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49 更新時間：12-07-02 20:42
第2天上午，門婭蒂看罷戲後，本打算讓她貼身的女仆，一個名叫加勒妮的姑娘替她把昨天答應的賞金給莫裏哀送去，可是她猶豫了一下，又改變了注意，決定親自到戲場後台去。
來到戲場後台後，她就見到了莫裏哀。
莫裏哀見她過來，連忙迎上去，“尊敬的夫人，您，您好。”他不由心想，她準是過來給我們送賞金來了。他這樣想，一時之間就不知道該如何好好招呼她。
看到他，門婭蒂微微一笑，“莫裏哀先生，我又唐突的來這裏不為別的，正是來為你們送賞金的。”
“真是感謝夫人，”莫裏哀一種十分感激的樣子。“有夫人這樣支持我們，我們的劇團會前途無量的。”
門婭蒂從一個小手包裏拿出一張5千法郎的銀票，遞向莫裏哀，“請拿住吧，莫裏哀先生。”
莫裏哀畢恭畢敬的伸過去兩手，把銀票接了過去。接到銀票，他眼睛不由得看了一下銀票上的款金數字，就一愣，“夫人，您不是答應給我們3千法郎的賞金嗎？怎麼是5千。”
“3千的賞金是昨天的，多出的2千算是今天的賞金。”門婭蒂又微微一笑。
“真是多謝夫人了。”莫裏哀無比的感激。上帝，她要每天都給我們賞金嗎？她多有錢啊。難道我們的戲真的很博她的歡心嗎？這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後台正在卸妝的戲子們一聽到是5千法郎的賞金，都不由得大眼瞪小眼的，有的竟然小聲議論起來。“啊，這位年輕的夫人很有錢啊，而且也很大氣。”“這是個有錢的戲迷呢，有錢的戲迷老送我們這樣的人賞金可有的是呢。啊，真是太好了呢，這樣我們的工資會漲一些呢。”“哼，一個年輕的夫人一出手這麼大方，準是對我們的年輕英俊的團主起了心呢，嘿嘿。”
門婭蒂似乎聽到了他們一些人的議論。她看向莫裏哀先生，“尊敬的莫裏哀先生，我就不在這裏打攪您了，我要過去了。”
“夫人走好。”莫裏哀感激道，“夫人這樣的賞識我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答謝夫人您才好呢。”
門婭蒂靜然的看了莫裏哀一會兒，看得莫裏哀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莫裏哀先生，恕我唐突，我不知道我們兩個有沒有單獨在一起交談的機會。哦，我是想和您談一些關於戲劇的話題。”她一種平和的語氣說。
“這機會當然有的。”莫裏哀不由歡喜道，“我最願意和別人交談的，就是關於戲劇的話題了，和夫人您談，我會十分高興的。我真想聽聽夫人您對於戲劇的一些見地呢。夫人您定一下時間、地點吧，我會隨時恭候的。”
他一種十分誠懇的樣子。
門婭蒂的臉上也起了喜采。“那就今天晚上吧，待您晚間的戲散後，我們去散會步，談一談。”
“好的夫人，我答應您。”
於是，這晚戲散後，門婭蒂和莫裏哀就一起出現在巴黎市中心的一條街道上。他兩人幾乎並肩向前慢慢走著，她的私人馬車緩緩跟在他們身後。
這是一個深秋的午夜。夜空明月高掛，月色輝明。那時候的巴黎午夜不像現在繁華熱鬧，路旁的各類商鋪、酒店、飯館、旅社都已關門，連賣小吃的也難見到一個，行人非常稀少。路兩旁幾乎看不到一絲燈光。要不是明月的光輝，這晚可不是一個散步聊天之夜。
“今晚的月色可真好。”從劇院裏出來，在劇院門口的那條南北大街上向南走了一會兒後，門婭蒂打開了話匣。
“是的夫人，今晚夜色優美。”莫裏哀道，繼續隨她向前走。“或許我們應該坐到一間茶館裏才好。可是這時候它們都關門了。”她道。
莫裏哀沒有應聲，隻是微笑了一下。他見她停下來，然後看向他。
“恕我冒昧，莫裏哀先生，我想知道一下，您是不是一個真正的天主教徒？”門婭蒂突然問。她之所以這樣問，因為當時法國尊天主教為國教，法國大主教要求全國人民都歸屬天主教民，但不一定人人都真心歸依天主教的。
