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34 更新時間:11-10-09 22:46
“你說過我們會再見麵的,現在我來了,所以,也請你讓皇兄離開。既然決定兩國修好,國不可一日無君,請讓皇兄回去,安定民心。”輕聲細語如涓涓溪流,緊鎖的彎眉與低垂的睫毛投下的陰影,將她無限惆悵的臉頰襯得更加楚楚動人。
慕容烈爽朗一笑,“此事明日再議,現在說未免太煞今夜良辰美景。”灼熱的目光俘虜著她的紅暈,不待她開口,又落到一旁的茶壺上,話音一轉;“這茶水可是白茶?”
“不錯。”雲萱勾唇一笑,淡淡答道;“是剛沏好的白茶。”
慕容烈點點頭,端起茶杯;“知道你喝不了我們西楚的烈酒,我以茶代酒,慶祝我們的重逢。”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雲萱的手還是抖了一下,壺裏的茶已經被下了毒藥,她自然之道自己喝下的下場……殤逝,雖然是慢性毒藥,卻是最致命的劇毒,這種隻用來對付敵人的毒藥,自然也不會有解藥,雲蝶什麼都不知道,讓她以為自己在事成之後,隻要吃下解藥就會沒事,不是很好嗎?
恐懼與絕望如一條條遊走的蛇,浸入到全身的每一寸血液中,再侵入骸骨,隻是瞬間,她想到自己的臉色一定有了異樣,她定了定神,竭力壓抑,終於讓自己的手穩穩的托起茶杯,她不能有絲毫的猶豫,神色必須比剛才更加坦然,才能騙過那雙犀利的眼睛。
兩個人幾乎在同時放下茶杯,清香淡雅的白茶仿佛變成了最烈的酒,將他眼裏的火焰燃得更加妖嬈炫目,雲萱在那雙深邃的瞳仁中,似乎看到了夕陽的樣子,那片耀眼的紅,她定定的看著,恍惚中,他剛毅的輪廓開始模糊,她仿佛墜入了一片由鮮血彙成的汪洋,她在那灼熱的溫度中,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無望。
“茶的味道似乎比平日清香,似乎不止是花的味道。”還是慕容烈的聲音,打碎了死亡的幻境。
“有花瓣的那一壺我命她們倒掉了,這壺是我剛沏好的,你說的清香是白茶的原味。”
“原來如此,難怪現在還是熱的,難道秦人煮茶不添加其他東西麼?”慕容烈的興趣似乎也被融入到清雅的茶香中。
她答道;“宮中煮茶隻用水的純味,好茶都有真香,在水中加入花沫雖能增加花香,卻損了茶的原味。”
“原來煮茶也有這麼多學問。”他了然一笑;“如果不放入花香,而是其他的雜質,茶德味道是否會折損?”
“其他雜質?”
“對,比如,”他深邃的眸光一寸寸劃過她妍美的雙頰,如火的熾熱慢慢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來,“殤逝。”
雲萱的心一凜,和他周旋語調卻依然淡淡;“我不知道,也許沒有人知道,殤逝是一種毒藥,沒有人用它品茶。”
“公主此言差矣,雖然殤逝是毒藥,服下它卻不會立即喪命,少則幾個時辰,多則十數日,所以許多人會誤以為此毒可解,而實際上,它是毒藥中最烈性的一種,中毒人在毒發時要忍受五髒盡碎,筋骨寸斷之苦。”
他說得雲淡風情,而雲萱的臉色在他的聲音中漸漸變得如紙一樣蒼白,她隻知道中殤逝毒的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原來毒發的過程竟是這樣痛苦,還有……他為什麼會對她說這些?
“你一定在想,中毒者可以在毒發前選擇自刎,殤逝無色無味,除非有人告知,否則,中毒的人又怎麼會知道自己已經中毒?等到毒性發作,已經被痛苦折磨的沒有絲毫體力,又怎麼可能有力氣自刎?”
死亡的絕望展開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迅速席卷了雲萱的全身,她仿佛置身在寒冷的風雪中,無數冰淩狠狠地錐入身體。不可能……她的計劃隻是一個秘密,甚至雲蝶也不知道她用的毒是‘殤逝’,所有的人,不管對她在楚營的命運是多麼絕望,都不會想到她會將自己作為祭品。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難道你在說你自己?”她的聲音溢滿了濃濃的嘲弄,既然他早有防範,他們都不必在演戲了。
“你說呢?”慕容烈的身子慢慢靠近她,熾熱的氣息遊走在耳邊,如毒蛇吐出的信子。
事已至此,她當然再也沒有必要靠近這個惡心的懷抱了。然而,當她真的想掙脫,卻感到渾身無力。身子仿佛陷進一個柔軟的漩渦中,她用盡力氣,卻怎麼也掙紮不出。而眼前他俊美的輪廓在她模糊的意識中漸漸化作一片氤氳的光影。
然而,即使她的觸感與視覺正在慢慢消散,那種恥辱的痛卻是那麼真實,甚至越發強烈的,如一條毒蛇般狠狠地嗜咬著她的心髒。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茶裏……”
“不是茶裏,是茶杯上。”他糾正。
“卑鄙,慕容烈,有種就殺了我……你這個卑鄙無恥齷齪肮髒的楚賊。”掙紮著最後一絲殘存的思緒,她搜盡各種惡毒的詞語咒罵他,隻希望他立即殺了她,這樣她就不必再忍受這種折磨。
“白茶果然是茶中極品,尤其是今晚的茶,因為,它裏麵有你的巫蠱。”他的歎息如風,在她絲綢般光滑柔軟的發絲間穿梭。
她的身體在他的懷中不斷地抽搐,這是在強大藥力下最無望的抵抗。他狂野的侵入她的呼吸中,她感到自己真的快死了。恍惚中,她依稀能看見的燭火,竟是那麼明亮。然而,即使是垂死的掙紮的她,卻依稀能分辨出那不是陽光,她的世界,再也不會有陽光了。
“碎心散,服用後三個時辰發作,不會致命,隻需忍過三天萬蟻嗜心之痛。”
這是在她意識徹底失去之前,聽到的最後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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