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胭脂 (七)

章節字數:1301  更新時間:12-03-27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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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又匆匆過了兩年。

    書生一直將胭脂放在了一個木盒子裏,盒子是桃花形的,盒麵繡著朵緋色的桃花,注明‘胭脂’二字,每天書生都看一眼這盒子才會睡覺。就像多年前,隻要看到那片桃林,書生就會覺得很安心。

    原本這盒子是放在書生的書房裏,可不知怎麼就落到了一個孩子手裏。這孩子便是三年前書生與長公主生的,是個男娃,長的粉雕玉琢的,私底下頗受書生的喜愛。

    孩子剛學會走路不久,還不會跑。手裏拿著那個盒子晃啊晃,穿過了大堂,來到了長公主的房間裏。長公主看著那盒子精致,就留了下來,用作了化妝的盒子。

    一個小小的化妝盒,稀鬆平常的一件物事,可是自從這東西進來長公主的房間後,長公主就病了,印堂發黑,兩眼泛白,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事情便傳到了宮裏頭,皇帝親自帶了禦醫來整治,將書生裏外罵了一通。

    書生挨了罵不敢哼聲,他對長公主雖無情意,但孤枕寒衾冷落了她四年,心裏還是很愧疚的。長公主知道書生心係她人,卻依舊無怨無悔地跟著他,還將駙馬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這樣的情意,他雖承受不起,卻無法視而不見。

    皇帝走後,長公主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眸半闔,眼珠子卻直勾勾地盯著書生。

    書生慚愧,跪在床邊,喚了他這一生都未曾喚過的名字,“流煙”。原來長公主的名字叫做流煙,流水飛煙,如此詩情畫意的名字,不知道會不會應了這名字,是個薄命之人。

    長公主怔了怔,氣息微弱地瞠開眼睛,眼睛一酸,眼淚顆顆打在書生的手心裏。

    可是,依舊不語。隻是看著,像是要把書生刻進骨子裏去。

    書生拉住她的手,喉嚨也哽住了。而這時,門口傳來一個小小的童聲,哭著喊著要找娘親。書生終於沒忍住,痛哭流涕。

    明窗之下,若隱若現出一抹白色的身影,不偏不倚落在了長公主的視線裏。她的淚突然就這麼止住了,反手抓住書生的手,猛地坐了起來,雙目似幽冥中的兩粒鬼火死死地盯著書生背後,不哭不笑,就那樣堅決地求。求書生放過她的孩子,放過他們之間唯一的紀念。

    書生不知她在說什麼,隻是驚詫地看著她的眼睛一點一點地瞠大,眼白一點一點地泛出來,最後,永久的墜落。

    “書生,書生…”他聽見有人在背後喚他,定睛看去,卻什麼也沒有。他突然想起來,禦醫臨走時悄悄附在他耳邊說的一句話:“公主是沾了什麼邪穢東西了!”

    這所謂的邪穢,難道是說胭脂?胭脂沒死?這個認知讓書生欣喜若狂,可是他退怯了,一雙小小的孩子的手抱住了他的衣衫,一聲一聲喊著:“爹,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書生看了看已經死去的長公主,又看了看空蕩蕩的門口,一把將孩子摟進了懷裏。這是他的孩子,才三歲的孩子啊!他還什麼都不懂!又有什麼錯呢!

    胭脂不貪這人間的美,這人間的好,隻貪書生的半晌癡情。可如今,癡情不在,隻徒絕情。

    胭脂隱身在明窗下,經過幾天的吸食人氣,她已經恢複了行走的能力,可是此刻,她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半步也挪不開。隻能眼看著書生雙眸含淚,表情絕然地走過去,彎腰拾起那片葉子,一甩手,丟進了黑夜裏。

    門外,冷煙淒雨,閃電一條條打在夜幕上,雨絲細密如針,針針穿過那片葉子,刺在胭脂的心上。

    書生不要她了…書生將她丟了…

    原來這流年,早已暗許了芳華。原來這世間,滄海桑田,都是謊話。

    胭脂不懂,書生是人,她是妖,人妖殊途,這緣分本就是月老無意間牽錯的一條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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