聽到她突然這樣問，莫裏哀訝異了一下。他微微一笑，“夫人為何要這樣問呢？”
門婭蒂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也一微笑。“我看得出莫裏哀先生也許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天主教徒。從您的戲裏就看得出來。您的戲裏淨讓那些披著教徒外衣的壞蛋們出醜。他們的醜樣子的確令人可笑。當然，也令人可怖。也真是的，有人花錢就可以買到牧師的職位，那太不像話了。還有——”
莫裏哀不由嗬嗬一樂。
“可是，尊敬的莫裏哀先生，”門婭蒂的臉色凝重起來。“要知道您這樣做，會對您很不利的。我很為您擔心。”
那時候的天主教在西方大多數的國家都有著執政的權力，幾乎每個國家的政務都有他們掌管，莫裏哀的戲揭露、抨擊他們的不是，嘲弄、取笑他們一些人的醜惡作為，顯然是一種自找不利之舉。
“天主的教義是好的，再好不過了，可那些掌權的一些教徒們給走歪了。他們仗著自己的權勢胡作非為，禍及百姓，我看不過去，我很想製止他們的罪惡，可我沒有能力，隻能以我的戲來表示對他們的不滿。我更希望通過我的戲，讓他們有所悔悟，有所收斂。這會是我的執著！一生的執著。”年輕的莫裏哀，一種壓抑衝動的樣子說。
“您不會是一個真正的天主教徒，但您無疑是一個大好人。”門婭蒂道，“可我真的很擔心，您會因此而受到傷害。”
“很感激夫人對我的關心。”
“您有沒有想過，要改變一下戲路呢？”門婭蒂道，“要知道，您現在編寫的戲看客並不多。人們也都因為怕惹禍上身而不敢到劇院看，縱然他們都很想看。如果繼續這樣子的話，您的劇團就很難維持下去的。您也會為付出而得不到任何報酬的。您何苦要這樣呢。”
“嗬嗬，那我該怎樣呢？”莫裏哀一種茫然的眼神，看向天空的明月，“要我單單為生存而沒有明確的意誌、理想而活下去嗎？和常人一樣，隻為了追求虛空的榮華富貴？啊，我不會那麼做的，我和他們不一樣。如果說他們是為了自己而活，那我而是為了眾生。我看不得有人在高傲裏作踐自己、施行敗壞，看不得有人在悲苦裏憂傷抱怨、痛不欲生。”
“您無疑是一個為理想而執著的人。您更是一個偉大的人。誠然是。”門婭蒂歎息道，“而在別人的眼裏，您會是一個怪人，一個愚人。因為您與眾不同。好像同別人格格不入。但這個世界的車輪，正是要您這類的人向前推進呢。”
她深深的籲了口氣，“不過這個世界，並不會善待這類人的。這類的人，會過得很艱辛，也許還會很悲苦。這無疑是世界的悲哀。”
莫裏哀讚許的目光盯向她，“夫人，您誠然受過高等的教育。您對於世界的感悟，描述的十分貼切。”
“不，沒有。我幾乎沒有受到過教育。我小時候隻在修道院裏閱過不到3年的聖經。”門婭蒂對自己的身世毫不保留，“之後，我被父母從修道院裏領出來，讓還不到10歲的我就上工掙錢。後來大了點，就進了一家酒場學做舞女。作了幾年的舞女後，有個有錢的比我大30歲的大財主就把我領了去，成了他的一個續弦夫人。沒多久，他意外死了，我就承蒙上帝的恩惠，分得了他好多的家產。如果您覺得我講的話很有水準，那麼，是淒慘的生活的閱曆所給予我的另外一份賞賜。”
她的話並不多，但讓莫裏哀很有感觸。
他默默的看了她一下，沒有吭聲。
“莫裏哀先生，您相不相信上帝呢？”門婭蒂又問。
“相信。我相信上帝的存在。我相信是上帝創造了一切。”莫裏哀說，“但我對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並不理解。從經卷上也無從理解。上帝和世界都是難以捉摸的，就像人們無法理解浩瀚深邃的星宇一樣；更像是小孩子不明白大人的事情。所以，我放棄了對上帝的熱衷，隻注重於現實生活。”
“可您相不相信上帝的永生呢？”門婭蒂又問。
