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000 更新時間:07-08-25 22:57
一個女人的陰謀1
漫山蒼蒼的野花,風中飄揚;繽紛誘人的野果,香飄萬裏。遼遠的草原,用綠色的舌尖、相濡以沫的深情,舔吻著藍天的臉龐。蒼穹曠達高遠,讓人心生渴望,變成一隻鳥兒,翱翔藍天,搏擊長空。
秋天的山林是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金黃的底色,花果珍奇鬥妍,壯觀、曠遠、明朗,瑟瑟冷風中,果實的芳香讓人沉醉。
山崗上,坐著兩個草原男兒,大腿彎曲著,兩隻胳膊隨意地搭在膝蓋上,嘴巴裏咀嚼著枯草;麵向遠方,半眯著的眼睛,沒有焦距,漫遊在天地窮盡處。
『禺疆弟弟,這些年過得可好?』
禺疆的哥哥,立脫,早上才到寒漠部落,這是兄弟倆分別十八年後第一次見麵。放走呼衍揭兒的那天,他派人去須卜氏部落報信:他可以放了須卜也剛,但必須是立脫單於親自來領回去。
『有什麼好不好的,每天就是跑馬射箭,打獵剽掠,沒什麼新鮮的事兒!』說著,禺疆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女子的音容笑貌,影影綽綽的,就像月夜下疏影斜橫的枝丫;頃刻間,他的心跌落在她浮光掠影的纖柔婉情之中。
自從遇到她,日子就不一樣了,每天都充滿了期待和希翼,無邊無際的草原、不再荒瑟,遊蕩的心、不再孤絕。
『孩子多大了,怎麼沒看見?』立脫中等個子,身骨粗壯,由於長年累月的陽光直射,皮膚黝黑、粗糙。
禺疆咧嘴一笑,晃了晃腦袋,黑發飛揚著向後掠去,『孩子?我還沒有娶閼氏呢!』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不說,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立脫噗嗤一聲,『你都老大不小了,趕緊生個胖娃娃。我的女兒愛寧兒,都已經十六歲了,長得可俊俏了,好多小夥子喜歡呢,活潑好動,隻是任性、固執了一點,你見了,肯定會喜歡她的。』
『好,明年我就生一個女娃娃,比你的女兒更漂亮,喜歡的小夥子更多!』
立脫開懷大笑,轉頭看他,真誠的說,『禺疆弟弟,放了須卜也剛吧!』
『立脫哥哥,你還記得我們在陰山打死一隻黑熊的那一年嗎?』禺疆答非所問,目光迤邐而去,蕩向縹緲的白雲中,跌落在二十幾年前的陰山之夜中。『那一年,哥哥十六歲,我八歲。』
『怎麼不記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立脫麵目祥和,溫存的笑了,『我們在陰山玩耍,沒想到迷路了,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下山的路;後來,我們就在山裏過夜了。』
禺疆接下話頭,『我們點燃篝火,摘了一些野果,打下四隻小鳥兒,拔毛後,烤了吃,很香很香,那種焦焦的乳鴿香味,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真想再嚐一嚐那種烤小鳥的味道。』立脫黑褐色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幽深的情愫,閃閃發亮,『吃飽了,喝足了,我們躺在一堆樹葉上睡覺。睡到半夜,我們被沉重的腳步聲驚醒了,那是一隻黑熊。這隻黑熊個頭不是我們見過最大的,卻很凶猛。』
『我很害怕,哥哥讓我爬到一棵樹上,哥哥也爬到另一顆樹上;黑熊黑漆漆的眼睛看到我在樹上,走過來使勁的搖晃著大樹,整棵樹,快要被黑熊拔起來了。這時,哥哥迅速的跳下樹,撲在黑熊身上,拚勁打著黑熊,和黑熊打鬥在一起,那時候,哥哥很勇猛。』
平靜的聲音,淡然的語氣,飄忽的敘述中,可見彼時彼地的境況,是多麼的驚心動魄。
『弟弟看我和黑熊拚鬥,也跳下來,我們一起打死了黑熊。』立脫的聲音越來越動情,嘶啞而沉著,『你當時還小,射箭卻已經很厲害了。我被黑熊抓住了,黑熊張開大口,就要哢嚓掉我的腦袋,弟弟以最快的速度抽箭搭弓,一箭射穿黑熊的腦袋,從左邊進去,從右邊出來,緊接著,又射出兩箭,貫穿黑熊的胸口。』
