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6 更新時間：08-02-04 21:30
（1）
“藤原靜，藤原靜！”
“誰在叫我？”靜打開下閣樓裏的窗子，是南哲學長。靜探出腦袋回答他。
“喂！小學妹！你架子還真大啊！要我等你這麼久，我的嗓子都快喊啞了！”南哲帥帥地甩了一下他的菠蘿頭，惹得他那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
“我就下來！等我下！”
“知道啦！大小姐！”
靜把沾滿顏料的T恤換了下來，換上了吊帶蕾絲百褶裙。前段時間她把自己直直的長發燙成卷卷的大波浪，溫順地耷拉在肩上，顯得可愛俏麗。
“喂！大美女，約你可真不容易啊！怎樣？今天要去哪裏啊？”
“學長！我們去咖啡廳吧，我帶了幾幅設計圖，你幫我看看。”靜揚了揚手裏的設計的本本。
“靜，今天不是要約會的嘛！為什麼又是設計圖啊！”南哲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學長！夠了哦！我可是有男朋友的哦。”
“好吧好吧！全當我沒福氣！走吧。”
“兩杯摩卡，謝謝~”服務小姐遞菜單的手懸在半空中又縮了回去。
“你還真速度啊！”南哲笑著看著靜，“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
“啊？什麼？”靜低頭從包包裏掏出畫紙。
“你可不可以停一下啊？天那！都快瘋了！”
“好啊！說吧，今天找我除了幫我看設計圖還有什麼？”靜收起圖紙，雙手環抱靠在玻璃桌子上。
“沒事就不能約你啊！不說談論設計圖，你能這麼爽快答應出來嗎？你整天這麼悶著會生病的。小丫頭！”南哲用食指點了一下靜的額頭，他是喜歡她的，可是她的心裏在等待釋安澤。
“謝謝！”靜苦笑。
“謝什麼呀？！傻丫頭！”南哲把奶球加進靜的咖啡杯，“隻加奶球不加糖！對不對？”
靜輕輕地點頭。
這一年來他都是那麼寵愛她。她是知道的。
“喂！小姐！男朋友不在就和別的男生約會，不怕男朋友吃醋啊！”那聲音，那聲音……是釋安澤，是他！
靜的眼眶已經濕潤，轉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麵龐。他瘦了許多，頭發剪短了，身上穿著耐克的運動裝，耳垂上的鑽石還是發出耀眼的光芒。隻是看起來有點憔悴，應該是剛下飛機。靜定定得看著他。南哲不知所雲。
“喂！一年不見，不會連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認識了吧！我不是每個星期都給你寄照片的嗎？”
靜什麼話都沒說，哽咽了。她不能語言來表達她內心的洶湧澎湃，她失魂地撲了上去。
釋安澤緊緊地擁緊她，生怕她從自己的身旁逃離。
“對不起！久等了。”
“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我好想你！好想！”
“我也是！”
（2）
熱騰騰的菜香味從廚房裏飄出來，還可以聽到叮叮框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咱們回來都不打個電話給我？”從廚房裏飄出靜的聲音混雜著炒菜的噝啦聲。
“要打電話給你就看不到你背著我和別的男人約會了。說！那個山羊是誰？幹什麼的？”釋安澤衝進廚房，攬住靜的腰。
靜剛煮好的青菜塞進釋安澤的嘴巴裏。
“什麼山羊啊？他是我們係的一個學長。很厲害呢！”
“恩！好吃！”釋安澤誇獎完靜的手藝，又拿手抓了一個塞進嘴裏，“以後不許見他，知道嗎？那小子看你的眼神色迷迷的。”
“咦~髒死了。別吃了，等安恬他們來了再吃！”
“真不愧是我的女朋友，手藝真不錯！”釋安澤惺惺地走出廚房，嘴裏還不忘嘀咕幾聲。
“知道啦，知道啦。看你的電視！”
“嘭——嘭——”
“應該是他們來了，你去開一下門。”靜從廚房裏探出個腦袋。
“哇！釋安澤！你總算是回來了。你讓我們家藤原靜等得這麼辛苦，今天非好好教訓一下你不可。”安恬指指門邊上的一箱啤酒，“幫我們搬進去吧，可把我和琰給累死了。”
“辛苦了！”釋安澤微笑著回答。
“釋安澤！你這個壞家夥，消失了一年才回來，知不知道靜這一年來是怎麼過的！要不是和你有點交情，早就鼓勵她去和別人交往了。來，幹！”安恬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還高舉著酒杯不肯放。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釋安澤有被安恬灌得爛醉，含糊不清地說著對不起。
箱子裏的啤酒瓶一個個變空，哭笑聲亂成一片。
後來不知道是誰提議去看星星。
隻知道釋安澤拉著藤原靜一直指著天上那顆閃亮的天狼星，含糊不清地說些話，靜能聽出幾句。大概是有一天，如果可以的話，就帶她去天狼星，那麼他們就都不會再痛苦了。那個星球上，沒有人能打擾他們的生活。他們也不用擔心會失去對方。靜隻是似懂非懂。她不知道他說的那個會讓他們有分開危險的人是誰，她還笑他傻，那個山羊學長不會成為他們的威脅。可是他一直說著不要分開，不要離開他之類的話。
橫七豎八地躺在陽台上睡了一晚。
早上醒來隻覺頭痛地要命。
（3）
釋安澤的歸來，靜最多的是高興，但高興之餘又有點擔心。因為從釋安澤回來到現在快一個禮拜了。他絕口不提在荷蘭發生的一切，這一年中幹了什麼事，包括他回去的理由——他爸爸的公司。現在有沒有回轉？他爸爸的身體有沒有好點？他什麼都沒提起過。就仿佛這一年就這樣跳過了，空白一片。
