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8 更新時間：13-05-23 19:45
“師傅，為什麼我們要離開呢？”
“因為，外麵的世界更廣闊。”
“可是，你為什麼會哭？”
“隻是風沙入眼。紫兒，我們走吧。”
“是師傅。”
韶紫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孩子，他不知道被迫離開的苦痛，他不知道他的師父有多麼不想離開這裏。在他的世界裏，師傅就是一切。
“韶紫，是你的名字，而我是你的師父，這就是你背負的一切。學道之人，不一定要煉丹修仙，隻要自己活得不受拘束就好。”
“師傅，其他師兄說煉丹吃了可以不老不死，我希望永遠跟師傅在一起。”
“傻孩子，你還小，可能不懂這些，以後你就會明白為師的用心。”他的師父在師門中，隻是毫不起眼的一位，也是他最尊敬的一位。那時候，師傅溫暖的手掌永遠是溫暖的，讓他安心。
“沒用的，以你的法力隻能暫時為他續命，這絕不是長久之計。想救他，隻能用別的方法。”
“能試的我都試過了，就算耗盡我全部法力也沒有關係，過一天算一天。”
“你帶他四處雲遊不見得是好事，有可能加重他的病情。”
“我隻是想讓他最後的時間裏快快樂樂的。”
“他能活著被生下來已經很不易，你非要逆天讓他繼續活命？這不但苦了你，也苦了孩子，在這個世界隻能被病痛折磨。”
“我不會讓他一個人痛苦。”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韶紫跟著他走遍了三川五嶽，身體雖然一天比一天虛弱，但每天過的都很充實快樂。他漸漸發現師傅總是靜靜看著他，流著眼淚。
“師傅，紫兒不痛，所以，師傅也不要哭了。”
“隻不過風大，吹了眼睛。”
“師傅，紫兒有一天是不是會消失，像我的爹娘一樣？”
“怎麼會呢？紫兒會一直好好的陪在師父身邊。”
“師傅。”
“怎麼了，紫兒？”
“我怕，我怕一個人。”
“紫兒？”輕輕地把紫兒抱在懷裏，雖然想一直堅強下去，可肩膀還是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師傅，我知道爹娘去了那裏，他們不在這個世界，他們在幽冥黃泉，也是我將去往的地方。可是，師傅我很怕，非常害怕，我不想讓師傅傷心，裝作不知道，可一想到我將一個人要麵對那冰冷的黑暗，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紫兒，不要胡說，我會陪你，不要哭。”
“我還有很多的事沒有做完，我還沒有看夠外麵的世界，還沒有長成一個男子漢，還沒有一場愛戀。”
“紫兒，你會好好的，相信我。”
“師傅，可不可以求您最後一件事？”
“說什麼傻話，紫兒？”
“可不可以親手殺了我？與其這麼恐懼的病死，還不如自己掌控一下死亡，決定自己的死期。”
“不要說了，我不會讓你死！”手輕輕放在韶紫的頭頂，韶紫就那麼癱軟在他懷裏，安靜的樣子，像極了他的娘親。
“傻孩子，為師怎麼舍得你死。
“你的爹娘是我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弟子，他們的結合也是我最開心的事，可師傅卻沒能力救他們，把你交給我，我怎麼可能放棄你？你是師傅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也是你父母生命的延續，就是要逆天，師傅也一定救你！”
韶紫很喜歡這個世界，喜歡自己的師傅，他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而自己卻要離開，小小的孩子，就那麼悲傷的坐在地上抹眼淚。聽到師傅的腳步聲，擦擦眼淚，“師傅，我想去那裏，那裏很漂亮，而且你說過那裏有神仙。”
“紫兒！”
“師傅，我很好。眼睛進了沙子，揉揉就變紅了呢。”韶紫帶著重重的鼻音，強顏歡笑的手舞足蹈。
“我們去街市上逛逛，今天有花燈會，很漂亮的，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
“紫兒要去，我們快走吧。”韶紫拉著師傅蹦蹦跳跳的往山下跑去。
“慢一點，不急。”
“我很餓，想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吃多了會撐壞的。”
“可紫兒怕以後吃不到了，師傅，我們快走吧。”
韶紫的師傅任由他拉著，修長的眉皺在一起。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抓緊時間。
“師傅，這個真好吃，很甜，你嚐嚐。”說著遞給師傅一塊。
“師傅老了，吃不動了。”
“嘿嘿，那師傅好可憐啊，這麼美味的食品都不能品嚐。”
“好吃的給紫兒就夠了，師傅看著你吃就很開心。”
“嗬嗬，師父真好。”
看著韶紫歡呼雀躍的樣子，老人隻能默默流淚，多好的孩子，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走？師傅帶著韶紫踏上最後一個一段旅程。
