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3 更新時間：12-07-03 15:20
蘇風曉在蘇長樂房裏呆到很晚，枯燥的賬本看得她昏昏欲睡，終於在腦袋第十九次撞擊到桌麵的時候，被蘇長樂趕了出去。
第二日，她仍是起了個大早，心情很好。雖說昨晚，最後是被大哥沉著臉趕出房來的，但她竟難得的從他惱怒的臉上看出了別的東西，並不單單是在氣她沒好好看書，他趕她回房睡覺，其實還是有在關心她的。這一整天相處下來，蘇風曉似乎想通了一些事——也許，這就是他們兄妹的相處模式，她的哥哥隻是比普通人更嚴厲一些，更不善表達一些，僅此而已。
於是，她單方麵的認為，橫亙在自己與大哥之間的鴻溝已經縮小了，小到她已經可以名正言順的替他張羅找媳婦的事了。
蘇風曉一路出了茶館，直奔衙門而去。到了門口，卻發現守在外麵的兩門衙役中，並沒有昨日與自己搭話的那位，於是走過去問道：“請問昨天守在門口的差大哥今天在衙門嗎？”
兩名衙役打量了她一番，見著是個嬌弱的姑娘，也就耐著性子道：“我們是輪班的，昨天守門的有四人，你找哪個？”
蘇風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昨天大概巳時見到他的，高高瘦瘦，皮膚有些黑。”
“是蕭孟吧。”衙役回道，“今天休假，要找他得去他家裏。”
另一衙役突然打趣道：“姑娘找蕭孟何事？我們老蕭今年二十有五，年輕有為，尚未娶妻，姑娘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蘇風曉紅了紅臉，擺手道：“其實我是想找他妹妹的。”
“姑娘你別聽他的，他就愛跟人瞎鬧，”先前那名笑道，“你要是找他妹妹蕭瀾有急事，我可以把他住址告訴你。”
原來叫蕭孟與蕭瀾。她倒是想盡早見到蕭瀾，不過就這麼要了地址直接上門，似乎有些唐突，於是笑道：“不用了，蕭大哥什麼時候來？我再來找他便是。”
“那姑娘要後日再來了。”
蘇風曉點頭，道了謝後離開衙門，不想一轉身，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人，差點與她撞上。她退後幾步，抬頭看去，不由有些呆愣，這姑娘長得也太漂亮了點，連她這個女人都險些看傻了。
對麵那人笑了笑：“姑娘沒事吧？”
蘇風曉連忙道：“沒事的，我們都還沒撞上。”
“姬公子，又來找大人？”身後傳來衙役的聲音。她正奇怪著哪裏有個“公子”，對麵這驚為天人的“姑娘”就答了話：“正是，大人可在？”
衙役道：“在的，我進去通報一聲。”
“有勞差大哥了。”
蘇風曉這次是徹底傻住了，作為一個男人，他能不能不要長得那麼好看？這該引起多少誤會啊。
姬方對她微笑著問：“姑娘還有事嗎？”
蘇風曉鬱悶的搖了搖頭：“沒事了。”然後撤開身子讓他過去，自己則訥訥的離開了衙門。
一回到茶館，杜楠便湊了過來：“小姐你回來啦。”
“嗯，小杜你很閑嗎？”她看著人滿為患的茶館，照理杜楠應該不會在這時候特地過來搭話的，“有事找我？”
杜楠把她拉到一邊：“小姐，掌櫃的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他今天好像心情特別好，都沒對我們發脾氣。”
蘇風曉抽了抽嘴角：“難道他平時天天跟你們發脾氣麼？”
杜楠搖搖頭：“也不算發脾氣吧，反正就是語氣不好唄，又嚴肅的很，你也知道他平日裏講話的樣子的。可是今天好奇怪，出來走了一圈什麼也沒說就回裏屋去了，我不小心跟他對視了一眼，他還跟我點頭，他跟我點頭了你知道嗎？他居然跟我點……”
“好了好了，不就是點個頭麼，我知道了。”她無奈，這整個茶館的人是被她大哥心理虐待太久了麼，偶爾點個頭也能激動成這副德行。
杜楠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我這不是好奇嘛，掌櫃的是不是發生什麼好事了？比如終於找著女人之類的。”
蘇風曉覺得好笑，怎麼茶館裏每個人都那麼關心她大哥的終身大事，於是故意板臉道：“我不知道，快幹你的活去吧，小心大哥知道你跟我打聽這種事，把你趕出茶館去。”
杜楠吃了癟，悶哼了一聲，趕緊忙自己的去了。
蘇風曉雖然把杜楠給打發了，但對於他說的話還是很在意，大哥心情好的時候，究竟會是一張怎麼樣的臉？如此想著，腳下也邁開了步子，朝蘇長樂的書房走去。
房內靜悄悄的，書桌上依舊堆滿了各種賬簿和書籍，她看了半天，沒見著蘇長樂的人。莫非不在書房？
正抬腳要走，眼角瞥見一抹黑色，遂轉頭細看，果然是衣角。她繞過書桌，竟見蘇長樂伏在書桌上睡得正熟，興許最近實在太累了吧。這是她頭一回見到大哥的睡臉，也是頭一次覺得，其實大哥也長得挺好看的。