禺疆清淡的笑著,沉默不語,精銳的黑眸閃爍著縷縷的狡險,卻以某種溫情掩藏著。
『是弟弟救了我!從那天開始,我就發誓,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和弟弟一起分享;如果我當上部落酋長,也一定讓弟弟當酋長。可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逼得弟弟流落北地。』
立脫黝黑的臉上布滿了舐犢之情。還在繈褓中,禺疆的阿媽就不管不顧,是哥哥把他帶大的,教他騎馬、射箭、打獵;兄弟倆從小玩到大,感情很好。六歲時,禺疆表現出驚人的力氣、身手、智慧和超凡的氣勢,老酋長驚異之餘非常喜歡,經常帶在身邊,加以培養。
小禺疆過了幾年開心的日子,得到很大的鍛煉。十二歲那年,老酋長病重,沒有幾天就毒發身亡。藥汁是小禺疆端進去給老酋長喝的,於是,他就背上下毒害死老酋長——親生阿爸的罪名,被關押起來。既而,哥哥私自放他逃走。
『當年的事,沒想到立脫哥哥還記得這麼清楚!當了幾年的酋長和聯盟單於,感覺怎麼樣?』禺疆精目微射。
『酋長又怎麼樣?單於又怎麼樣?我寧願在廣闊的牧場上放牧,射箭,跑馬……』立脫苦笑,臉上像是撒了鹽巴,『你阿媽——哎,算了!現在,你已經成為草原北地的大英雄,連我那從不服人的女兒愛寧兒,都佩服得不得了,如果她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她一定開心死了。』
阿媽?是啊,他還有一個阿媽——隻是,從來就沒有擁有過。禺疆嗤鼻一哼,『哦?我有那麼出名嗎?可惜,這裏是北寒之地。』
『禺疆弟弟,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個阿媽生的,可是,你知道,我們從小就很要好。你回來吧,加入我們的部落聯盟,過幾年,你就是部落聯盟的單於了!』立脫順勢勸解,『你比我聰明,比我有氣魄,肯定做得比我好。』
禺疆不說話,兀自望著白雲萬頃的高空。那悠悠白雲,棉絮一樣鬆軟、潔淨,卻是千變萬化的,蘊藏著無限的變數。
好一會兒,他回頭,嘴角凝著一朵白雲似的微笑,『一回到攣鞮氏部落,我還能活著出來嗎?』
『我是酋長,誰能把你怎麼樣?你放心,隻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會向大家說明當年的真實情況,哥哥相信你,你絕對不會害死阿爸的。』
禺疆的麵色突然狡獰,森利陰沉,『真實情況?立脫哥哥知道真實情況?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立脫一驚,冷汗直下,『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絕對不是你做的。』他和善的臉龐布滿慌亂的神色,舌頭打結得厲害。
禺疆已然明白,立脫哥哥一定知道,隻是,現在已經不急著知道十八年前的真實情況了,還有比這更緊急的事情。
立脫轉移話題,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放了須卜也剛吧!』
『你知道他殺我多少部民,多少牛羊駿馬?要我放了他,哼——』禺疆凜眸瞪他,陰狠的精光刺得對麵的男人瑟縮起來,身子冷颼颼的。『除非,你把當年陷害我的人揪出來,讓大夥兒都知道,我,禺疆,頂天立地,不是那種下毒害死阿爸的兔崽子!』
一個女人的陰謀2
禺疆的眸光,沉澱澱的,沉到了無窮處,探也探不到底。那是一種暗夜行軍的精密籌謀,一種深山老林的回風冷箭。
立脫陌生的看著他,好像眼前站立的是一頭猛獸,『那麼——多年了,陷害你的人,要抓也抓不到了。我看,還是算了吧!但是,我一定會向部落的每個人說清楚的。』
『立脫哥哥,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傻子嗎?』嘴角的弧度,浮泛起一抹輕涼的冷笑。
立脫生硬的咧著臉頰肌肉,『那怎麼辦?隻要你一句話,我都聽你的!』扭著的眼角,立時豪氣的舒展開來。
禺疆清淡的眼神,有如一朵白雲、輕輕飄拂過他的臉龐,『哥哥,你不是很想去放牧嗎?』
