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1 更新時間：11-10-19 09:44
——在旭————
「最近還好麼？」
「啊……托你的福，一直都還好。」
「是嘛，話說我們有多長時間沒見麵了？」
「嗯……好像……好像有段時間了，具體的說不好。」
「是這樣啊，那我們見個麵吧，可以的話到公司來找我，有問題麼？」
「誒！那個…我說，有什麼事麼？」
「見麵再說吧。」
「哦，好吧……」
合上手機，我還在思考那個問題，到底和橘仔有多長時間沒見麵了呢，
模糊記得離得最近的一次宿醉還是在去年，離開大學校園的同學在各奔東西兩年後首次聚會，
地點就在距離台東大學不遠的正氣路段。
我們還在讀書的時候，那裏早已經彙集了各類久負盛名但風味卻迥然不同的名店小吃，當然現在依然是，
加上毗鄰的光明路、寶桑路、福建路，我們當時幾乎吃遍了這一帶所有的攤點和店家，
周末的時候還會邀上幾個舍友，一起跑到仁愛國小和廣東路所夾的四維路段的「假日夜市」，
剔剔牙祭，添加一些裝備或者購買一些其他物品……
這樣算起來的話已經超過六個月了，其間雖然偶爾也傳過幾通簡訊，不過都是一些很扯的話，不值一提。
和橘仔的見麵並沒有約定具體的時間，太陽正在慢慢爬上中天，
後座上捆綁著滿滿的等待配送的貨物，所以今天也必須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行！
我重新調整了一下護目鏡，然後啟動機車，
電線杆架上原本休息的幾隻小鳥兒在引擎聲中朝著另一個方向振翅飛去。
隻要把速度飆到夠快就一定能夠聽見風的聲音，
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再次撥通橘仔手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貨物基本上送得差不多，
我們在附近的茶餐廳碰了麵，兩杯咖啡，一份點心，落地窗外行色匆匆川流的民眾。
「我想了想，應該在同學會後就難得見麵了，說起來那次大家好像都喝醉了。」
「嗯，畢竟兩年沒見麵了，大家都很高興麼。」
「突然好懷念從前的日子。」
「嗯嗯。」
「見過阿駒麼，他還好麼。」
「那小子你還不知道，就是整天瞎混。」
「啊，啊，是啊，那小子在學校起就很混的。」
「有和他聯係麼？」
「嗯，發過幾通簡訊，畢竟大家都忙嘛，有自己的工作要處理。」
「是吧……」
「在旭還在跑速遞麼？」
「嗯，是啊。」
「這樣不累麼，還要繼續跑下去麼？」
「啊……已經習慣了，所以沒關係的。」
「好吧……那個現在有女朋友了麼？」
「當然沒有，你應該很清楚的才對。」
「嗬嗬。」
我旋轉著手中的湯匙，瓷杯中深褐色液體跟隨著順時針運動。
「我說，為什麼要問我女朋友的事。」
「啊……沒什麼的，別介意。」
橘仔笑著搔了搔頭。
他的話好像一陣風，掀起了我伏在心房上的紗，
那些被埋藏許久的，支離破碎的片段，在頭腦裏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如同幻燈片般在眼前閃現，自動切換……
「在旭，在旭，你還好麼？」
「啊……啊，嗯。」
「你知道麼……那時候我們全班其實都很羨慕你們，以為你們可以牽手一起的……」
「橘仔……」
「啊！」
「……別說了。」
「……」
我們維持了一分鍾的沉默，氣氛有些陰沉下來。
「啊……啊，不說這個了，不是已經過去了麼！」
揮揮手，輕抿一口咖啡，將瓷杯重新放回碟子上，我繼續說道，轉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
「橘仔，最近你的工作怎麼樣，還順利麼？」
「哈，那個……是遇到了一點點小小的麻煩。」
橘仔嬉笑著，伸出的左手拇指頂著小指，看來隻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喔，是這樣麼，你是需要我幫忙麼？」
「嗯嗯。」
橘仔拚命地點著頭，雙眼瞬間變得炯炯有神。
「可是我又能幫上什麼忙呢，對你的公司的業務我並不熟悉啊。」
「不不，隻要你同意的話，其實是很容易的。」
橘仔雙手緊緊握著我的手，表情激動，如果他是柴犬的話，現在一定在向我搖尾乞憐吧？！
「是這樣呐，嗯……那你說出來聽聽，我才可能答複你。」
「嗯……這個……」
「很難以啟齒麼？」
「沒，沒有，其實對你隻是舉手之勞。」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
「那我就說啦……」
橘仔還是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神堅定，好像是狠狠地下定了決心一般。
「我說在旭，你參加聯誼會吧？！」
「誒？」
「我是覺得……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就算是再深的陰影你也應該走出來了，好好考慮考慮自己的將來，不是麼？」
「我說……」
「在旭你別說話，聽我說……」
