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62 更新時間:11-11-15 13:44
他的父親在新婚不久被強行入征,他的母親作為家屬隨軍遠征。在瓜熟蒂落管中流出生之夜,海族開始了大反攻,攻入陸族營地。到處都是海鬥士飄逸的藍色發尾,到處都是繡著雙翼龍的海機營的軍旗,甚至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海鬥士臉上流露出來的複仇的快意,在海鬥士衝進他們的營帳的時候,母親終於血崩而亡。
父親用那把黑色短刀割斷臍帶,將他放進營旗做出的簡易繈褓裏,還未來得及親吻這個剛剛降世的孩兒,就被就被一支射進來的珊瑚箭射穿,跟他的母親緊緊地釘在一起,死在高大的珊瑚林的陰影裏。
管中流雖然帶著陸族所特有的黑色瞳孔和黑色頭發,但長期以來,他一直是把自己當做海族的一員而成長於神水宮的,雖然期間曾經不斷地遭受海族的輕蔑和辱罵,但他不怨、不艾、不尤。
他要用自己的行動向海族證明,並不是所有的陸族都是他們想象中的那麼邪惡。他這個陸族並不比他們那些擁有純正血統的海族卑賤,所以,他發誓,一定要得到海族戰士的最高榮譽——海鬥士的稱號。
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要參加海鬥士的選拔,就一定要有充足的體力。
他決定賣掉他父親留給他的這唯一的寶物——黑色短刀。
在神水宮,黑色是被永遠禁止的顏色,因為那場聖戰中到處飄蕩的黑色留給了他們最可怕的記憶。
所以,每個從管中流身邊經過的海族,都會用一種輕蔑、冷漠、甚至是憎恨的眼神看他那妖冶的黑色長發、深邃的黑色眸子,以及他手中正在擦拭的那把黑色短刀,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詢問什麼價錢。
管中流已經在這陰暗的角落裏坐了一天,又冷又餓。
明天,就是選拔海鬥士的日期。
他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甚至連坐著的力氣都沒了。如果再不進食的話,別說參加明天的選拔,他甚至活不到明天。
管中流使勁地吞了一口唾沫,將擦好的刀插進黑色的刀鞘中,在地上畫了個圈兒,放進去。然後,裹緊破舊襤褸的長袍,雙手攏進袖筒裏,一條腿蜷著,一條腿向前伸著,似乎是想選擇一個可以舒服地死去的姿勢。
他旁邊的一個年老的乞丐卻活得比他舒服。
這乞丐也是個陸族,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花白的頭發也是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他在牆壁上挖了一個洞,用撿來的破布雨氈搭著,洞裏亂七八糟地對著他撿來的東西,紮成一捆一捆的。高興的時候,他就從洞裏鑽出來,靠在撿來的那捆破布爛氈上假寐,不高興的時候他就鑽進洞裏睡大覺。洞口,放著一隻紙盒子,裏麵零碎地盛放著一些路人施舍的銅板和食物。
此刻,他正裹著一條破舊的氈子,靠在那捆破布上,左手燒酒,右手雞腿,吃得不亦樂乎,喝得有滋有味,還不停地砸吧嘴巴、鼓動唇舌,發出愜意的聲響,完全不管一旁饑腸轆轆的管中流。
神水宮地處海底,周圍又被神之結界佑護,六十歲才算成人,一百五十歲開始衰老,平均年齡在一百八十歲。這個老乞丐頭發花白,皺紋堆壘,年齡應該在一百五十歲之上,是個半截身子已經被埋進黃土中的老人,可是,他在吃喝起來的時候,卻完全是一副年輕小夥子的胃口。
他吃得行雲流水,喝得落落大方,不時用油膩膩的手去摸脖子後麵一條長長的疤痕。
他每摸一下,管中流就要“咕咚”一聲,咽下好大的一團唾沫。
那老乞丐似乎也感覺到了管中流的異樣。他暫時停下吃喝,看了看管中流,又看了看放在麵前那把剛剛擦好的黑色短刀,居然衝著他晃了晃手中剩下的雞腿,露出一口與他的年齡很不相符的飽滿牙齒。
管中流一怔,呃?一把刀就換你這半個雞腿兒?這也太不劃算了吧?不過呢,如果我餓死了,可能不僅得不到這個半個雞腿兒,甚至連刀都得被這老乞丐給撿了去,換更多的雞腿兒大快朵頤。
管中流想著,又不禁吞了一口唾沫,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猛然一攥拳頭,算我倒黴了,換!
他拿起刀,隨手拋給那老乞丐。
老乞丐的動作倒是挺利索,一抄手,接住,然後,拔刀出鞘,用手指在刀鋒上劃拉了一下,試試鋒刃程度,發脆嗡嗡的龍吟。
呃,似乎還滿意。
他將剩下的半個雞腿上的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掉,舉刀,對著手中剩下的那半個雞腿兒用力地劃下去,哧啦啦啦,將雞骨頭從中間劈開,取出裏麵的骨髓,又哧溜一下吸進肚子裏,滿足得雙眉高挑,享受得豔陽高照。
吃完了,將黑色短刀入鞘,還給管中流,然後,用劈開的雞骨頭半躺在那剔牙,一副人生別無所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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