立脫一怔,冷硬著臉,定定的看著讓他覺得非常陌生的弟弟。分別十八年,當年的小男孩已經成為一個雄才偉略的領袖,善於權術與謀略,精於拿捏別人的心理。他自愧弗如。
『為什麼?』他艱難的吐出三個字。
禺疆霍的站起來,朝著白雲飄飄的蒼穹,引頸長嘯,『哥哥,你還是那麼老實,跟你開玩笑呢!』
他心裏很清楚,這不是玩笑,有一天,他一定會這麼做。她說過的那番話,隻不過是一簇火星,點燃了他內心的那把隱火。寒漠部落,從來不是他最高的期望,一個過程而已。
立脫豁朗的站起身,心胸開闊不少。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堅定的臉色中,閃爍著決然的神采,『弟弟,跟我回去吧,部落聯盟一定有你施展的天地。』
禺疆一掌猛拍哥哥的右肩,爽朗的笑著,『好,聽你的!』
臨近傍晚,安靜的庭帳,隻有一個長發女子昏睡的呼吸聲。烏黑的柔發,垂落下來,猶如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平展開來,安謐如斯,讓人賞心悅目。
楊娃娃靠躺在椅榻上假寐,腦袋昏昏沉沉的。很多時候,她的意識處於似夢似醒之間,仿佛沉陷在一個泥淖深淵中,使不著力爬出來。連續幾天,妊娠反應特別厲害,尤其是夜裏,剛剛睡著,馬上又醒來,嘔得肝腸寸斷、身疲心累;睡不好覺,連帶身邊的人,也一夜沒睡。
真兒掀開氈簾進帳,雙手平放著、捧著一疊東西,毛茸茸的。紅撲撲的臉蛋堆滿了純真的笑靨,歡快的叫著,『閼氏,看我帶來什麼了!』
自從決定留下來,真兒堅持著稱呼她為“閼氏”,要不然,會被酋長五馬分屍的。楊娃娃想了想,也就隨她了。
真兒猛然打住,歉然的吐吐舌頭,躡手躡腳的走進來,一步一頓的樣子,誇張、滑稽。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其實,她根本沒有睡著。
真兒轉過身,鬆了口氣,無奈的翻眨著眼皮,『閼氏,把真兒嚇壞了,可沒有人把你伺候的這麼舒服咯!』
『看來,我是太寵著你了,你倒越來越不象話了!』楊娃娃嬌笑如花,眼眸瞥向真兒捧著的物件,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
真兒徑直走向氈床,擱放在床上,笑說,『這是前幾天酋長讓人準備的氈毯,夜裏寒涼,閼氏懷著孩子,墊在身子下麵,就不容易著涼了!』
說著,真兒抖開沉重的毯子,平鋪在床上,拉平邊角。
是他讓人準備的?想得可真周到!前幾天才送了白狐皮,今天又是羊毛毯子,這男人,打得什麼主意喲!她走上前,眼眸驀然清澈,飛速轉動的驚瀾流瀉千裏,驚叫出聲,『好漂亮哦,這是什麼毛?』
『是羊毛,上麵繡著的圖案,是各種絲線織成的。』真兒興致勃勃地介紹著。
乳白色的羊毛,躺在上麵,肯定很舒服肯定很暖和咯!她彎下腰身,雙手輕輕的撫觸著柔軟得發膩的羊毛,就像嬰兒的肌膚,軟得讓人筋骨甜酥。毯子四周滾著深棕色的彩緞貼邊,貼邊上用絲線繡著各種各樣的花紋,似雲朵飄動,又如柳絮飄搖。
楊娃娃很想上床躺著睡覺,肯定一會兒就能睡著,很想——立刻、馬上。
『對了,姑娘,有一個叫做洛桑的,想要見你。』真兒不得已打破沉思中的人兒,看她那流光瀉金的漆黑眸子,以及微微張開的櫻唇,就知道她非常喜歡。
『呃?洛桑?』楊娃娃心裏一顫,視線從羊毛毯上移開,輕蹙秀眉,為什麼隻他一個人呢?闊天呢?『他在哪裏?』
『他就在外麵,我去叫他進來。』真兒轉身出帳,眨眼工夫就回來,後麵跟著一個失魂落魄的年輕男子。
一個多月不見,洛桑的臉上盡是憔悴之色。濃眉依舊挺闊,本應活潑的眼睛、竟是那般呆滯與迷茫。麵色蠟黃,臉頰的肌肉癟了下去,好似一個大大的酒窩,讓人心生不忍,唏噓不已。
怎麼會這樣呢?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他在馬場受盡折磨、百般侮辱?
突然之間,她的身子,凋零的秋葉般,晃了兩下。她深深的自責,一個多月以來,竟然對他們不管不問。即使知道他們在哪裏在做什麼,即使禺疆禁止她去看望他們,可是,她仍然可以偷偷地去看望他們的。
他再怎麼不同意,她的雙腿仍是自由的,她的聰明仍是可以辦到的。說到底,她根本就沒想到要去關心他們。她,以何麵目,見洛桑呢?
