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62 更新時間：11-10-30 20:38
當曼珠和沙華睜開眼睛，他們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彼岸花。原來，沒有他們的守護，彼岸花依舊能綻放地如此豔麗，帶著血色的絕望。
是冥樓讓他們回來的，親手結束了這場幾世輪回的鬧劇。
“曼珠……”
“沙華……”
終於見到了，終於在一起了。他們站在花叢中央緊緊相擁。
轉動時間的軌跡
綻放著荼蘼
仿佛空氣中也彌漫著你的氣息
思念糾結成長發
梳平你的牽掛
愛你是用生命澆灌出的花……
他們的眼淚糾纏在一起，滴落在泥土裏。然而在淚水滲入的地方有什麼在瞬間衝破泥土發芽生長，那竟是一朵純白的彼岸花！大片的嫣紅中居然有一株無暇的白，耀眼地讓人驚歎。曼珠和沙華麵麵相覷，幾千年了，從沒聽說過彼岸花竟有白色。
“那是你們的真身。”不知什麼時候，冥樓出現了。他獨自一人立在一旁，癡癡地望著那株與眾不同的奇葩。
“曼珠，隻要你將血染紅著朵彼岸花，你們就可以在一起。”冥樓沒有騙他們。真的。
曼珠笑了，他沒有猶豫，刹那間幻化出一把散發著寒氣的透明長刃毫不猶豫地刺進胸膛。
“不——！”沙華驚叫著，接住曼珠傾倒的身軀。曼珠已無氣息，猩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地將那朵純白染紅。冥樓的話，曼珠信了但他不信。
冥樓，你騙人！你騙人！！曼珠死了，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
沙華傷心欲絕地拔出那把插在曼珠胸口的冰刃，學著曼珠的樣子一下子將自己貫穿。鮮血四濺。
冥樓你休想將我們分開你休想！！
此時，兩個人的鮮血纏繞在一起，澆灌著那朵悠然綻放的花朵。淒美而悲涼。
冥樓一定是知道，若是曼珠沙華之中死了任何一個，另一個絕不會苟活。因此，他隻是在最後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他們一定會一起去死，一定的。
所以，條件達成。
於是，我複活了。
——
我完全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又能回到三界之中。那曾經的一抹荒魂，竟還以靈殼之軀苟延殘喘。這裏是我應該在此消散的地方，當年的景象我還記得，一直記得。
我又看到了那個男人，那個在深深傷害了我之後傾盡所有來換我原諒的男人，千年的時光沒有改變他的容顏，卻在眉目間刻下了永不磨滅的滄桑。悲愴，淒涼。
原來我以為他會將我的魂魄禁錮在哪裏永遠陪在他身邊，沒想到……他隻是想再見我一麵，哪怕隻有一眼。冥樓也是個可憐的人不是嗎？明知道有些承諾我永遠無法給他。
“你，還好嗎？”我歎了口氣道。
“……好……”他有些詫異，或許是沒想到我竟會主動問候他。
“走罷……這裏太冷。”我已不想再去責怪他，如今恢複了荒魂之身，他救得了我一次卻保不了第二次。天命終是難違。
所以，我決定成全他。就讓我在最後的日子裏陪你演那麼一出戲吧，隻是我不會告訴你那些真真假假。就當是我答應了吧，我偉大的冥主啊，你真的是太傻太傻了……
後來他帶我回到幽冥宮，那座闊別千年的恢宏，經久不衰的白晝。他對我還是如同千年之前一樣好。時時刻刻，寸步不離。
——
“彼岸，我們去人間好不好……好不好……”你將臉埋在我的發間，來回摩挲著，“就去那個曼珠和沙華曾經住過的山澗，隻有我們兩個……”
“好。”
現在我幾乎是有求必應，無論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人間……印象中已經很遙遠很遙遠了。
那果然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與世隔絕的幽靜到處都彌漫著青草的芳香。那個用妖術幻化成的小屋居然完好無損，我知道那一定是你用法力支撐著它。
這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吧，在人界這個有四季更替有黑夜白晝的地方，找到一個無人打擾的去處和我一起渡過最後的日子。
天氣有些轉涼了，我知道現在已是深秋。林澗中滿目枯黃，遠處的紅楓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摸樣。我猜想著幾百甚至幾千年前曼珠和沙華是不是也曾這樣相擁著目睹這一季的花開花謝。我總覺得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另兩個實體，而不是我靈魂的一半。
用手掌輕輕按住胸口，他們還好嗎？
“怎麼了？不舒服？”你大概是誤以為我哪裏疼痛，擔心地看著我。
“沒事，隻是在想曼珠和沙華。”
“哦……”你盯著地麵眼神有些木訥，我想也許你也很深地記得他們，但並不是因為我。
“彼岸，你過去經曆過多少個輪回？”
“十個……也可能是二十個，記不清了。”我回想著，有些真的忘記了。
一時無言。
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最終作罷。對於一個即將灰飛煙滅的的荒魂來說，一切後悔與否開心與否不甘與否掛念與否都已失去了意義。你知道的，我早就心如死水沉寂無波。活得久了，見得多了也就什麼都看開了，什麼都留不住什麼都帶不走，縱使幾世繁華三千到最後還不是孑立一身，消散於天地間麼。
“明天一起去看夕陽吧。”
“夕陽？”
“恩，看過嗎？”
“好像……沒有。我記得以前有一世想跟一個歆慕人一起去看，但是沒有去成。”
“女子？”
“恩……”
“哦……”你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倒還挺好笑。
第二天下午，你就拉著我出門了。深秋的傍晚空氣很涼，寒風瑟瑟讓人不禁打著寒戰。你親手為我披上一件很厚的衣裳，說直接用法術去到山頂。
——還是走上去吧，我想看看一路的風光。
你答應了，一路上牽著我的手緊緊不放。
並肩立於山巔，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了。眺望腳下的一片雲海，竟是波瀾壯闊浩瀚無邊，霞光為它們染上了各種各樣絢爛的色彩，那是氳了墨色的姹紫嫣紅，壯麗但卻悲涼。大千世界，芸芸眾生都在霞光收起的那一瞬落幕收場。
戀戀紅塵，落日煙華。幾世，幾生。縱然將人生萬物看遍望穿，可終是有一些東西容不下放不開。冥樓……冥樓……我想你大概是感動我了，我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呐。不恨，不恨，不再怨恨。隻可惜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來不及已經來不及告訴你心中暗暗滋長的那份眷戀。
我怎能那麼自私呢？時間已不允許我許下諾言，倒不如永遠留在心裏不是麼？而你，對於一抹逝去的亡魂，妄念癡嗔於千年之後終將歸於平靜。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原來世間真有指尖劃過一場空的無奈。
所以冥樓……請你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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