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10 更新時間:11-12-05 15:10
“妙妙,你說西京的月亮和塞外相比,哪裏的更圓?”
透過窗欞射進來的月光,銀亮的就如同在屋中下了一地的白霜。有時候看著這樣的月色,我忽然的想要摘下那空中的月輪,但是卻又怕那高處的清寒會將自己的手指凍得冰涼。
妙妙在把自己裹得就像一隻蠶蛹一樣的被子裏挪動了幾下,轉頭衝著我笑起來,神情自得,“當然是塞外的月亮更圓了。”
“塞外的月亮就像是你院子裏的那口大缸一樣,又圓又大。那白乎乎的月圈圈就和雪堆的一樣,夜裏出去,回來時身上就像下了一層的霜一樣的冷。”
妙妙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的染上些許的哽咽,她說:“小小,我想家了,想阿爸、阿媽,還有小鏡子了。”
小鏡子是妙妙養的小雪狼,全身雪白隻四隻爪子上黑漆漆的,管家伯伯當時看著小鏡子說這頭狼長大了可是要不得了啊。
現在小鏡子也該長大了吧。
我挪著被子下的身子往妙妙那邊湊過去,說:“妙妙以後我陪你會塞外吧。到時候我們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看遍野的牛羊還有那滿眼的黃沙,那時候我們一起策馬馳騁在草原上好不好?”說到這兒,我猛地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同我一樣也眼睛亮晶晶的妙妙。
妙妙吸了吸鼻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躺回去,看著淺粉色的帳頂,“妙妙,明天咱們出去玩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聽說西京的燕湖在冬季美得很呐。”
不止一次聽往來的客商說過,西京的燕湖最美的時候就是冬季。尤其是當那漫天飛雪的時候,碧色的湖泊清清漾漾的就像是美人身上的紗裙一樣,蕩出一圈圈的漣漪,那幽幽的湖光在日光之下幾乎亂了遊人的眼睛。
但是,當那風景真正的出現在你的麵前的時候,你才知道什麼叫做‘百聞不如一見’。再美麗的風光若不是真正的看過,那是絕對無法通過別人言語或文字的述說而了解到的。
就像是裝滿了清澄澄的水的琉璃瓶在陽光之下娉娉嫋嫋的轉動著惑人的身姿一樣,晴暖的冬日下的燕湖湖麵上還浮著小塊小塊的薄冰,折射出美麗的七彩的光芒。
停了雪,又有和煦日光的冬日,美麗的讓人不舍得呆在家中。湖畔陸陸續續的已經有了踏雪賞景的遊人,或三五一群,或對影成雙,或站或坐,或疾行或款步。
妙妙一下了馬車就興奮的拉著我跑到了湖畔的柳樹下,有些歡喜又有些遺憾的說:“之前在青城的時候沒有去看看那傳說中的弱水,現在可算是看到了另一處的仙湖了。”
在大靖,燕湖和弱水向來是人們口耳相傳裏必須要說到的名勝,不隻是誌怪小說,還有那才子佳人的風花雪月。
垂著枝條的柳樹,依舊看上去光禿禿的,隻留著一些或許是前一年還沒有落盡的殘葉。柳樹間夾著的桃樹卻不知為何已經有了淺薄的春意。就像隻待天氣回暖,就能一吐芬芳了一樣。
然而這樣的風景在說書人的故事裏也向來配著英雄救美的情節。
這不,隻不過片刻的功夫,不遠處就有人爭吵推搡了起來,然後隻見那個一聲華衣的小姐就不小心被人擠到湖裏去了,嘩啦的濺起好大的一片水花。然後其中的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隻來得及將腰間的佩劍往旁邊一插,人就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妙妙‘咦’了一聲就興致勃勃的拉著我往越來越多的人圍觀的那邊擠去。待她擠到最裏麵的時候,那兩隻落湯雞也上了岸來。
這樣的天氣濕淋淋的可是不好過的。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個腰肢纖細、容貌清秀的小姐就青白了一張粉臉。旁邊的那個一身淺綠色衣服的看起來是她丫鬟的女孩子不知所措的哭了起來,不知是誰說道:“再哭下去,你家小姐可就真的沒命了。”