『公主!』洛桑嘶啞的叫喚著,迷蒙的眼睛閃爍不定,似有亮光,隨著睫毛的眨動而閃落。
四個護衛當中,洛桑是最正直、最忠誠的,一直把她當作深雪公主而全力保護。而她卻把他遺忘了,她恨自己的薄情寡義。走到他跟前,她淚光盈盈,哽咽道,『對不起,洛桑,讓你受苦了!』
真兒愣愣的看著兩人,一個字都聽不懂。
『公主別這麼說,能再見到公主,是洛桑的幸運!』洛桑勉強的笑著,深吸一口氣,『闊天不見了,我找了好幾天,沒有找到。』
『闊天不見了?失蹤了?怎麼回事?』楊娃娃驚叫道。
她讓他坐下來,喝了一杯水,慢慢道來。那天,須卜氏部落半夜突襲,整個寒漠部落沸騰了,闊天和洛桑趁著兵荒馬亂,摸黑找到酋長的營帳,計劃救走公主。沒想到,公主已經先行離開,於是,兩人快馬加鞭往西追趕,卻沒追趕上。
茫茫草原,他們馬不停蹄的追趕,直到天色泛白。他們非常疲累,駿馬也吃不消了,就在一棵樹下休息,一躺下來,兩人立刻呼呼大睡。洛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暖洋洋的陽光斜射在臉上,有點刺疼。他一看,闊天已經不在了,駿馬也隻剩一匹。
洛桑百思不得其解,在周圍轉了幾圈,絲毫不見闊天的人影。接下來的幾天,他往前趕路,往左、往右,接著又沿著來路往回走,始終找不到闊天。後來,他估摸著闊天可能回到寒漠部落了,於是快馬加鞭趕回來。
回來的時候,距離突襲那天,已經過了十天了。
楊娃娃聽完洛桑的敘述,清涼如水的眸光、搖曳著流轉,唇角虛浮著清亮的笑靨。她能斷定:深沉如闊天,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很有可能,他是故意撇開洛桑,一個人獨行。
闊天意欲何為,去了哪裏,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個女人的陰謀3
她溫柔的笑著,『洛桑,你想回燕國嗎?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留在草原,待在我身邊,也可以。你自己選擇,好麼?』
洛桑驚喜道,『洛桑當然願意留在公主身邊,除非公主不需要洛桑!』疲憊的臉色,立時暗淡下來。
『那好,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她轉向真兒,用匈奴的語言說,『真兒,你讓人給他安排一個氈帳,帶他過去休息!』
真兒點頭答應,即刻帶著洛桑出帳。
晚飯的時候,她跟禺疆提起洛桑的事,想把洛桑留在身邊,編入護衛隊。他不容思考的答應了,爽快得讓她驚愕了好一陣子,甚至有點懷疑他的爽快到底為何。
禺疆帶回一個顏色暗沉的青銅獸頭香爐,說爐內的熏香有寧神鎮定的效果,可以幫助睡眠。
嫋嫋的青煙、拖曳著緩緩升騰而起,彌漫出一種清寧的淡定,飄逸出一襲清素的靜謐。躺在柔軟的羊毛毯上,細膩的觸感幾近虛無,隻覺得一圈清水波瀾的簇擁,貼著肌膚的熱度恰到好處。
他躺在身邊,中間空出一個手臂的間隙,呼吸粗重而均勻,估計已經睡熟了。暗黃的火光斜斜的蜿蜒進來,她不著聲響的側過臉,細細看他的臉。
棱角分明的嘴唇,堅毅的抿著弧度。就是這麼兩片唇瓣,曾經在她的臉上、唇上,留下讓她心跳、焦慮、讓她沉醉、動情的情愛……
聞著淡淡的香味,小家夥似乎乖乖的睡著了。她思忖著十天以來他的所作所為,曾經冰冷的心,隱隱地溫熱起來。那一層透明冰雕圍合起來的心房,因為溫度的上升,慢慢的溶化,她似乎聽到了冰屑碎裂的聲音。
他用心良苦的討好,他竭盡所能的嗬護,他柔情繾綣的溫存……讓她憂心忡忡,雖有絲絲縷縷的甜蜜,但仍感苦惱。再這樣下去,她會不知不覺地習慣他的深情,既而陷入他刻意編織的情網,再接著,她將會留戀他的愛、牽掛他的情。
無以自拔。屍骨無存。
想著想著,不多久,就覺得眼皮沉重、耷拉下來,沉沉的進入夢鄉。說也奇怪,難道是熏香的作用?
……突然,一陣酸意翻湧上來,撕心裂肺的感覺湧上腦門,她猛然驚醒,歪頭探向床外,卻突覺腦後勺一疼,頭發差點被揪下來,好像是——頭發被他壓住了。
她疼得齜牙咧嘴,加上腸胃不適,嘔得苦不堪言,好像內髒都移位了。
黑暗中,他輕柔地拍打著她的肩背,嘶啞的嗓音中,漂浮著濃濃的倉惶,『怎麼樣?好點了嗎?』
他殺過多少敵人,經曆過多少次征戰,鐵騎壓境,戰鼓擂天,刀光縱橫,形勢是何等的千鈞一發,局勢是何等的驚心動魄,場麵是何等的危急凶險,他從來沒有害怕過。而她難過的嘔吐聲,讓他冷汗直下,心急如焚,焦躁又狂亂,全身的鋼鐵意誌,隨著她的嘔吐和抽氣,灰飛煙滅。
她說不出話來,持續的嘔吐著……他翻身起來,讓她靠在胸膛上,心疼地撫慰著她,沉默不語。
終於,她感覺好些了,漱口後,綿軟無力的躺在他懷中,安靜得像一隻婉順的小白兔。他拿著一方輕柔的絹帕,仔細的擦著她的唇角。
『都是我不好!』低沉的聲音,在腦袋上方突兀響起,靜夜中,是那般的幽遠和不真實。
她一怔,隨即明了他的意思。這個霸道的男人,也知道道歉嗬!
