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65 更新時間：12-01-18 06:11
關一雷，簡直麟和南蒲生三人抬著漆黑大棺材，幺叔個子太矮壓根也就夠不著，他走在最前麵，一手提著關有虛耗的小籠子。
天逐漸亮了許多，雖然是六月份的天，但畢竟在東北林子裏，非但沒有一絲炎熱，反而很是涼爽。
他們一行四人專挑偏僻小道，所以這一路下來也算得一帆順風。
到達陝西黃河邊已經是一星期後的清晨，天空陰沉悶熱，繼而下起零星小雨，而空氣中的熱氣似乎並沒有隨著這場雨的降臨而退卻半分。
關一雷在東北生活久了，自然是有些受不了這種悶熱，他放下棺材揮著巴掌朝自己臉部扇動幾下，望著渾濁而又氣勢磅礴的黃河水。
自古以來凡是中國人都對兩條大河有著特殊的感情，一是長江，二便是這黃河。
這一帶的黃河邊上隻住有幾戶人家，當他們看到有外地人抬著一副棺材來到這時，自然也就跟著後麵瞧個稀奇。
關一雷對他們極為熱情，時不時有一句沒一句的搭幾句話。
其中一位頭上紮著乳白色頭巾五十多歲的老漢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說道：“誒。。我看你們應該不像是過來祭祀河神的，你們這個。。是不是過來摸河底子墳的啊？”
他說話聲音不是很大，身邊的幾人聽到老漢嘴裏這句話，立馬沸騰了，一位大嬸說道：“哎呀。。滋。。下不得啊，這一下去就上不來了，之前有群鬼子…。”
關一雷他們聽到鬼子立馬問道：“怎麼，鬼子已經下去了？”
那位大嬸點點頭：“嗯，就前不久的事情。”
關一雷看了簡直麟一眼，又問了一句：“這位大娘，然後呢？”
大嬸搖搖頭：“然後就沒有看的他們上來過，我們當時都還為這事高興了好幾天，都說是這黃河水神顯靈，拉那幫鬼子下陰間去了，我說你們可千萬下不得啊，太是個凶險了。”
關一雷看到他們這番話著實也是為了他自己好，加上性格緣故，心裏藏不住話，尤其是對自己的同胞，便坦誠把來這裏的原因與目地告訴他們。
幾位眾人一聽，原來摸墳是為了打鬼子，頓時都極為仰慕，但又不想讓關一雷他們下黃河底白白去送死，所以一直勸道說千萬不可亂來，這萬一跟鬼子一樣丟了性命那太不值得了。
關一雷聽言哈哈一笑：“多謝眾位父老了，剛剛你們不是說黃河水底住著河神大老爺麽？那群鬼子下去那自然是有去無回，但是我們則不同，道義在我們這邊，我想那河神大老爺也定然不會為難我們的，各位父老放心便是。”
他們其中兩人聽到關一雷這句話，腦子轉而一想言之有理，隻不過這畢竟是攸關性命的大事，總是不得草率。
簡直麟走過來對眾人問道：“請問那些鬼子下河底具體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總共有多少人呢？”
老漢抬起頭想了想：“誒，這個。。哦，對了，5月底，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人數嘛？我當時還特意數了一下，有17個，當時他們也正好是在這個位置，我還記得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特別奇怪的衣服，我心裏還納悶了，5月份的天那麼熱，怎麼那幫鬼子還有興趣穿著一身怪異衣服去河裏遊泳呢？後來我們的娃被帶走才轉而想到，應該是盯著這黃河水裏的墳去的。”
簡直麟點點頭又問：“還沒請問大爺貴姓啊？我記得多年以前來過這，當時還住了很多戶人家，怎麼現在。。？你們的娃？怎麼也跟著去了？”
老漢聽到簡直麟這句話，眼睛有些渾濁歎了一口氣：“我姓林，村裏人都叫我林老漢。”說完指著他身邊那位大嬸說道：“這是我老伴，現在村子裏就剩下我們這不到十來個人了，還有幾個躺在床上起不來，至於其他人…。”
林老漢說話聲有些哽咽，沒有繼續說不去，簡直麟他們一聽心中非常明白。
簡直麟：“那林大爺，你能確定他們下去後就沒有再上來過？”
林老漢他身邊的老伴想也沒想肯定的回道：“嗯，能，因為同村還有幾人和我們娃當時都被押著一起下去了，之後就再也沒上來過。”說完忙用衣袖擦眼淚邊哭泣：“老天不長眼，我的娃才二十歲，就這麼跟著去了，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啊。。”林嬸說著說著情緒很是激動，林老漢抹了一把老淚：“那群鬼子兵下去之後幾天時間裏，一直有其他鬼子兵過來‘巡視’，說是‘巡視’，我看就是打撈他們的屍體，結果哪曉得是一具也沒有打撈上來，期間我也偷摸著下過幾次水，想找尋我那娃。”林老漢接著說了一句：“我看這八成是這些鬼子幹盡喪盡天良之事，連他們的屍體河神都不想放過，隻是苦我的娃和同村那幾人…。。”
關一雷在簡直麟身邊聽完林老漢的話沉思了一會沒再說什麼，從東北到陝西這一路所見所聞又有哪家不是如此。
趕了幾天的路程，關一雷他們四人有些累，從各自帶的包裹裏取了些幹糧出來。
關一雷看到林老漢等七八位眾人個個麵黃肌瘦，衣不遮體，從簡直麟，南蒲生幺叔那裏‘討’了些幹糧遞給林老漢，說道這年頭的能活下來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隻有活著才能把鬼子趕跑。
林老漢顫抖的手沒接關一雷的幹糧，他看到關一雷等人也就那麼點幹糧，何況看樣子他們是鐵了心要下黃河，這要是不多吃一點沒有體力的話那真就是扯蛋了。
