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870 更新時間：11-11-01 23:52
外麵的雞叫了幾聲，讓還沒習慣雞鳴的趙方疑惑了一會，等到全村的雞都跟著叫起來的時候他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已經不是李遠了，而是一個叫趙方的十三歲小孩。
一個月前，李遠回家給父親辦喪事，辦完喪事後在回程的途中出現意外，當場死亡。
再睜開眼的時候不是在醫院，而是在趙方母親的喪禮上，沉默了幾天後李遠接受了他現在是趙方的事實，到現在也已經一個月了。
外麵也隱隱傳來響動，再過一會，小孩子叫鬧的聲音，父母訓孩子的聲音，牛羊的叫聲，喂雞的咕咕的聲音也都一一傳來，趙方在床上聽著各種聲音，估算著時間也就起來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
起床的時候不禁自嘲了一下，以前他哪會有早晨被吵醒的時候，就算外麵車鳴震天，他也一樣的能睡著，可是現在卻是每天都早早的起床，人啊，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呢。環境的變化竟然讓多年的習慣也變了。
洗漱好，照例在鍋中熬上粥，再拿出點泡菜，李豐很是感慨，小時候家裏很窮也不至於連粥也熬不起，在這裏熬粥也要顧忌一下庫存，對天比了比中指，該死的老天，竟然這麼整人。
正吃飯的時候，附近的趙大娘走了進來，手裏拿了一個小籃子。
“小方，吃飯呢。”
“是啊，大娘你吃了沒。”
“吃過了，想著你一個人吃不好，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拿了些東西過來，你要多吃一點，吃多點才有力氣幹活。”說完又看看趙方，感慨了一句：“作孽哦，就留一個小孩子。”
趙大娘語氣裏滿滿的憐惜讓趙方很感動，很有媽媽的感覺，雖然他也是在農村長大的，不過現代的農村已經很少有人會這樣了，大部分隻是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聊的說的也都是各家的八卦，很少有人會主動關心別人家的事情。
趙大娘留下東西就走了，她送來了五個饅頭，十五個雞蛋。這在以前趙方根本就不會在乎，雖然他隻是普通的公民，但是饅頭雞蛋之類對他來說根本就和路邊的綠化樹一樣常見。但是現在不同了，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了解這裏的生活情況，白麵饅頭是過節才能吃的東西，平日裏就用磨了很多遍的麵粉加上一半的粗糧做饅頭，雞蛋更是奢侈物了，很少有人家舍得吃，大部分都是攢起來到城裏賣掉，得的錢便是一家的油鹽錢。趙大娘送過來的東西都是很常見的，若是真算起來也沒有多少錢，但是情誼卻是很深，這些日子每隔幾天趙大娘就會送些東西過來，雞蛋、饅頭、鹹菜、臘肉……都是挑好的拿過來，趙方若是說不收，她也不多說什麼，留下東西就走。
不止是趙大娘，其他的村民也陸續送來了不少東西，趙方能看出他們都是很真誠的關心他，不是出於禮節之類的。
推辭了幾次沒什麼效果，趙方也就不糾結這些了，送來的東西都會收起來，想著以後慢慢還也就是了，在這裏鄰裏之間送些東西很平常，而且這些東西也確實能幫到他。
吃過飯，趙方到柴房把背簍找出來，他是農曆十月初十過來的，這時候田裏已經的農活已經不多了，幾天的喪事過後他開始逐漸了解這個家的一些情況，他發現如果他不賺些錢的話，估計兩個月以後的新年他會過的很淒慘，但是現在他還是一個小孩子，年紀不大，身體也很瘦弱，做短工沒人收，種田也不是時候，綜合考慮以後，最後他決定到山上采藥，村子後麵有一座大山，物種很豐富，村民們沒事都會到山上看看，在山上打獵、砍柴、采些野果野菜之類的，也會采些常見的藥到城裏賣，但很少有人會專門上山采藥，都是順手采一些。