又一想,她不由得動容:他是心疼她的嗬!
她臉紅心熱,掙紮著要起來,『我想起來走走!啊——』一離開他,後腦勺再次揪疼,頭發又被他壓住了!哎,長頭發就是這點不好,不是被抓住、就是被壓著了。
『你別動,等我把頭發解開、弄好!』禺疆把她固定在胸前,拿過她的烏黑長發,也抓起自己的長發。
楊娃娃轉過臉,凝眸看他奇怪的舉動,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你怎麼把我的頭發和你的頭發綁在一起了?』
他把一根紅色細繩放在邊上,臉頰邊緣扯開微笑,暈染出一抹小男生似的羞赧,『我怕自己睡得太死了。』
啊?把兩人的頭發綁在一起,隻要她一動,他必然因為扯動和疼痛而醒來。他可真是未雨綢繆嗬!想及他的心細如發和真心真意,她的內心一陣翻湧,又是酸澀、又是甜蜜,已然碎屑剝落的冰雕、一瞬間轟然倒塌……
粗糙的大手,抬起她尖細的下頜,盯著她秀致的臉龐,微弱的昏黃光火,映在蒼白的臉上,似有殷紅的流霞飄掠而過。她緘默的神情,讓他心裏一陣慌張,『把你弄疼了?你生氣了?』
『沒有……』她垂下眼瞼,看著兩人的發絲。
他無意的舉動,讓她徹底淪陷:身為21世紀女子,她卻有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古典情結——結發。愛她的人,她愛的人,因為情深,所以相融,舉案齊眉,結發而眠,結發相伴,在時間的盡頭,天荒地老。
結發夫妻原指原配夫妻,而她始終固執地想望著:找尋一個長發的男子,或者願意為她留發的男子,發絲相絞,用情一生,彼此唯一。她心裏清楚,想望中的男子,不是阿城。而能不能有緣相遇呢?得之,是幸運,不得,是命運。她從不刻意強求!
而現在,禺疆,戰國末期的草原男子,會是她想望中的那個結發男子嗎?他是無意為之,卻是命運有意安排嗎?她穿越時空,為的、就是和他相遇嗎?是這樣的嗎?
無論,是,或者,不是,她決定,從這一刻開始,接受他,接受他的愛。
禺疆貼近她的臉頰,輕輕的摩挲著,滑膩與粗獷的肌膚相觸的一刹那,兩人俱是渾身一震,血液激蕩……他放開她,低下頭,竭力克製著洶湧澎湃的火熱。她的身子這麼柔弱,他不想再傷害她的嗬。
她看見了他的暗潮湧動和蓄意強忍,眉眼輕笑,轉動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攀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一手勾抬起他的臉孔,眨動著輕若鳥羽的睫毛,在他驚愕的眼神中,吻上他剛毅的雙唇。
她陷落在他狂熱、猛烈的激情之中,他沉醉在她醉人、婉約的迷魅之中……整個世界,整個黑夜,慢慢的跌落,沉入一個情絲流轉、風露瀲灩的情動草原……
一個女人的陰謀4
幾天之後,一行人到達攣鞮氏部落。
攣鞮氏部落坐落在陰山以北、一片遼闊的高原上,地勢平緩;一望無際的草原波浪起伏、碧波萬頃,有低矮的小丘,稀疏的小樹林;大大小小稱作海子的內陸湖泊,點綴在草原上,仿佛是鑲嵌在廣袤草地上的水汪眼眸,讓塞北窮秋,少了些蒼茫,多了些靈秀。
楊娃娃身著男子服裝,長發編成兩條大辮子,隱藏在衣服裏麵,戴上一頂男式帽子,打扮成禺疆的貼身護衛。她娟秀、毓致的容顏,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子,不過,她的真實身份,就沒那麼容易猜到了。
出發之時,他看著她奇怪的裝扮,好奇的追問到底。被他糾纏的不勝其煩,她說,我自有用處,而且,在路上會比較方便。
一路上,他把她帶在身邊,片刻不離,並肩策馬,同眠共枕,為的是,長途跋涉的路途上,無微不至的照顧她,讓她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艱苦與勞累。而在眾人麵前,他的行為是規矩的,不會上下其手,不會親密接觸,隻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護衛。
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刻意的保持距離!
