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5 更新時間：12-03-06 22:30
番外：郎心如鐵四、雪衣
宇文憲呆立原地，有點兒發怔。當他看到那白衣人仿佛從天而降拯救自己於生死之間，刹那間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震動。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禁軍中郎將，隻見他白衣勝雪，迎風翩飛，身姿頎俊，皎如玉樹，真是名如其人。
原來他是程雪衣，他不禁暗自嘲笑自己失神。
忽然意識到程雪衣還跪在地上，齊王忙斂神，雙手將他扶起，“程將軍，救命之恩，本王沒齒難忘，回京後定當重重嘉賞！”
程雪衣再拜，清朗的聲音道：“卑職失職，豈敢受賞。我奉聖上之命前往雍州迎候齊皇殿下回京，不料來遲一步。隻好沿路趕來，沒想到剛好在此地碰上王爺遇險。卑職保護王爺不力，令王爺受驚，還請王爺降罪！”
“程將軍何出此言？你單槍匹馬，拚死相救，自是仁義忠臣，本王定當感懷銘記。想不到程將軍年紀輕輕，竟身手不凡。皇兄有你在身邊，我就放心多了。”
“王爺過獎，卑職萬不敢當！”
“嗬嗬嗬，敢問程將軍與建州牧首程書翰大人可有淵源？”
“正是卑職家父。”
“哈哈，好！正是虎父無犬子！我與令尊程大人曾有一麵之緣，程大人領牧首之職，統管州郡全局，鎮守邊陲，保一方安寧，為官又極為清廉，令我深深佩服。程家父子忠心主上，是朝官的表率！”
聽得齊王盛讚，程雪衣跪倒再拜，激動道：“王爺讚譽，如恩澤布施，卑職定當為國效命，死而後已！”
待抬眸，卻發現宇文憲眼中讚賞之情的背後卻無法掩飾深深的失落和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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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事，兩人回到長安已經是月上中天。
齊王首先入宮見駕。武帝已在殿中等候多時。
見到自己久別的五弟，這位九五之尊眉梢間頓時浮上欣喜之色。行過君臣大禮，武帝扶起弟弟，用武川人的豪爽擁抱表達兄弟重逢的百感交集。
的確，在宇文氏十幾個兄弟中，武帝和齊王最為親密，他們雖是異母所生，但年歲最相近。當年先父宇文泰因為朝局危機，把不滿周歲的宇文淵和尚在繈褓中的宇文憲送到遠離皇城的原州，直到五年後才接回宮中。自那時起，直到宇文憲十六歲遠赴蜀中，兄弟倆一直在一起學文習武，形影不離，兩人的思維常常出奇一致，武帝的深沉睿智和齊王的豁達機敏使兩人在分析形勢、判斷時局時相得益彰，顯得深謀遠慮而又一矢中的，屢屢受到宇文泰的讚賞。
武帝拉著弟弟的手落座，宇文憲動情地喊了聲：“四哥！”隨即看到素來沉穩自持的哥哥眼中竟有淚光一閃，於是關切地安慰道：“小弟驚悉雲妃娘娘仙遊，真是天妒紅顏，令人痛惜！但逝者已矣，還望生者節哀。皇兄以國事為重，千萬保重龍體啊！”
武帝低頭深深歎息著，終於說道：“五弟言之有理。隻是最近國事家事，亂象頻出，哀音驟起，俱事不利，我隻覺得舉步維艱，更不知路在何方！五弟，我之所以在此時請你回京，是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我們兄弟倆同心協力，打一場硬仗！”
宇文憲忙懇切地說：“皇兄重托，臣定當為君分憂，誓死效命！”
武帝點頭，滿眼讚賞之意，哀傷的神色也隱退了幾分。
“對了，五弟，你此次回長安怎麼也不多帶幾個人？你不知道，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忠心的可用之才。我真成了孤家寡人了，還拿什麼去給跟宇文護鬥？”
“皇兄，臣弟有失遠慮，益州多年，也沒有想到要著意培養親信。”
“哦，我倒是記得上次原州春祭時，五弟提到過一個雲大人，當時五弟對此人一番盛讚，使我記憶猶新呢。怎麼，他也沒跟著來嗎？”
“回皇兄，雲舟要留在蜀中接管我的全部職責。他是最熟悉益州事物的人，我走的太匆忙，隻能把他留在那兒主持大局了。嗬嗬，皇兄，誰說您身邊沒人，今日救我性命的程雪衣大將軍不就是一表人才，國之棟梁嗎？”
武帝笑道：“雪衣確實難得。你不知道，這幾年我利用騎射大賽的機會，召集全國英雄豪傑參賽，從中選拔精英，效法先父盡擢賢良，不問出身，唯才是舉，所得人才盡數收編入禦前禁軍營。咱們的堂哥對此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奈不了我何，他怎敢違背先父的意願，取消騎射大賽？程雪衣文武雙全，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手下還有幾名副將，都年輕有為。有他們在我身邊，宇文護就難有下手的機會。”
“怎麼，皇兄，宇文護他真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自己坐上皇位吧？”
“他一直有賊心沒賊膽，不過是忌憚關隴集團的勢力，關隴那幫老爺子絕不允許宇文護那樣血統卑微的人統領宇文氏的江山。但世事難料，宇文護作為大塚宰手握重兵，這一點始終是決定全局的關鍵。”
宇文憲沉吟一會，“皇兄，依臣弟愚見，宇文護手握兵權，卻並不得軍心。上次邙山一戰，他大敗而歸，軍中眾將對他不滿情緒日增，而且，十二大將軍也非鐵板一塊，其中李氏和獨孤氏更是宇文護的世仇，隻要我們稍加挑撥，不愁沒有可以利用的人選。”
一番話，說得武帝頻頻點頭。
不知不覺間，殿外鍾鼓已經敲過四更了，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是早朝的時間了。
宇文氏慌忙揖拜道：“臣弟一夜贅言，耽誤皇上歇息，請皇上降罪！”
武帝一擺手，“五弟此言差矣，你我兄弟，久別重逢，促膝長談，人生幾何，朕心甚慰！以後自家人不說如此虛套之話。”
宇文憲拜謝。
此時，一宮人進殿稟報，皇子殿下前來給皇上請早安。
武帝道：“宣——”。又向齊王笑道：“對了，五弟，剛好該讓那毛頭小子拜見你這位叔父。”
話音剛落，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輕手輕腳走到武帝麵前，恭恭敬敬地向武帝跪倒，再三伏拜，恭請聖安。
武帝笑道：“皓兒，快來拜見你的五叔父齊王爺。”
那孩子又轉向齊王跪拜，清柔的童音喊了聲：“齊王叔安好！”
宇文憲兩忙笑盈盈地把他拉起來，仔細端詳這位皇侄兒。真是一個漂亮的小男孩，粉妝玉琢，一雙黑晶石般的明眸晶瑩靈秀。由衷地讚道：“小皇子龍章鳳姿，定是盡得皇兄真傳。”
“嗬嗬，五弟，這孩子長得不像我，倒跟他娘一模一樣。”
宇文憲心中莫名一驚，眼前的小男孩容貌似曾相識，尤其那雙眼睛，簡直可以跟記憶中那一張麵孔重疊起來，他從沒有見過雲妃，那麼這孩子像誰呢？怎麼會是他？如果真的是他，這又是怎樣深不可測的一場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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