趙方之所以想上山采藥的另一個原因是他還殘留了趙方十歲以後的記憶，趙方的父親算是個大夫，趙方跟著學了不少醫術，對草藥之類的很有興趣，趙方母親生病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裏，無論趙方再怎麼努力，掙得的錢都不夠為母親買藥的，趙方便經常上山，砍柴、采藥、順手找些山貨到街上賣，一年多的時間趙方把院子後麵的這座大山來回走了幾遍，山野叢林裏野獸很多，越是向上越危險，但是很多稀少的草藥也都長在那裏，趙方受了幾次傷以後把山頂上不少草藥生長的地方都摸熟了，能煎藥的就留下，不需要的就進城賣掉，這些藥比常見的藥草貴上不少，能賣不少錢，對趙方幫助很大，因此，趙方很寶貝這些藥材，采藥的時候盡量不重傷草藥，若是遇見成片的草藥他會隻取一部分，方便下次繼續來采，也能讓它們更好的生長。
山上樹木多，遠遠望著一片青翠，山名便叫大青山。這裏村民一般都不會走到山頂，就隻在山腳處找些東西，隻是在農閑的時候幾個壯勞力聚在一起，進山打些獵物，找些山貨。
山腳處都是小路，很不好走，不過趙方也不需要走的多快，一邊走一邊觀察路邊的樹木，殘存的野果，可以采的草藥，雖然記憶中這些事做過好多次了，但是在他來說這還是第一次，幹什麼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為是第一次上山，趙方隻打算走到山腰就返回來，一路上遇見的草藥野果什麼的都留著回來的時候再帶上，難找一些的就采下放進背簍裏，一路走走停停也找了不少東西，正午的時候趙方在一條小溪邊停下，又在溪邊的石縫裏找到了幾株草藥，溪邊難得的有一塊草地，撒進了大片的陽光，趙方坐在草地上檢查著背簍裏的東西，翻出帶來的幹糧，兩個饅頭，一個雞蛋，都不好吃，趙方一點也不喜歡，倒是順路摘的幾個青梨吃的很香甜。
歇了一會，趙方就動身了，他在溪邊看見不少的動物腳印，其中也不乏一些凶猛動物的，他這小身板可受不了一下，還是早走好。
下山時沿路把上午看到的一些草藥都摘進背簍裏，加上一些野菜野果之類的，也有大半背簍，一邊走。趙方一邊估算，這次的草藥大概能賣一百文左右，這讓他很興奮了，在這裏一百文就相當於一百塊，而且這裏沒有通貨膨脹，錢還是很耐花的。
往後的幾次上山趙方越來越熟練，找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木耳蘑菇，花椒八角也能發現一點，順著小溪向上走，在一處向陽山坡上有一片竹林，由於氣候和養分的關係，竹子都長的不高，但是竹林很大，認真走起來要半個小時才能從一頭走到另一頭，趙方不是風雅之人，但是能看見這麼大的竹林他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有竹林就有竹筍啊，正是挖冬筍的時候，就算趙方挖筍經驗不豐富，還是能挖到不少的冬筍，吃不完就曬起來或者醃起來，都算是道不錯的菜。每次上山，趙方不忘記到竹林裏挖些竹筍。
趙方在山裏還發現了幾顆核桃樹，生長的地方很隱秘，要不是樹邊有幾十棵難得的草藥被趙方做了記號，還真是很難找到，核桃落了很多，滿滿的鋪了一地，趙方都撿了放進背簍裏，綜合上一世和這一世的經驗核桃無論是做零食還是加進菜裏都是很好吃的，能入藥，而且還營養豐富，正好給這個正在長身體但是明顯的營養不良的身體補補。
第二次山上的時候趙方就帶了一把鐵鍁，在溪邊挖了一個大陷阱，不求能抓到老虎野豬等大型動物，隻要能抓幾隻野兔山羊幾種小動物他就很滿足了，陷阱設在溪邊腳印最多的地方，效果卻十分的不好，都十多天了趙方也沒抓到一個小動物，不過趙方還是每次都過來看看。
遠遠的他就看見地麵露出一個小洞，正是他挖的陷阱，裏麵是一隻白狐狸，不停的掙紮著往上跳。
趙方把狐狸拿出來，綁著四肢放在背簍裏，也沒心思采藥了，在溪歇了一會就下山了。
回到家把狐狸關進雞籠裏，再把回程路上撿的小樹枝攤放在院子裏，核桃收起來，再把院子裏曬幹的樹枝收到柴房，才回屋休息。
趙方倒了杯水，著看雞籠裏的狐狸很高興，盤算著它的價錢。