到達攣鞮氏部落的時候,夕陽已經沉入荒涼的地平線,最後一抹暗紅的流霞、從天邊慢慢隱退,薄霧慘淡,一股肅殺之氣隱沒在清冷的空氣中。
隻有立脫的家人和部落中幾個核心要員迎接了酋長的歸來。
楊娃娃始終隱身在禺疆的斜側麵,冷眼旁觀。立脫的女兒,愛寧兒,靈氣活潑,嬌俏若三月桃花;一看到阿爸,歡笑著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在他的胸前、親昵地磨蹭著、撒嬌著。她的阿媽,站在邊上淺淺的笑著,妝容精致的臉上,滿是寵溺。
她發覺禺疆的身板繃得緊緊的,攥緊拳頭的手臂微微的抖動。看不見他的臉色和表情,不曉得他在想什麼,她握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力圖平緩他的激動情緒。
愛寧兒的阿媽,冰溶閼氏,風姿綽約,風韻媚骨,飛雲如鬢的桃花眼總是斜斜的勾著。她輕慢的眼風瞟到這邊,倏的尖利起來,死死的盯著,然而,眼神飄忽不定、似乎隱隱的抖動,又似乎沉沉的恨著什麼。
她的眼神和臉色,當真奇怪。楊娃娃在心裏嘰咕著,她是立脫的閼氏,見到禺疆,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立脫沒有向大家介紹禺疆等人的身份,隻說是新認識的一個朋友。人馬疲乏,簡單的寒暄幾句,就各自回帳休息。而早在兩天前,攣鞮氏部落已經得到酋長的命令,預先準備好客人的氈帳、物什等等。
冰溶閼氏轉身的時候,魅力十足的桃花眼陰利的眯了一眯,那是一種狠毒的眼風。
楊娃娃好像被刺了一下,心驚肉跳。這是一個非比尋常的女人,深沉如海。
是夜,麥聖安排眾護衛到帳休息,真兒收拾好酋長和閼氏的寢帳後,也回帳休息。帳內隻剩下兩人,她站在床邊,他站在帳簾邊上。一個陌生的環境,熟悉的人,不甚了解的內心,相顧無言。
禺疆朝她走來,黑亮的俊眸冷沉冷沉的,卻是失神的、空洞的。
他如此矛盾的表情,她覺得陌生。
大手輕輕扣住她的細肩,他看著她,烏黑的瞳仁扇動著,專注的目光好像要從她的臉上搜索出什麼東西。接著,擁住她,越來越緊迫,要把她揉成一汪水。
這裏是他生長的地方,離開了十八年,再度回來,應該是激動得不能自已吧!而且,他背負著的殺父罪名,將會更加沉重的鞭笞著他的內心。他還要承受多少痛苦?
『在想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她輕輕地問。如果他不想說,她也不會逼他。
他偷香一記,竊笑著,『沒什麼。你累了吧,我們早點休息!』
不由分說地,他把她摁坐在床上,托起她的玉腿,幫她脫下馬靴,接著抱起她,輕輕地放在氈床內側……他脫下外袍和牛皮戰靴,坐上床,扯過她胸前的發辮,小心翼翼的拆解著……而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在瞬間發生,麻利、快速,讓她驚愕得停止了呼吸。
他竟然幫她脫鞋……他竟然幫她拆辮子……
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但是,他是那麼一個粗獷的草原男人,一個野心勃勃、胸懷大誌的氣魄男人,竟然為她如此溫柔!
她怎能不動情!