但是那個丫鬟還是隻知道哭,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無助的在人群中來回看著。
跳下去救人的男人,脫下衣服擰了擰,往小姐的身上一蓋,“丫頭,趕緊去找大夫吧。”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估計是偷溜出來的,身邊隻帶了個丫頭。這丫頭也是膽小的不敢就這麼扔下自己的主子跑去請大夫,也不敢求助於旁邊的人,隻知道在那邊哭。
妙妙‘嘖嘖’了兩聲,她素來是不喜歡大靖女子柔弱的模樣的,這會兒她可能也起不了什麼同情心。
不過這丫頭的眼睛長得真像小時候的小舞。
我上前一步,將身上的狐裘脫下蓋在那昏迷女子的身上,轉身衝百草說:“你去讓百花把馬車趕過來。”
小丫頭立時就跪在了我的麵前,不停地磕頭道謝。
等百花把馬車趕過來的時候,那女子的手已經冰涼冰涼的了。百花趕緊把她抱到了馬車裏,替她換了衣服,又不停的把她的身子搓暖。百果雖然醫術沒有毒術好,但是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處的不知道拿了個什麼瓶子往那姑娘的鼻子下一湊,就見那姑娘邊咳著吐出水來,邊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見她醒了過來,我便將她交給了她的丫鬟和百果、百花,自己領著百草和妙妙一起往遠處的亭子走去。
聽人家說,燕湖畔的八角亭經常能看到一個年輕公子在那兒奏琴。雖然對於那公子人間罕見的美貌不甚感興趣,但是那琴聲聽說是隻有仙人才能奏出來的。
“你跟著我作甚?”當時不曾看清楚,現在看去,那虎背熊腰的男人雖然滿臉的大胡子,但是劍眉星目、一臉的正氣,看起來也是鐵錚錚的漢子。
他大笑一聲,說甚少能看見我這樣處變不驚的女子,故來結識。
我盯著他身上依舊濕噠噠的衣服,隨手將手裏的暖筒扔給他,“真是的,哪有人這麼隨便的說要結識好人家的女子的。你難道不覺得孟浪了嗎?”
說到這裏我不由得笑了出來,在青城的宅子裏看到的那出木偶戲裏的女子似乎也是這樣和那俊俏的郎君說話的,隻是我眼前的是個絡腮大胡子的莽漢。
百草替我攏了攏身上因為笑的過於開懷而有些滑落的狐裘,有些責備的向那漢子看去,隻是沒想到她那一瞪眼,那漢子的臉就像是剛出鍋的螃蟹一樣。
隻聽他結結巴巴的問:“敢問這位姐姐芳名為何?”
這般文縐縐的被他說出來比妙妙掉書袋還要奇怪。我正偷偷地笑著,妙妙就已經大聲的笑了出來。百草臉皮不厚,但是在外人麵前絕對可以說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隻見百草幽怨的看向妙妙,妙妙渾身一抖,那笑就僵在了臉上。而大漢等了一會兒,也是心急的人,見百草沒有意思告訴他,就轉而問我。
我眯著眼睛看向天上那散發著暖洋洋的日氣的太陽,懶懶的倚到妙妙身上,“我啊,可是不知道這位姐姐的名字呢。“
他許是明白我在逗他,支支吾吾的又問起百草來,百草不理他卻也被他問的心煩,隻說‘霜降之仇敵’。
男人瞬間就傻了,我和妙妙笑著往前麵的八角亭走去。
亭子是普通的亭子,紅色的頂,紅色的柱子。隻是亭子裏的人卻不是普通的人,長身玉立,溫良謙恭,隻一眼就覺得這人是個君子。
可是,這人認識我嗎?
“阮姑娘,好久不見了。”
我頓了頓腳步,疑惑的看向他,“我認識你嗎?”
“在下李鳳羨。”
我還是不知道他是誰,他又說了一句他是陳翠兒的小叔。我想我之前可能是認識他的,雖然我也不清楚。
我看向妙妙,妙妙也是一臉的迷茫,但是下一刻卻跳到了那人的麵前,指著他的鼻子喊道:“我記起來了,那天你也在。”
妙妙在說什麼我不懂,但是顯然那個男人懂了。他笑著點了點頭,說:“姑娘還是這麼精神。”
我撇了撇嘴吧,不理這兩個打啞謎的人。
這西京倒是像滿地黃金一樣,大家夥兒的一股腦的往裏跑,這些天認識不認識的倒是見了一大堆。
亭子的桌上擺著一尊香爐,一把古琴。這模樣似乎正要焚香奏琴。
我上前,伸手劃過琴弦——嗚嗚咽咽的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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