白色的狐狸，全身沒用一絲雜毛，賣皮毛能賣個好價錢啊，如果賣的好的話，他這個冬天就不用愁了。
這裏距最近的街市有大半個小時的路程，離城裏大概一個半的路程，趙方打算明天就到城裏把狐狸賣了，在街市裏賣不了好價錢，狐狸不好養，他家又沒什麼可以給狐狸吃的，還是趁早賣了，現在皮毛光澤正好，才能賣個好價錢。
把冬筍洗幹淨切好，下鍋清炒，這裏的調料極少，隻有鹽，但是冬筍自身的味道很不錯，隻加了些鹽味道也不錯。
吃過晚飯趙方點著油燈把最近半個多月挖的草藥整理好，他運氣不錯，又是專門上山采藥的，采了不少值錢的草藥，估計著能買一兩銀子，他剛來的時候真是家徒四壁啊，翻遍屋子也隻找到二百文錢，和一些糧食之類的，少的可憐，還都是些粗糧，黃色的麵粉，裏麵有好多麥皮，一麻袋蕎麥，一些玉米黃豆之類的東西，估計他如果不趁現在賺些錢，就能體會人家說的青黃不接是什麼感覺了。
因為他條件限製差不多一個月沒好好吃飯了，家裏就隻有點臘肉估計是留在過年吃的，他也不能動，熬粥都是用蕎麥加麥粒煮的，口感很差，做饅頭還要在已經夠粗糙的麵粉裏加上更粗糙的蕎麥粉之類的東西，再加上他本不會做饅頭，做饅頭的記憶倒是有，真正練手還是花費了他不少時間，兩個饅頭加些醃製的鹹菜就算是一餐了，這一兩銀子可以供他添件棉衣，買些白麵大米豬肉等吃的，還要添置些過冬的衣物被褥。
背上整理好的東西，再拎上昨天抓的狐狸，趙方坐上村子裏的牛車，進城。
牛車很慢，但是也比走路快，隻是一個小時就進城了。
趙方隨著村民到藥鋪把藥材賣了，總共賣了一千二百文，比估算中的還多了二百多文，其他人也不奇怪，畢竟趙方天天上山他們也是看在眼裏的，但是羨慕也是免不了的，省點花一千文是一戶人家三個月的開銷。
賣過藥，村民就分開了，他們要買的東西都不一樣，走的方向自然也不同，約好了離開的時辰和地點村民就各自散開了。
這裏的街市也是分區的，趙方向西邊的街區走去，在那裏狐狸才可能賣個好價錢。
走過一個酒樓，趙方稍微停了停，好想進去吃一頓啊。看看裏麵的裝潢，再看看自己身上露出棉絮的麻衣，趙方在心裏再豎中指，該死的老天，我鄙視你。
“小哥，等等，前麵的小哥。”
“喂，小哥，你怎麼不理人啊。”有人抓著趙方的肩膀。
趙方回頭看見一個小二模樣的人正氣喘籲籲的抓著他的肩膀。
“有什麼事嗎？。”趙方翻遍腦子也沒發現這張臉，記憶中趙方很少到城裏來，認識的人是少之又少，看來這個人對真正的趙方來說也是個陌生人，不知道為什麼找他。
“你背簍裏的狐狸是要賣嗎？。”
“是啊。”
“那就好，在樓上吃飯的一位公子看上了你的狐狸，你隨我來吧。”
“嗯。”趙方跟著小二走進酒樓的二樓包廂，幾個打扮很斯文的人正在吃飯。
“公子，我把他帶來了。”小二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拿了一位公子給的銀子就離開了，據趙方目測那至少有一兩。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他辛辛苦苦挖了一個月的草藥竟然還不如人家去找個人。
“你的狐狸怎麼賣。”其中一個穿白衣服的人站起來看了看他的狐狸問道。
“我沒賣過，不知道。”趙方在心裏想，這些人一看就不像是會買東西的，給的價錢比起商家應該隻高不低，他如果把價錢說死就麻煩了。
“一百兩，怎麼樣？”趙方在心裏暗爽，看吧，他就說，他不知道價錢，還有人就更不知道，果然是不知人家疾苦的公子哥啊。
“一百兩啊。”他本來打算說最多賣十兩的他就很高興了。但是臉上的表情絕對不能變，被人看出來就不好了。
“這麼好的狐狸怎麼能隻賣一百兩呢，我出二百兩。”一個穿黃色衣服的人走了進來：“剛剛看到狐狸我就想叫著小兄弟，我最近做冬衣正好就少了這隻白狐狸的皮呢。”黃衣人娃娃臉上滿是笑容，襯的白衣人的臉色越發的陰沉。
“李其你不要太過分，是我先看見這隻小狐狸的。”白衣服看見黃衣人很生氣，看來是宿敵啊，趙方看了看兩方人，立刻腦補各種電視劇裏的恩怨情仇，宿敵、情敵、政敵……各種可能在腦中閃過，最後決定不管他們怎麼樣，隻希望他不要是炮灰，其實當炮灰也沒關係，關鍵是他的狐狸能賣個好價錢。