梳理好她的長發,他讓她躺下來。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硬生生的彈坐起來,嬌聲道,『我想睡在外麵,你在裏麵!』
『不行,這裏不是寒漠部落!』他輕柔的說著,卻是堅決的。
是的,這裏不是自己的地盤,一切都要小心謹慎。她知道他是在保護她,可是——
她嘟起雙唇,嬌美的小臉,皺成一團,搖頭晃腦的,活脫脫的小女孩,煞是可愛,『可是,睡在裏麵、我不習慣,會睡不著的!』
他俊豪的臉上,笑得風月無邊,『聽話!』兩個手掌貼在她的臉頰上,迷蒙的看著她,『很快就會習慣的!』
突然發現他的眼色已然改變,眸中火舌突竄,她立刻縮起肩膀,乖乖地躺下來。
沉沉的夜。稀疏、涼薄的月華,融入沉甸甸的暗黑之中;遠方悲戾的狼嘯,時斷時續的,在靜謐的黑夜中,攪動了似乎陷入沉睡的黑色海洋。
他是警覺的。她也是警覺的,因為腹中寶寶的不老實,她的睡眠變得很淺。當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迫近帳口的時候,他們幾乎不約而同的躍身下床,借著微弱的火光,不約而同的打著手勢,接著,神速的閃身隱藏,一左一右。
腳步聲突然消失,一片死寂。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楊娃娃突然覺得四周的空氣、聞起來非常奇怪,有種暈迷的感覺。猛然地,她心裏一驚,暗道糟糕,快速捂住嘴巴,同時打手勢、示意他不要呼吸。
禺疆奇怪,也隻能照做。
隻是一會兒功夫,卻好像經曆了長長的一輩子。腳步聲急速的策動,堂而皇之的進帳;三個高大的身影直奔氈床,朝著黑暗中沉睡的人、不由分說地揮刀亂砍,凶悍狠絕。刀下有人的話,早就被其大卸八塊了。
亂砍一通之後,三個蒙麵人才發覺,床上根本就沒有人。而此時,他們的脖頸上,已經架著鋒利的彎刀。
『說,誰派你們來的?』禺疆森冷的低吼。
身體處於極度的緊張之中,寶寶不樂意了。不合時宜的,她胃裏一陣翻湧,一股酸意衝上喉嚨,控製不住地犯惡、嘔吐,手中的彎刀,徒然垂下。瘦高的蒙麵人趁勢出擊,提刀橫砍。
他心下大震,猛衝上前,硬生生接下瘦高蒙麵人對她猛烈的攻擊,刀刃碰撞,鏗鏘轟鳴,光屑滿地……三個蒙麵人圍攻而上,招招淩厲、竭力置之死地;縱橫的殺氣、圍繞成一圈慘白的死亡之光,緊緊地籠罩著他,任他再怎麼突圍,也無法逃離死神的追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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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的陰謀5
禺疆隻身對付七八個草原勇士,綽綽有餘,隻不過,這三個蒙麵人身手怪異,不似草原勇士的笨重和勇猛,出手快捷,招式陰狠,變化多端又綿綿不絕。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敵手,一時之間難以製勝。
楊娃娃看著他絲毫不占上風,想要上前幫忙,卻苦於喉嚨處酸意翻湧……激烈的打鬥已是膠著,禺疆以刀風強勁、攻勢凶猛取勝,三個蒙麵人以身手輕捷、詭異多變稍占上風。
瘦高蒙麵人忽地抽出一把銀劍,微弱的昏光中,銀白的劍光晃得刺眼;尖利一閃,又寒又薄的劍尖抖動著衝刺過來,宛若遊龍,快如閃電,從斜側刺向他的喉頸……他聳然一驚,脊背上寒意頓生,疾速撤回豎砍的刀風,右肩一抖,腦袋一斜,卻已然來不及,躲不過猶如毒蛇的咬嗜。
情急之中,她扯過邊上的繡袍,輕薄的料子、貫力擲出,水袖一般陰柔,裹挾著一股蒼勁的靈風,纏繞住銀光耀動的劍身,猛力一拽——禺疆趁機躲過致命的一劍,抬腳踢中左側蒙麵人的手腕,右手一轉,反向重力一砍,血肉撕裂的聲音、尖利的響起。慘叫一聲,瘦高蒙麵人的手臂應聲而落,血柱飛起,猩紅的血花隨處四濺……
楊娃娃握住銀劍的劍柄,快速刺向瘦高蒙麵人的喉心,轉念一想,猛然頓住,劍尖抵住他的咽喉,皮肉劃開,血痕立現。
少了一個同伴,兩個蒙麵人的攻勢再詭異靈活,也抵擋不住禺疆狂烈、凶悍的攻擊力道,不多時已經倒地斃命。
禺疆的臉上陰寒著,暴風驟雪似的怒意、烈烈狂燒,揪起黑眸,出其不意的一刀,砍斷瘦高蒙麵人的另一隻手臂。『為什麼?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說!』
瘦高蒙麵人強忍著撕裂般的疼痛,憤恨的瞪著兩人,冷哼一聲,撇過頭。
楊娃娃震驚於他的殘酷,看到他的盛怒,也就壓下心裏那一股惻隱之心,『快說,否則,你會比他們死得更慘。』
這時,一群人叫囂著闖進來,火把燃燒得熾熱,寢帳立時明亮得讓人無所遁形,照亮了瘦高蒙麵人,也照亮了楊娃娃嬌小、纖細的身影。
為首的正是立脫。他焦急的目光橫掃過來,看見一個驚豔的美人兒,當場吃驚不已:好啊,這個臭小子,瞞著他在帳內藏了這麼一個絕妙的美人兒,居然一路上都沒有發現!