“你爸爸的公司……現在可以了嗎？”靜試探性地問。
“恩！”釋安澤點了一下頭，他的注意力現在全部在他眼前的電腦遊戲。
“喂！這一年來幹了些什麼？為什麼你都不跟我聊聊。我無聊死了。講點什麼吧！”
釋安澤放下了手頭的電腦遊戲。直直地看了靜足足有1分鍾。
“喂！幹嗎這麼看著我？”靜覺得癢癢的。
“靜！你有多愛我？”釋安澤突兀地問，把靜嚇了一大跳，“有多愛？比洛辰還愛嗎？”
“為——為什麼這麼問？怎麼了？”靜像是受了驚嚇的小貓，為什麼又是洛辰？她盡量逃避的名字，為什麼和釋安澤之間會出現他的名字。
沉默了片刻，釋安澤像是釋然了似的。
“沒什麼！隨便問問！我隻是想知道我在我女朋友心中的地位。”釋安澤捧起靜的臉，在她的左臉頰上親了一下。
從她剛剛的表情，他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最愛的還是洛辰。她還是那麼愛他，愛到隻想去逃避，愛到強迫自己不去回憶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他怎麼告訴她，他這一年回去是去找洛辰，可是洛辰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了。他們的愛隻有她一個人在回憶，而共同創造這份愛的另一個人卻沒有了這份記憶。他用一年來整理自己的感情，他是不敢麵對靜。他用一年來逃避。因為實在想念她，所以就回來了。他早就知道了答案，他也有心理準備，他應該再多給她一點時間，慢慢淡忘。他要更愛她要更愛她。他要用他的愛深深地打動她，成為她心底最深愛的那個人。他是那樣霸道，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心裏有別人，哪怕是記憶裏的人。
“釋安澤！你聽好！辰是我全部的過去，而你，是我全部的未來。我愛辰！不過那已經是過去時了。他不在了，不會再出現了。而我現在，會好好把握你！你要相信，我愛你，和你愛我一樣多。”靜反捧起釋安澤的臉吻上了他的唇。
你心裏默念：你是我的未來，是我現在的引路者，我會沿著你的方向。因為那會是我的方向。如果可以，請給我時間，我會忘記辰。這對辰是殘忍的，我隻能請求他的原諒。因為我想給你幸福。
釋安澤隻覺喉嚨刺痛。
如果可以，請給我指引方向。我已經迷路了。我的方向在哪？那個通往幸福的方向，那個通往天狼星的方向。
（4）
已是北京的初秋，天氣還是悶熱。不過鳥兒已經為南徙而做準備。他們也不過是這個城市的過客。無數的異鄉人在這個城市棲息，過渡，告別。他們並不屬於這裏。就像這些飛鳥，雖然明年他們還會回來，但是他們仍然不屬於這裏。這裏沒有他們靈魂的棲息地。
有一種倏忽而至的寂寞感，使人與這個城市有著敏感的距離感，不能靠近，亦不能寄托。釋安澤不知道這種不安來自什麼。看著藤原靜在畫室認真安靜的樣子，讓這份不安加重不少，心裏總覺得自己將是這個城市的過客，告別，離開。
夜色慢慢開始降落下來，整個城市籠上了一陣霧氣，顯得格外妖嬈嫵媚。路旁昏暗的燈光下，楊樹粗壯的光禿的枝幹與深藍的天幕交錯成粗線條的油畫。公寓陳舊的磚牆，有青翠的爬山虎攀緣的生鏽的鐵柵欄。釋安澤悄悄離開小閣樓，專心致誌地畫畫的靜並沒有發現他的離開。他到樓下的小店買了包煙，他從來不抽煙，以前聽說煩悶的時候，一根煙可以解千愁。於是嚐試性地買了一包，他躲在牆角默默地點燃，燃燒，至滿地都是煙頭。
開車，疾速在東三環路上飛馳，風將頭發向後吹成掃把狀。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了，那種茫茫然的感覺愈加深切。夜色中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燈火通明。她現在在幹什麼？毫無察覺地繼續畫她的畫？還是焦頭爛額地尋找消失的他。他在害怕，他在害怕。
這是個寂寞，冷酷而又無情的城市。他想。
手機零聲在這空曠的道路上更加清晰，他全身的神經都緊繃。是她，她在擔心自己嗎？
遲疑了一下，他還是按下了掛斷鍵。
手機還是堅定地響起。
他不忍心再按掉。
“喂！”
“你在哪呢？擔心死我了！我從畫室出來就找不到你了！”
“……”
“你……生氣了？因為我畫畫畫到忘記了時間。對不起啊！我知道你一定是餓了！我也好餓！你在買我們的晚飯是不是！剛剛還掛我電話！對不起啦！快點回來啦。”電話那頭的靜在撒嬌，是的，她在對他撒嬌。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去。
“我就回來。你等我。”
“哇！現在才回來啊！我都快餓死了！”一打開門靜就捂著肚子撒嬌。
“對不起！”
“好啦！沒什麼對不起的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都沒做香香的晚飯給你吃。來！我們吃飯吧！”
靜已感覺到釋安澤的不對勁，他盡量說些好玩的事逗他開心。可是他隻是在強顏歡笑，心中像是有很沉重的事壓得他喘不過起來。
釋安澤好想問靜，如果洛辰還活著，並且自己早就知道，一直瞞著她。那麼她會怎麼樣，她會痛，會痛。所以，每次話到嘴邊都咽了回去。他在傻傻地守著這份愛，再愛幾分鍾也是幸福。他期待幸福在他們身邊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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