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94 更新時間：11-11-30 19:39
惜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呆住了。眼前，無數雪花停滯在空中，拚成了一個怪異的符號，浮在飛揚的雪中，閃著幽幽的藍光。
“太美了。”她驚喜的聲音飛到了空中，如花的笑顏綻放在他深邃的眸子裏。紛落的雪花中，流光飛舞。
“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
他的心中也是一片柔軟，從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腰，“以後你自然會明白。”
“以後？”她的聲音突然多出一絲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惆悵。他說的以後會是多久，那個時候的她還會呆在這裏嗎？
“要等到多久以後？你看它們現在就開始散了，雪遲早也會停的，冬天也會過去。”她看著飛揚的雪花，那個閃亮的字符已經開始變得模糊，漸漸地數散開來，沒留下一絲的痕跡。
而雪，也漸漸的小了。
“隻要你喜歡，我可以留住它們，這是冬天最後一場雪，而我們的生命還有幾十個冬天。”
可是這也許是他和她的最後一個冬天了。縱使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卻能確定他是宗室中人，很有可能是完顏氏的親王或貴族，而她是南宋的公主，離開這裏回到父皇身邊，是如今她唯一可以希望的。所以她是不可能對他有一絲想法的，他們之間，又何來‘以後’呢？
雪花劃過他俊美的輪廓，他爽朗的笑，俊美的近乎飄渺，而她眼裏的光芒，卻漸漸暗了下來。
她慢慢掙脫出他的懷抱，“每個冬天都是不一樣的，小時候，我一直相信在冬天第一個下雪的夜裏，許下的願望一定會實現，可每次都沒有，後來我才明白，上天根本不會眷顧任何人。”
她想起了母親，和被關在這裏的族人們，如果蒼天真的能夠垂憐，母親就不會慘死，靖康之難也不會發生，她們更不會被當作祭品一樣送到這裏。也許蒼天已經看慣了塵世的悲歡離合，所以才對死亡如此麻木。
“那是因為你求錯了對象，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天。隻要是你想得到的，我都會滿足你。”他說的漫不經心，語氣卻透著不容撼動的力量，這是帝王與生俱來的魄力，縱使在不經意間，也會煥發的淋漓盡致。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現在要天上的星星，你能辦得到嗎？”惜蕊賭氣的說，雖然她確定眼前的人絕絕非等閑，還是氣不過他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
“好，你跟我來。”他不由分說的握緊了她冰涼的小手。
媛兒是看著惜蕊被完顏亶帶出宮的，她心中雖然為惜蕊擔心，可卻無計可施，隻能隔著窗眼睜睜看著惜蕊被完顏亶抱上馬，飛馳而去。
韓康凝視著迅速消失的背影，怔了一瞬，他合上窗子。轉過身，迎上一雙焦慮的雙眼。
“她不會出事。”這句話是在安慰媛兒，更是說給自己聽的。
皇上從前對任何女子從未這麼用心過，如今看來，他對於她已經不是一般的渴望了，想到這裏，心底竟拂過一絲觸痛，他沒有心思細想，隻希望皇上能對她更好一些，這樣，她就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公主目前看似不需要擔心，可是……”媛兒的聲音有明顯的猶豫之色，“我想，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對公主這麼好。”
韓康自然能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嘉定的說；“所以我會盡快找機會帶你們離開。”
媛兒點點頭，“宇文公子是你救的嗎？”她沉思片刻，又輕聲問。
他微笑頷首，不置可否。
“我替公主謝謝你。”
“這是我答應她的事，自然不會失言。”韓康笑著說。他深看著媛兒，話鋒一轉；“說說你的事吧，媛兒，你為什麼對惜蕊這麼好，甚至為了她可以不惜犧牲自己，我知道你從前是肅王府的侍女，也姓趙，應該也是皇室中人吧？”
媛兒先是一怔，臉色突然變得像紙一樣蒼白。
“如果我父皇不聽信那個妖道的讒言，汴京也不會淪陷，我們都不會到這裏，我娘和夫人都不會死，所有的人都會活得好好的。”她明亮的雙眼瞬間溢滿淚光，在幽暗的燭火下，如同一口千年深井，蘊著看不到盡頭的悲傷。
韓康的問題就像一陣颶風，吹散了歲月的塵埃，將那段傷痕累累的歲月重新的扯了出來。
“你是欽宗皇帝的女兒？”這的確是一個意外的答案，而當疑團解開了，他的心卻罩上了一層更深的陰霾。命運對她亦是殘忍的，可她卻一直把自己當成了罪人。
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沿著她清秀的雙頰，蜿蜒流下。她胡亂地擦著，深吸一口氣，顫聲說；“我們被押解到上京後，都被關在浣衣院裏。母後在和父皇被迫拜金主陵墓後，就自盡了……”那年，她才四歲，沒來得及看母親最後一眼。她歇斯底裏的哭喊隨著時光的流逝，沉澱成最苦澀的記憶埋藏在心底。當被人問起的時候，那如止水般的傷痛就會凝成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的切割著她傷痕累累的心。
“後來，許多和我們一起的人陸續被人帶走，據說都被賜給了金人貴族，我和幾個年紀小的姐妹本來是要被帶到宮中的，是夫人救了我，她將我帶回到肅王府，為了隱瞞身份，我成了公主的伴讀……所有悲劇都是我父皇造成的，可夫人待我還是如親生女兒一樣，還有公主……她們對我越好，我就越難受……”
聲音混著淚水，斷斷續續，最終在哽咽中破碎。韓康歎了口氣，將手輕輕搭在她顫抖的肩上，“別這麼說自己，你並沒做錯任何事。等回到大宋，你依然是公主。”媛兒是欽宗的女兒，到了江南，皇上自然也不會虧待她。
媛兒搖搖頭，淚水灼傷的雙眼多出一絲疲倦。
她的家在汴京，那個曾被金軍鐵騎狠狠踐踏過的地方，早已被時間埋葬。她，哪還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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