“白兄怎麼能這麼說，買東西價高者得，不是誰先看見就是誰的。”黃衣人挑釁的看著白衣人：“是吧，小兄弟，”李其歪過頭看過趙方：“你叫什麼名字？”
“趙方。”
“……”李其小聲的說了句話，聲音太小周圍的人都沒聽清楚，趙方隻隱隱聽到一個‘是’字。
“我說的話可在理。”李其揚高了聲音。
“……”言多必失，這時候絕對不能說話。
“這隻狐狸三百兩，我要了。”白衣人對趙方說話眼睛卻是看著黃衣人，眼睛裏都快冒出火了，
“四百兩。”
“五百兩。”
………
趙方第一次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原來是這麼爽啊，他走出酒樓的時候感覺自己都是飄的。經過白衣人和黃衣人一番爭論，他的小狐狸最後賣到了八百兩。
想到白衣人付錢時不甘願但是又強忍著付錢的樣子，趙方加快步子走出這一片城區，如果那個人不甘心再來找他把錢要回去到時候他會想哭的，再次感慨，麵子有時候真是值錢啊，至少八百兩。
“等等，趙方。”
“嗯？”趙方疑惑的回頭，不會說曹操曹操就到吧，不過他還是站著了，多些銀子是好事，壞了名聲可就不好了。
叫他的是李其，不是買狐狸的那位白衣人。
李其快走了幾步，在趙方麵前站定：“我還有事找你呢，你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我還有其他事，請問公子找我有事嗎？”
“你……家還好嗎？”李其問的時候臉色很陰沉。
“很好啊。”這問題很奇怪，不知道他想幹什麼，趙方不時的偷瞄他，想從他臉上找些端倪，看到他沉重的臉色，不禁暗叫不好，誰知道他哪裏不對得罪了他。
“怎麼好？哪裏好？”
“那裏都好啊，你看我不就知道了。”很明顯是來找茬的。
“看你？”
“是啊，我家就我一個人，我好了家裏不就好了。”
李其突然後退了一步：“你家……就你一個人。”
“是啊。”
“甲衛。”李其轉身對身後的人小聲說了幾句話，後麵的侍衛過來扶住他走了。
莫名其妙的人，趙方想到李其的問題時不自覺的把上一世電視劇裏的各種恩怨情仇套過來，不過沒什麼適用的，或許他本身就是一個怪人呢，再摸摸懷裏的銀票，一個路人哪有銀票重要，還是好好看著這些銀票吧。
趙方到錢莊取出二兩銀子，為了不引人注目他把銀子都換成銅錢，背起來很重，不過趙方完全不介意。
有了銀子，趙方底氣足了很多，買東西也不束手束腳的了，開始掃蕩了。
先到小攤上吃了碗餃子，再買兩個燒餅，這裏的燒餅可是貨真價實啊，份量足，餡也多，剛烤出來焦黃酥脆，配上皮薄餡大的餃子，把趙方最近都癟癟的小肚子都吃圓了。
吃過飯，到成衣鋪子裏挑了兩件棉衣，趙方的母親最近一年多都在生病，趙方的衣服都是很早以前的了，都不合身而且因為時間很久裏麵的棉花都變硬了，穿起來十分的不舒服。
街邊小攤上有人在賣紅辣椒，小小的朝天椒，火紅火紅的，看起來十分可愛，當然吃起來也很過癮，這邊的人很少吃辣椒，所以辣椒很便宜，趙方十五文錢買了兩斤辣椒。
另一邊有人在降價買陶器，碗、碟子、罐子擺了一大片，趙方早就看家中帶著缺口的粗瓷碗不順眼了，每次都要很小心的避開缺口，有一次還被劃傷了。
雖然說降價，但畢竟質量在那裏，趙方買了三個瓷碗，八個碟子，一套攤主配好的茶具，共花了一百八十文，攤主還贈送了一個小陶罐。
在一個攤子上趙方終於找到了自己找了好久的八角、花椒、桂皮、胡椒、草果，香葉等香料，沒有味精雞精的時代它們就是替代品啊。趙方每樣都買了半斤，幾乎橫掃了攤主的半個攤子，攤主很吃驚的看著他，平時人們也就買幾文錢幾文錢的買，哪會遇到這種買主，雖然攤主看趙方很奇怪，不過還是很熱情的免了他三文錢的零頭，隻收了九十文錢。
再到肉鋪裏買了，三斤肥豬肉，一斤五花肉，把攤主剩下的豬肝和幾根骨頭也買下來，趙方已經背不動他的背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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