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62 更新時間：11-11-30 19:36
錦璿宮的寢殿裏，禦醫小心的女孩把著脈，手抖了一下，她蒼白的手腕竟然這麼燙手。
“她怎麼樣？”完顏亶冷聲問。
禦醫欠了欠身，小心稟報道；“回皇上，公主隻是發燒，還有……因為心中長期過於壓抑，再加上受寒，導致急火攻心。”
他的心開始顫抖。受寒、壓抑？這些竟都他給她的。
凝視著沉睡的女孩，她的神色寧靜祥和，仿佛沉寂一個與現實無關的夢境裏，蒼白的臉頰浮上的兩片紅暈，讓她看上去更多了幾分恬靜的美。
禦醫出去寫藥方了，他用熱水浸過的帛巾覆上了她的滾燙的前額，動作很輕，生怕驚醒了她的夢。
桌上靜靜地躺著一把匕首，這是她戴在身上的。他幽深的眸光附在上麵，五年前的那個場景慢慢展開……
當初救她，不過因為完顏宗維的緣故，完顏宗維在事發前派人先送她的她的母親離開，而他從來就不認同完顏宗維對她們母女多年的維護和無果的付出，但當看到她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也不能置若罔聞。即便不久後他從宇文虛中的信中知道了她南宋公主的身份，也不曾在意。然而，他當年送給她的匕首，難道這些年她一直帶在身上嗎？那對於他不過是一件在普通不過的防身飾物，十幾年來他不知已經換過多少把，她卻像對待寶貝一樣，隨身帶了這麼多年。
不到一會的功夫，宮女端著藥碗走了進來，他接過來，揮手讓他們退下後，他扶起她，端起藥碗湊到她的唇邊，耳邊，卻突然劃過她細小的，如夢囈般的聲音。
“別走……”夢裏，她又看到了他，佇立在朦朧的晨霧中，向她張開了臂彎。
“我會珍惜，永遠不放棄。”她跌跌撞撞的撲到他的懷裏，眼淚肆無忌憚的流著，恨不得將一生的眼淚都流給他。
他的手抖了一下，繼而，溫柔的擁她入懷，吻去她臉上的點點淚珠。
原來自己的一句話讓她改變這麼多，現在，他又有什麼資格嘲笑她的堅強？
“聽話。”他溫柔的聲音呼吸在她的耳畔，她果然安靜下來，軟軟的靠在他的臂彎裏。
“喝下去！”他命令道，聲音溫和，如一陣和風，吹入她寒冷淒迷的夢境。
她聽話的將裏麵的藥汁喝了下去後，又無力的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他為她蓋好被子，她一直都在睡著，隻有在夢裏，她才不會排斥他，而真正的他，一直以來，都不曾是她的神。
惜蕊睡了很久，夢裏有娘，承彥，媛兒……還有，他。她又夢到他了，她躺在他的臂彎中，睡的很安心。如果能永遠停留在夢該有多好！
暖洋洋的陽光灑在床上，她伸著懶腰，韓康說過，當醒後再看到陽光的時候，又會是新的一天。
睜開眼睛的一瞬，完顏亶英俊的輪廓清晰的映入了眼簾。
“感覺好點了嗎？”他笑著將手貼到了她的前額上，“比昨天好多了。”
她慌忙躲開頭上的大手，怔怔地看著他。
他俊美的臉龐在她的眼裏呈現出全然陌生的一麵，與陽光磨合的笑容竟是那樣爽朗，完全沒有之前的陰冷。難道他救了她？而想到身上隻穿著單衣，她不禁害怕起來。
“你，做了什麼？”她不敢看他，抱著被子縮向床角。
她害怕了。完顏亶欺身上前，語氣咄咄*人；“該做的我都做了，怎麼了？”
“你——”惜蕊漲紅了臉，淚珠在眼睛裏打著轉。
他的心又是一動，怎麼又惹來了她的眼淚？“你希望發生什麼？你現在不過是我的奴隸。”
“你不配！”
“你就這麼對救命恩人說話？”他笑的無比閑適，特別在‘救命恩人’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說完，他又拿出了那把匕首，不動聲色的問；“這不是漢人的東西，你是怎麼得到的？”
“不關你的事。”惜蕊沒好氣的說。
“看來，你是不想要它了。”
“還給我。”她的手伸到半空，被又被那隻可惡的手捉住。
他依然是一臉壞笑；“快說。”
“那是在五年前，一個救過我的人送的。”她用力把手抽了出來，無奈的說了實話。
“原來你也肯要金人的東西，我還以為在你眼中，我們金人都不是好人。”
“不是這樣，金人中也有好人，就像宋人中也有壞人一樣，每個國家的人都有好有壞。”她爭辯道。
“那他是誰？”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聲音黯了下來，透著一絲惆悵，“當時天還沒亮，我連他的樣子都沒看清。”記憶中模糊的輪廓又浮現在腦海中，她看著眼前的臉孔，心中突然閃過一種熟悉的感覺。他和那個人，似乎有著相同的氣息。
