔癖一類的吧，但是有到這種寧願損傷自己頭發都不願和人接觸的程度嗎？
腦子飛快地動著，但是紀留白表麵上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和纖色他們一起再度給殿主行了個禮，站起身退到一側的椅子上，眾人依次就坐。
殿主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輕輕擺了擺手，就獨自出去了，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出來的，又去到了哪。仿佛整個人是憑空出現了又悄然消失。唐無戀從裏間走出來，簡單地說了句，“殿主說他先回了，眾位可以好好聊聊，增進感情，畢竟以後修緣殿還是要靠各位來共同打理的。”
說完拍手示意，就有幾個婢女持了一張方桌放在大堂內，依次擺了座椅，美味珍饈不一會就上好了。不一會，又有樂師隔著側簾奏著樂曲，美麗妖嬈的女子伴著香風翩翩地舞。
眾人各自就了坐，欣賞著歌舞。宴會的氣氛很輕鬆，中途有人聊天有人離席，都很隨意。並沒有紀留白想象中的那麼死氣呆板。
紀留白的目光一直都放在溫楚身上，隻是溫楚單單隻喝了幾杯清酒，就獨自靠在窗前看窗外那一片片淩亂的白雪殘紅。
紀留白輕歎一聲，有些無奈地走向溫楚所在的方向。溫楚果然是愛上殿主了吧。
由於紀留白的注意力多數都係在了溫楚身上，所以他剛才看到了，溫楚看向殿主的眼神。那不單單隻是崇拜，更多了一種很炙熱強烈的感情，在看到殿主離去的時候，溫楚那種刹那寂寞的感覺讓紀留白覺得就像是明明是盛開著的花在一瞬間就凋零了，明明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也在瞬間被冰冷和黑暗湮沒。
紀留白不喜歡溫楚那種樣子。溫楚應該是永遠風輕雲淡的笑著，是應該被人來疼惜，被人當做寶貝般護著的才對。
所以紀留白站到了他身邊，所以紀留白輕輕拿下了他的酒杯，所以紀留白和他說，“冷酒傷身。”
溫楚看見紀留白，依舊是那種略帶寂寞略帶溫柔的笑，可不知為什麼紀留白卻覺得溫楚笑得比哭還難看。
紀留白眼睛瞟回依舊熱鬧繁華的宴席上，唐無戀也隻是拿了杯子輕啜著美酒，筷子放在一邊動都沒動過。明明眼角含著笑嘴角含著笑，可是就向溫楚一樣，紀留白覺得那隻是一層偽裝，隻不過唐無戀偽裝的更深更不易被人發覺罷了。
其實在看到唐無戀的那一刻，原本在心底形成的那個追求唐無戀來幫溫楚的想法就已經開始動搖了。
原因是紀留白覺得唐無戀太過寂寞，太過明白，紀留白能不能真正把計劃順利實行還是個問題，而且紀留白心底還有另一個理由，這樣目的不純的追求，大概對唐無戀太過不公。雖然紀留白認為唐無戀對於他非常有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也不會予以理睬。但是心底就是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要這樣做，不能這樣做。
但是看見溫楚的樣子，紀留白還是問了出口，雖然口氣帶著幾分猶豫，“溫楚，如果，如果有人和唐無戀在一起了，如果唐無戀不再在殿主左右了，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些？”
溫楚聽到他的話一愣，隨即綻放了一個笑容，笑容裏帶著幾分近乎癡狂的妄想般的喜悅，紀留白知道，其實溫楚有些醉了，他聽見溫楚說，“你說……唐無戀有了戀人殿主是不是就會少放些心思在他身上？是不是就會看看身邊的其他人，是不是就會看見我？”溫楚的笑聲裏竟帶了些哭腔。
“……”紀留白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些什麼，隻是半抱著溫楚，聽著溫楚的低聲呢喃。
溫楚說，“也許那樣我就會好過很多。”
“我知道了。”紀留白半哄半勸地對溫楚說，“我知道了，但是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溫楚的醉酒之話，但是紀留白也知道，這些都是溫楚平日藏在心裏卻從來沒說出口過的真話。所以紀留白雖然是哄他，但卻也是很認真的回答。
他說，我知道了。
溫楚，你要是能好過些，我就不去在意別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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