簡直麟看到林老漢遲遲不肯收下幹糧，便走到他身邊笑著說：“老人家收下吧，幹糧的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雖然有句老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誰靠近黃河肥了誰，但是在這個年頭根本就沒用，一來他們賴以生存的捕魚工具被鬼子們沒收了大半，二來就是你前腳捕撈些肥魚上來，後腳就被鬼子兵搶去，而三連飯都吃不上那還有力氣下水摸魚。
林老漢：“可是…”
關一雷大大咧咧來了一句：“快拿著，這些幹糧你們帶回去吃的，今天咱們幹脆開開葷，打打牙祭。”說完朝幺叔看了一眼。
幺叔自然是明白過來，他們四人當中，要說水性就數幺叔最好，地老鼠嘛，鑽地打洞遊水都不再話下。
幺叔快速大咬了幾口白饃饃之後，嘿嘿笑著隻身一人往黃河邊上走，林老漢看到幺叔走過去以為他是口渴想喝水，哪知幺叔一靠近黃河邊就聽到‘噗通’一聲。
林老漢嚇的臉上更加蒼白大聲說：“不好，有人落水了。”說著就要跑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抬腿，關一雷趕緊攔住林老漢，說沒事沒事，他這位兄弟水性好的很，然後抬起頭看看天空，雨已經停了，咱們啊現在燒堆火，準備等著吃烤魚肉吧。
林老漢看到關一雷說著這話不像是在開玩笑，但仍然有些不放心想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結果他一抬起頭，除了滔滔渾濁的黃河水，哪還有什麼人的影子。
簡直麟拍拍林老漢肩膀說放心，隻管放心便是，現在大家一起這麼幹等著還是去撿些柴火，這剛剛下了一場雨，估計點著火堆還得需些時間。
林老漢見他們說的這麼肯定，這才半信半疑的轉過身子對其他幾人說道走，撿柴火去。
等他們走後，關一雷問道：“直麟，你看那幫鬼子會不會已經下到黃河底部的墓穴了？”
簡直麟：“應該不會，如果照林老漢的話來分析的話，我想那些鬼子已經澆築為‘銅人’了，哎…。。”簡直麟歎了一口氣，林老漢林嬸老來失子，這往後的日子恐怕是難熬了。
大約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林老漢和那幾人都抱了一大堆柴火過來，看到幺叔還沒有上來，心中一震：“你們那位小兄弟呢？怎麼還沒有上來？”
一般人的話潛入水底也就是個一兩分鍾，林老漢打小就生活在黃河邊上，但也就他，頂多不超過五六分鍾，而現在都過去將近半個時辰了，還沒有看見幺叔的影子，想到這林老漢嚇的趕緊往黃河水邊上跑。
林老漢這剛才跑到邊上正準備跳水，隻見水中遊著一個矮小身材的人，定眼一看，就是剛剛那位小兄弟。
幺叔也看見了林老漢，往岸邊朝他猛甩了幾條大魚過來。
這一幕看的林老漢目瞪口呆，要不是趕來村子其他人，他幾乎就忘了要去撿魚。
等幺叔上岸後，全身是水，關一雷看的奇怪：“地老鼠，怎麼不見你抖抖身子啊。”
簡直麟聽到嗬嗬一陣笑：“老關，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地老鼠全身是水，這麼一抖的話他身上那些虱子啊跳蚤啊不全都抖落出去了麽？”
幺叔：“這地老鼠身上要是沒個隻跳蚤那還算得個啥子老鼠嘛。”
眾人忙活了一小陣子，這才把火燒起來，幺叔從黃河裏撈了十幾條大肥魚，其中分出十條，讓林老漢他們一些人帶回家灑上鹽巴醃了慢慢吃。
林老漢用力的點點頭，眼睛一直紅著。
不過眾人很快就被這烤魚的香味所勾了魂，香，太他嗎的香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伸手去拿，嘴裏吃著烤魚，哪還顧的了說話。
等吃了將近一半，大家肚子都有點撐，林老漢望著關一雷他們四人，望了一會兒林老漢站起來順勢就要下跪。
關一雷等人趕緊攔住：“林老漢你這是要做什麼？”
林老漢嘴唇動了動，簡直麟明白他的意思，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保重好身子骨，放心，小日本鬼子兵一定會趕出去。”
林老漢與其他七人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點著頭，淚流滿麵，這種苦，隻有兩個字來說：“苦啊。”
關一雷他們吃完了魚，林老漢帶著其他人匆匆回去，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流著淚。
等過了好一會兒，才見林老漢他們過來，他們每人手裏拿著一些香燭，長短不一，一看就知道是從那座廟裏拿出來的，另外還有幾個估計是去年留下來的兩個小橘子，已經幹癟萎縮成一個模型了，關一雷搞不懂他們要做什麼，走過去問。
簡直麟對關一雷搖搖頭。
隻見林老漢他們一行人走到黃河邊上，撲通一聲全都跪下，把手中兩個小橘子放在地上，然後點上香與蠟燭，嘴裏大聲哭喊道祈求蒼天保佑鬼子早日趕出家園，祈求黃河水神保佑關一雷他們幾人此次下水有去有回之類的話。
說完‘咚咚’不停的朝黃河磕著頭。
關一雷雖說是鐵血漢子，看到這想到騷子屯那幫與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為了打鬼子死傷大半，不禁把臉別過去。
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關一雷對簡直麟他們說道：“再休息兩個時辰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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