不過瞬間，她又否定了這個念頭。那個少年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不但救了素未謀麵的她，還曾給了防身的匕首，教會她對生存和希望的堅定。他一定是一個胸懷寬廣的少年，五年的歲月，更會將他雕鑄成一個更為堅韌落拓的男子，每次想到他，她都會這樣認為。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是一次次羞辱她的惡魔。
“為什麼這麼看我，該不會把我當成他了吧？”完顏亶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犀利的眸光仿佛已經穿透了她的心事。
“不是。”是誰也不會是他，她挑釁的迎著他深沉的眸光，自豪的宣布著心中的答案。
“他和你不一樣，是天下最完美的人！”
“你說的不錯。”他頷首讚許道。隨即，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粉頰，“以前隻當你是一個被寵壞了的野丫頭，除了刁蠻任性，胡鬧愛哭外一無是處，現在看來也不盡是如此。”
任性？胡鬧？這就是他對她的評價！在那些金人看來，她真的是一個膽大包天，不識好歹又不可理喻的人，她是南宋公主，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滿足他們的征服。在這個人的眼裏，她應該向那些族人一樣，在卑微中度日，在屈辱中殘喘。她隻是想離開這個地方，帶著母親的遺願，回到父皇的身邊。她到底有什麼錯？是不是除了活著，她就不能有其他的奢望？
她氣得全身發抖，晶瑩流轉的大眼睛裏溢著慢慢的淚，一顆顆混著悲傷，從眼中滾落。她不再隱忍，流淚又怎麼樣？眼淚本來就是一種本能，但，即使她在他的麵前流再多的淚，都不會開口求他。即使在這個如地獄般暗無天日的地方將一生的眼淚流盡，她也不會改變回家的決心。
冰涼的水珠一滴滴打在他的手上，他在瞬間柔腸百轉。
他在心中感歎，她似乎和五年前，還是一個樣子。可就是這副分明內心痛苦，表麵卻故作堅強的隱忍的樣子，總能觸動他的心。
“再哭，我就把你脫光了扔出去。”他的聲音帶著危險，捧著她臉頰的手慢慢下滑，沿著她柔美白皙的脖頸，滑落到她的肩上，輕輕一扯她身上僅存的單衣。
她好恨！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早就已經死在從她眼裏的淚光中射出的利刃之下了。
他在一寸寸淩辱著她的尊嚴，可她卻不能反抗，昨晚，她被他鎖在樹下，她知道，他說的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她的整個身子都縮回到被子裏，一點點向後退著，終於與他拉開一段距離後，又在他的*視下，用手擦幹了臉上的淚水，然後，又抬起頭，冷冷的看著他。
“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還躺在河水裏，記住，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與她對視，她的羞憤融化在他深邃的眸子裏，化開一抹如陽光般悠然閑適的笑意。
她別過頭，避開他的眼睛。他又若無其事地說；“當然，如果你把我和他當成一個人，我也不會介意。”心中不免感到可笑，然而，這句話大概也隻有在玩笑中，才能說的這樣自然。
“你不是他。”她冷冷的看著他，終於啟口。
他又欺身上前，輕鬆化解她的抵抗後，又捧起她的臉，邪佞一笑，一字字的宣布。
“這是你的榮幸，我的女奴。”
夜深沉，粼芷宮中，浮光跳動，映著散落的珠簾，閃閃發光，襯得一室春光無限。
蕭玉坐在床上，置身於一片喜色中，心裏卻是說不出的空蕩。作為女人，今夜應該是自己最難忘的，同時，卻是她步入深淵的開始。從此，她便徹底的淪為高牆緊鎖的深宮中的囚徒。
門外響起了內侍的聲音；“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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