“師傅，那裏的神仙是什麼樣子？”
“傳說，那裏有一支神族的分支，族人不老不死，那座山有一個守護神，不但守護著大山，同時也守護著那裏的人民，使那裏的人安居樂業，過著神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守護那裏的神仙是蛇神，本應化龍升天，不知為何一直守護在那裏。”
“那我們這次去是不是能看見蛇神啊？
“誰知道呢，我們走吧。”
那裏不是凡人該去的地方，可為了韶紫他的師父覺得鋌而走險。長生不老丹，隻是個傳說。但是，並不都是玄幻，有一種方法可以延續生命，卻違背天倫。
“師父，我們還有多久能到？”
“很快，堅持住。”
韶紫任他師父抱著，本以為可以走完這一程，卻也成為奢望。忍受病痛的折磨，一步步朝那座神山靠近，卻倒在山腳下，韶紫很不甘。連哭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努力讓自己睜開眼，流連這世間。
“紫兒，師傅一定會救你，不要閉上眼。”
沒有聲音回答，隻有一滴清涼的淚滴落在他滿是皺紋的雙手上。
“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請回去吧。”
“我隻為救人。”
“對不起，我要守護這裏。凡人不可信，不然這裏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隻想救人，他還小，還想活下去。”
“他已經死了，你能保證你救活的一定是這個人，而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一定是他。”
“死人不可能複生，你是修道之人應該知道。就算你把他的靈魂封印在他身體裏，同樣的身體，同樣的靈魂，那他也不再是一個人。”
“老朽知道。”
“即使那樣，你還堅持救活他？”
“這個世界隻有他是我唯一牽掛的，當年我救不了他父母，一定要救活他。”
“人類就是固執。”
“固執的人，才算一個完整的人。你不懂也是應該的，我隻希望你能讓我上山，我隻為煉丹尋藥。”
“會遭天譴的。”
“謝大神提醒。隻是，如果以後我不在了，求您代我照顧他。”蛇神看著老者決然的背影，隻是搖搖頭，人類的感情他就是明白不了。蛇神就是銀蛇，他第一次見的韶紫就那樣帶著不甘的淚水，躺在師傅的懷裏。小小的人，滿是倔強的神情，那一刻，銀蛇就開始注視那靜靜躺著的小人。也許，從那一刻起，銀蛇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韶紫。
“你是誰？”
“我是銀蛇。”
“蛇？那你怎麼是人的樣子？”韶紫不明白的看著銀蛇，腦子裏是細細長長、滿身鱗片的蛇，再看看麵前和自己一樣的“人”，很是疑惑。
“你想看嗎？”
不等韶紫點頭，銀蛇輕輕念動口訣，修長的雙腿即刻化作巨大的蛇尾。韶紫看著那長長的尾巴，嘴巴半天沒合上。
“害怕嗎？”
“為什麼要害怕，你很厲害呢，銀蛇。”韶紫興奮地抱著蛇尾大聲喊著“是真的呢，冰冰涼涼的好舒服”，沒有害怕，沒有厭惡，隻是坦然接受。這是韶紫醒來後，第一次見到銀蛇，他覺得，銀蛇是最美的，抱著蛇尾安心的納涼。
銀蛇似乎忘了自己是誰，陪著韶紫躺在草地上，灑下的陽光有些刺眼，銀蛇卻覺得心裏有一些地方在慢慢融化……
“我怎麼會在這裏？”
“你師父帶你來的。”
“對啊，我師父呢？”
“我不知道。”看著韶紫期待的目光，銀蛇第一次說了謊話。他沒有對這樣的韶紫說出口，他不敢告訴他他的師父為了救他，犧牲他自己。他不能告訴韶紫，他的師父用他的修煉的內丹為他定魂，用自己的鮮血做藥引。最後，被處以雷刑。而他師傅的錯，隻是救活了已經死去的韶紫。
韶紫看著銀蛇，開始掉眼淚。他從小到大就沒有離開過師傅，本來以為必死無疑，怎麼自己醒過來，師傅也不來看自己呢？很是委屈的韶紫，眼巴巴的看著銀蛇，好像在問“師傅在哪裏？”
“你的師父已經羽化成仙，以後，我會陪著你。”
“什麼羽化成仙，是不是師傅也死了？”
韶紫就那樣坐著哭了一天。銀蛇隻能看著，他不知道人類為什麼會流淚，他記得莫離讓自己守護的那個人，是帶著淚離開的。他很怕韶紫也那樣離開自己，心裏突然變得無限空虛，那份複雜的感情，銀蛇應不明白是什麼。
韶紫的師傅來到山上後，隻是每天忙碌著采藥，觀天象，計算時間，隻為找最佳的時機，集天時地利，隻為一顆小小的丹藥。銀蛇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老者不倒下，隻是在仙丹出爐時那淡淡一笑，銀蛇知道，他的生命恐怕已經走到盡頭。雷刑之下，他的肉體灰飛煙滅，可離開時，依然笑著看著韶紫，嘴唇微動，好像在說“紫兒，好好活下去，師傅不能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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