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分別十八年的弟弟了。
楊娃娃捕捉到立脫震驚的目光,臉色一寒,立馬轉過身子,低下頭,掩住臉上的無限春光。白色的衣裙,垂落的長發烏黑如墨,嬌俏的背部,留給眾等男人一抹舉世無雙的背影。
麥聖一臉擔憂之色,卻冷靜的走上前,『酋長,有沒有受傷?』不經意間觸及楊娃娃詭異的目光:她使勁的眨著眼睛,眼角瞟向那幫男人。
禺疆看見了她羞澀、著急的表情,心下明了,朝著呆愣站立的眾等男兒下達命令,『押他下去!麥聖,馬上讓人收拾一下!』
禺疆沉穩的威勢、嚴厲的發號施令,儼然他才是這裏的部落首領。立脫始終沒有說話,看見弟弟走出帳外,才緊緊跟上去。
麥聖帶領寒漠部落眾護衛整理寢帳,不多久就收拾完畢、退出帳外。
楊娃娃坐在氈床上,感覺陣陣陰風嗖嗖的回蕩,冷意刺骨,於是拿過白狐皮大氅裹在身上,抱著兩腿,下巴擱在膝蓋上。白狐皮大氅就是禺疆送給她的那張雪白的狐皮做成的,剛好趕上他們出發。
草原的秋天,夜裏越來越冷;真正的嚴冬,零下二三十度……她什麼都不怕,就怕炎熱和寒冷,這可怎麼堅持下去喲?她真的無法回到21世紀了嗎?可是,她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堅定了,如果真的回不去,留在他身邊,接受他的感情——好像也是可以的!
明顯的,三個蒙麵人是衝著他來的。誰要殺他呢?剛剛到達而已,隱在幕後的敵人就按耐不住,如此心浮氣躁,這個敵手,哼,看來也厲害不到哪裏去!不過呢,一路風塵,疲憊不堪,今晚上肯定睡得很死,比較容易得手。
隻是,他或者她,低估了禺疆的警覺性。
他一回來,就遭到深夜刺殺,敵人的情報可真迅速!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十二歲的小孩子,跟三十歲的成熟男子,相貌上應該差別很大的。如此可見,幕後主謀應該就是十八年前陷害他的人,而且肯定一眼就認出他。
驀然,她想起那雙桃花眼,那種狠毒的眼風。她一定認出他了,不然,她的臉色不會瞬間風雲變幻。冰溶閼氏,主謀會是她嗎?她有什麼動機,必須殺之而後快?小叔和嫂子,她應該比他大好幾歲,有過去?有曖昧?但是,不可能啊,他離開十八年了。
『在想什麼?』
她一驚,抬起頭,看見他站在跟前,怎麼他走路無聲無息的,而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反應變得遲鈍了?『有沒有問出什麼?』
禺疆坐下來,背靠著她,淡淡的說,『他咬舌自盡了!』
『咬舌自盡?』那真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她坐到他旁邊,握住他的手,掌心涼涼的——他的手掌一直都是溫熱的,難道他害怕了?『不要想那麼多了,先休息吧!』
他轉過身,抱小孩一樣、輕而易舉的把她抱在大腿上,讓她的兩隻手臂圈住自己的脖子,貼著她的側臉,聲音嘶啞,『我不該回來!』
她一頓:他真的害怕了?感受到他身體的輕微抖動和心跳的加速,她沒有說什麼,隻是更緊的摟著他,貼近他。
『我不該帶你來!』他沉沉的說著,醉人的的嗓音,滲透著無奈的歉意。
哦——原來,他後悔帶她一起來,害怕她受到傷害,而不是他害怕回來。她一笑,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慚愧,『你不怕我逃跑了?』
『我現在知道,你不會逃跑了!』他看著她,俊眸幽暗如黑潭,盛滿了自信的神采,以及深遠的情意。
她不樂意的嘟起雙唇,轉開視線,似有不屑,『你知道我心裏怎麼想的?』
『嗯,我就是知道!』他的聲音更加低沉,極力蠱惑著她,『抬起頭,看著我!』
該死的,這麼魅惑幹什麼喲!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眸,使勁地研究著他的瞳仁,還是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自信!
他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陰險的,奸詐的;收緊雙臂,毫無預警的罩住她的雙唇……她看見他微微閉著的雙眼,迷蒙如大霧飄浮;臉色放鬆,濕熱的雙唇卻加大力度,緊緊地吸住她的意識,『閉上眼睛,專心一點!』
她樂得張嘴大笑,卻不料,他趁機攻城略地,狂烈的掃蕩著,席卷了她全部的意識……直到她和他再也承受不住這火辣的激情。
『我想要,怎麼辦?』他湊在她耳邊,噴著熱氣,啞聲道。黑亮的瞳仁熠熠閃光,像極了遊來遊去的小魚兒,急不可耐的樣子,非常無辜,顯得可憐。
『涼拌!』她不假思索的說。
他皺眉,看著她駝紅的小臉,真想咬一口,『涼拌?什麼意思?』
她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力道很輕,慧黠的眨著眼睛,眸光流曳,『意思就是麼,你把衣服脫了,到外麵站到天亮,就不會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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