看他睡得那麼香，蘇風曉不敢打擾，回房翻出一條毯子拿到書房，輕手輕腳的替蘇長樂披上。
蘇長樂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正是被餓醒的。他皺著眉頭從書桌上抬起頭來，略有些迷茫，緩了一陣，才想起自己竟是看賬本看睡著了，這麼鬆懈的事以前從未發生過，莫非是被蘇風曉那個丫頭給傳染了？
他站起來動了動，披在身上的毯子便滑了下去。感覺到身後有些東西，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卻見是一條花裏胡哨的薄毯，頓時有些莫名，他不記得自己是這種品味，但是他記得，他娘很喜歡。這麼說來，當初娘親的確買過一些明豔晃眼的東西給他，說要改改他這沉悶的脾氣，雖說是收下了，但一直放著沒用過，這是誰拿過來的？
他想了又想，若沒記錯，這些東西應該是暫時放在隔壁房間的櫃子裏了，也就是說，是蘇風曉？
腦子裏一旦蹦出這個名字，握著薄毯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呆坐了一陣，蘇長樂將毯子收起來，往蘇風曉房間走去。
房門關著，也不知人在不在，他抬手敲了敲門：“風曉？”
蘇風曉正閑著無事，便在自己的肚兜上繡花，一聽到大哥的聲音，嚇得被針連戳好幾下。她手忙腳亂的把肚兜塞到枕頭底下，拿出手絹將手上的血跡擦幹淨，這才小跑著過去開門。
蘇長樂站在門口，見她麵帶慌張的樣子，不由朝屋裏看了一眼，不見有什麼異常，便將毯子遞給她：“你幫我披上的？”
蘇風曉明白他原來是為這事來的，點點頭：“我看見大哥睡著了，擔心會著涼，所以……”說到一半，她說不下去了，因為蘇長樂一直在盯著她看。那眼神，說是生氣也不是，但說是高興更加不像，她辨別不能，隻好小心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蘇長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就是一直想著她剛開門時的表情，似乎有事在瞞他，這讓他心裏覺得很不舒服。於是沒好氣的回道：“沒什麼，這個花色我不喜歡。”
蘇風曉微汗：“那、那我下次……換個顏色暗點的。”
“你……”他竟語塞了。好吧，誰讓這個奇怪的話題是他自己先挑起來的呢，她這麼回答其實也沒什麼問題吧。他煩躁的將薄毯往她懷裏一塞：“拿進去放好。”
“哦。”蘇風曉憋屈的應下，抱著花哨的毯子進屋，疊得整整齊齊的才放回櫃子裏。
她對著櫃子出了一會兒神——雖說自己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害怕大哥了，可是那麼多年積累下來，見到他果然還會下意識的緊張，大哥還是睡著的時候最好了。邊想著，邊走到床頭，將肚兜從枕頭底下取出來，展開看了看。
“糟了，後麵這針都給繡歪了。”她抱怨著，都怪大哥來得太突然，害得她不但繡歪了肚兜還傷了手。罷了，這裏拆了重繡好了。
這麼想著，也就打算關起門來專心繡，誰知一轉身，卻見蘇長樂還在門口站著，而此時，他的目光也不偏不倚的落在她手裏的肚兜上。
蘇風曉隻覺腦子裏“嗡”的一聲，整張臉都紅了，結結巴巴道：“大大大哥，你還沒沒走？”
蘇長樂也傻了眼，有如遇到出生以來最大的危機一般，完全不知該如何做反應。他先前隻是讓蘇風曉將毯子放了，並沒有打算就這麼走的，誰能想到她進了屋之後便完全無視了他，一個人發著呆，發完呆又拿著肚兜自言自語，現在這種尷尬的場麵能怪得了誰？
他故作鎮定的咳嗽一聲：“繡得醜就不要繡了。”剛說完當即就後悔了，聽聽他說的這是什麼話！
蘇風曉驚詫地望著他，打死她也想不到，這種話會出自大哥的口中。是，大哥平時說話是不好聽，冷嘲熱諷什麼的，她都習慣了，但是這句太詭異了，說他在嘲諷當然也可以，可是不覺得，這句話本身就帶著調戲的意味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蘇風曉作為姑娘家的自尊心，此時被深深的傷害了，以致於她破天荒的對蘇長樂發了脾氣。二話不說，噌噌幾步走到門前將其推了出去，然後“呯”的一聲，重重的將門給甩上了。
蘇長樂怔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線，半晌，氣惱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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