“相信。”莫裏哀一笑，“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從上帝哪裏得到永生的。因為現實生活中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的，他們注重的隻是現實生活。明確地說，隻注重自身形體的私欲。而上帝本屬淨潔的靈體，而人的形體的靈性隻服從自己的形體的本質的需求，就很難接近上帝的。”
“這麼說，我也得不到永生了？”門婭蒂不由訝然道，他講的很有見地呢。
“夫人您無疑是一個真正的天主教徒。上帝賜給世人的永生，您準會得到的。”
“啊，不。在天主麵前，我並不是一個好仆人。我隻心裏相信天主，依靠天主，很少有行動來證明。”門婭蒂道，“長大後我從未有再進過教堂聽道，我心裏也常有抱怨的事，聖經也很少看，卻常常的跑到劇院裏看戲，我無疑也是一個隻服從形體私欲的人。”
“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這樣，會很快樂。”莫裏哀一笑，語氣裏含著安慰。
“可我就得不到永生了。我討厭這個齷齪、晦暗的世界，總向往將來的天國。”門婭蒂道。
“您可不要向往將來的天國呢，夫人。”莫裏哀一笑，玩笑的語句，“我的戲，可少不了您這位大看客呢。”
門婭蒂也一樂。
“莫裏哀先生，能不能知道，您為何要選擇戲劇這一行呢？”她問。
“我很愛表演戲劇，也很愛編寫戲劇劇本，它可以很好的表達我的思想、抒發我的感情、又可以給人帶來樂趣、給人以啟迪，所以就選擇它。”莫裏哀道，“本來，我大學攻讀法律，獲得學位。但我熱衷於戲劇，就放棄了律師頭銜，並也放棄了世襲權力；因為我父親是個宮廷陳設商。啊，就因為我的選擇，背離父意，父親就與我斷絕了關係，我就從他那裏得不到事業上的任何的丁點資助。哈，我這類的人日子的確不好過。不過，幸好遇見了夫人您。您對我們的慷慨和對於戲劇的鍾愛，讓我很寬心。”
門婭蒂靜靜的看著莫裏哀，“告訴您，莫裏哀先生，能夠遇到您這樣的人，我感到會是一生的幸運。您是一個非常令人尊敬的人，而且，又是年輕可愛的。”
她的話拐了個彎，動之於真情，“如果我還是一個純潔的少女的話，我準會委身與您，好好的愛戀、照顧、陪伴您一生的。本來，我的遭遇讓我對任何男人們都死了心，可當我遇見了您。您，使我發現現實中的男人還有可愛可敬的呢。”
莫裏哀一怔。夫人可千萬不要失去理智。
“嗬嗬，我的話怕是嚇到莫裏哀先生了。放心吧，我會很理性的，縱然會有衝動的心念，但不會有愚昧的作為的。我誠然告訴您，您會是我愛慕的對象，而為了表示我對您的那份愛慕，我會像一個大姐姐一樣好好的照顧、關心您的。”門婭蒂道，“您以後需要什麼幫助，盡管找我向我開口就是。我沒有什麼本事和能力，有的隻是一些錢；倘若那一天您需要金錢的資助，我會盡力而為的。我還告訴您，以後我會常常向您的劇團行行賞賜的。”
莫裏哀依然默默地，沒有開口。
“怎麼了莫裏哀先生，我們的談話不愉快嗎？”門婭蒂道，難道我真不該吐露我的心聲？
“不，夫人，我們的談話很愉快。至少我明白了夫人您。我覺得，您是一個讓我一生都會感激的人。您更是我的一個知音。”
“今晚就到此為止吧，莫裏哀先生。您明天還要上台演出，我不再耽誤您的時間了，夜也深了。”門婭蒂道，“不過，我們還會再交談的，是不是，莫裏哀先生？”
“夫人，當然。”莫裏哀道，“能夠與夫人在一起交談，我會感到很自豪的。”這位年輕的夫人，是個了不起的大好人呢。
隻是，噢，我以後還是少和她接觸最好。遇到她，真不知道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呢。她雖然是一位夫人，但她還是很年輕，又無比的漂亮迷人。她又是一個遺孀。
上帝。她，我的事業；在這個世界裏，兩者會產生糟糕的影響的。
“那麼，再見了莫裏哀先生。”
“再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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