我的話還沒有完全吐出口就被橘仔生生截斷了。
「……雖然表麵上你在我們這幫朋友麵前表現得無所謂，
但是大家心裏都很清楚其實你一直都在痛苦，一直都在自責，不是麼，也一直都沒有走出來。
你真的要這樣繼續下去麼？總該為叔叔阿姨想想吧，他們的頭發不是正在一天天變白麼？
他們同樣也在一天天期盼著你走出來……所以呢……在旭啊，麵對現實吧，該放手了……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麼，在什麼地方摔倒的，就在什麼地方重新爬起來，
那麼在旭啊，開始交往吧，我想叔叔阿姨他們要是看到了也一定會喜極而泣的。」
「橘仔，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麼？！」
我真的有被橘仔的話感動到，大學的時候，包括阿駒在內我們的關係一直都很鐵，好像兄弟一般。
「嗯。」
橘仔肯定地點點頭，眼眶裏依稀閃動著淚光。
「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交往，對不起橘仔。」
「不行……請你務必答應。」
我有一些詫異，因為橘仔很激動，激動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握著我的手也在顫動。
這家夥真的是發自肺腑的麼？！
「那個……」
「拜托了，請交往吧！」
然後伸鞠一躬，就這樣一直弓著背沒有再立起來，等待我的允諾。
我慌忙也離開椅子，另一隻手托著他的手臂，想要把他立起來。
「不要這樣，快起來吧。」
「你答應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引起了店員和少數客人好奇的目光，
我趕忙把橘仔按回椅子上，這才幸運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橘仔，你在上班的時候叫我出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麼？」
「啊，哈哈哈哈……」
橘仔搔著頭，表情一下變得尷尬起來。
這家夥果然沒有那麼好心，這麼說來剛才說的那番感動的話並不是掏自心窩子的了。
「有什麼直接說好了，不用拐彎抹角的，沒關係的。」
「嗬嗬。」
橘仔又在搔頭。
「是和你的工作有關麼，如果做得到的話我一定幫忙。」
「嗬嗬，在旭你一定做得到的……」
「……」
「你也清楚我的公司是幹什麼的，最近呢老板讓我負責一個Case，
就是策劃一個大型的聯誼活動，過兩天就要開始了，原先預約好的參與者當中突然有人爽約，
如果我在周六之前沒有找到新的參與者補足數量的話，聯誼會就會被Cancel掉。
公司之前已經Fire了幾名員工，如果這次聯誼會失敗的話……嗚嗚……」
橘仔越說越喪氣，先是抓狂，然後把頭埋在餐桌上，繼而發出哽咽的聲音。
「那個……」
「……在旭，你也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嗚嗚，找一份工作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我想你一定不願意看到我失業吧……嗚嗚……」
橘仔哽咽著，肩膀一抽一抽的。
這家夥說是認真的麼？！
雖然還心存疑慮，不過看到橘仔這樣我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我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具體的我應該怎麼做呢？」
「嗯！你是說你同意了麼？！」
橘仔「騰」地一下抬起頭，直視著我的臉龐，音調激動，和剛才判若兩人。
「你，你，你你……」
我指著他的臉盤，動作雖然很流利，舌頭卻在打著結，
他的臉上除了桌麵的壓痕，連半顆眼淚都找不到，這家夥果然還是在欺騙我。
「我會為你整理好資料的，到時候你代替那個人參加就OK了。」
橘仔站起來，朝我打著手勢，神情輕鬆。
「橘仔，你說的都是真話麼？」
「當然，嗯……包括剛才希望你放手的事也是認真的，掏自內心的……」
然後收起擱在座位上帶來的公文包，拐到我身旁，弓下背，支著手在我的耳畔小聲說道，
「弄不好還真的可以交到合適的女生也說不定……哈哈。」
我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橘仔嬉笑著。
「今天我埋單。」
說完在我的肩膀拍拍，
「……找個時間，叫上阿駒，我們幾個好好喝上一杯。」
我衝他點點頭，他就去了收銀台，
透過落地窗我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由大及小，時現時隱，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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