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40 更新時間：07-09-30 13:50
季潔在廚房的水池邊洗碗，桑克己靠在門邊笑看著她。
“傻笑什麼呢？”季潔把最後一個碟子擦幹，插在碗架上。
“這個場麵我曾幻想過很多次：兩個人可以在一起過平平淡淡的生活，直到地老天荒。今時今日……算是變相的實現了。”桑克己晃晃手中的杯，仰頭幹了杯中酒，苦笑道：“隻是不知道明天的太陽還會不會升起……”
季潔解下圍裙，掃了眼牆邊一溜兒的空酒瓶，再看看桑克己，“太陽每天都會按時的升起，不管你能或者再也不能看見。”
桑克己逃開季潔的目光，身體微晃地走回客廳，跌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酒瓶，自斟自飲。季潔走過去，坐到他身邊，從他手中搶過酒杯。“別喝了，克己。再喝就多了！”
桑克己略顯醉態，“喝酒，就是要喝多、喝醉，不然喝它幹嘛？醉生夢死……隻有醉了，我才是活的！我什麼事都做不好，我一無是處！除了喝酒，我還能做什麼？把酒給我！”
季潔瞪視著桑克己。片刻，她把酒杯塞到桑克己手中，“喝！酒喝光了我給買，命喝沒了我給你收屍！”
桑克己一震，頹然地放下酒杯。“梁彤，你生氣了？為了我？”他神經質地笑了起來，“為了我……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知道……”
季潔壓著火，“你心裏有事，能讓這麼多人找你的事肯定小不了。你心理壓力大，都快把你壓垮了！一個人擔著辛苦，我隻是想幫你分擔一些，讓你輕鬆一點！”
桑克己搖頭，“我一個人苦著就夠了！我不想連累其他人，尤其是你！”
“克己！”
“你別說了！”桑克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
“好，我不問。但喝酒解決不了問題。是，醉能忘憂，可你總得醒吧，醒了呢？問題就解決了，不存在了？”季潔也走過去，站在桑克己身後。“克己，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反而會使事情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難以解決。你為什麼不能選擇去麵對呢？”
“麵對？麵對……”桑克己苦笑，“我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我的學業、我的事業、我的婚姻……我一直按著老爺子的意思，按照他指給我的路在走。他要我學經濟，我就去學經濟；他要我出國留學，我就得出國留學；他要我回國進公司，我就得回來；他要我為了桑家的生意，娶一個幾乎不認識的女人，我就得犧牲我的婚姻！我一直在逃避，在逃避我內心的真實感受，在逃避我自己的真實意願。我這一生都是失敗的，失敗在‘逃避’二字上！”他轉過身，望著季潔。“我已經習慣了逃避，你要我如何去麵對？”
季潔無語，不知該如何開解他。
“梁彤，還有你。”桑克己散亂的目光漸漸凝聚在季潔的眸子上。“三年了，我逃避著你對我的吸引，逃避著自己對你日漸濃烈的感情。我看著黃斌費盡心思地接近你，大張旗鼓地追求你；我看著你一點點地被他感動；我看著你們一天比一天甜蜜；我看著你們買房，看著你們定婚……可我呢？我什麼都不能做。”
季潔下意識地後退，卻被桑克己按住雙肩。“那天，你親口告訴我黃斌不辭而別時，我替你的傷心不值、難過，但心裏麵莫明的高興，就像一塊壓在心頭很久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可我還是什麼都不能為你做。我想認認真真地告訴你，梁彤，我愛你！我桑克己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就是你！但是我不能，因為我給不了你一個家……一個沒有家庭的女人不會幸福，我給不了你幸福，我沒有資格剝奪你獲得幸福的權力，我沒有資格愛你……”
季潔愣住了，她沒想到桑克己會有這樣的一番表白，這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可她不得不承認，她被桑克己的這份愛所感動。她心中暗想：“桑克己，你做了不該做的事，又偏偏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她逃開桑克己哀傷而又熾熱的目光，強忍著淚意別過頭。“克己，別說了！我明白……”
桑克己深吸了口氣，努力地緩和著自己的情緒，“對不起，我……”他轉過身，擦擦眼角的淚，又轉回來，笑著說：“折騰一天了，你身體還沒複原，早點歇著吧。”
季潔點點頭，“你也是，昨天晚上也沒睡好。那，明天見。”說完，她轉身進了臥室。
桑克己望著她的背影，“明天見……”他提起酒瓶，走進了旁邊的客臥。
淩晨三點，季潔輕輕推開客臥的房門，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桑克己合衣倒在床上，睡得正沉，酒氣撲鼻而來，季潔皺了皺眉。
“克己，克己！”季潔輕喊，桑克己沒有反應。她繞到床櫃側邊，將電話線從牆上的插孔拔出。
回到臥室，季潔拿起電話，撥通了嚴成肅的電話。
“梁彤？桑慕麟這隻老狐狸果然沒猜錯，你轉了一圈，又回原地了！”
季潔輕笑，“這步棋走得是挺險的。”
“你的表現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這應該算是你和桑慕麟的第一次較量，贏得漂亮！”
“得，您可別跟我這兒打官腔，我現在心裏還直突突呢！桑慕麟那麼快就看透了我的意圖，跟這兒耗了7個小時。要不是何洋故意露了那麼多破綻給我，關鍵時刻又亮了下燈，我就帶著桑克己直接奔著網去了！”季潔長籲口氣，“他太可怕了！如此輕易的就能猜透別人的心思，我真怕站到他麵前的那一刻，直接就被他給看穿了！在也不敢在他麵前耍這種小聰明了！”
“嗯，你說得很對！這件事如果換成梁彤，她一定不會再回到原地。”
“那……”季潔好奇地，“以你對她的了解，她會怎麼做？”
“她會帶著桑克己回桑家。”
“回桑家？”季潔想了想，“當然，桑慕麟想讓桑克己交出毒品，恐怕還要靠她呢。”
“不，我指的是和你處在同等的處境下。和你的思路一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隻不過她沒有你那麼大膽，她最有可能的去處是：桑慕麟目前所住的別墅邊最近的一棟房子。”
季潔恍然大悟，不住地點頭，“聰明！那裏才是最大、最安全的死角！”
“做臥底時間久了，膽子自然是越來越小！不過這沒有什麼不好，掩蔽好自己的身份是完成任務的唯一途徑。當然，你做偵察員多年，第一直覺很多時候是最準確的，但我希望你能更穩一些，尤其是麵對桑慕麟這樣的對手。”
“我……確實燥了點兒，性子直、脾氣急。”季潔誠懇地，“桑克己感覺出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估計是覺得失憶了可能性格上也會有些變化而沒太在意。這要是在桑慕麟、江雨行麵前……我心裏沒底兒！”
“壓著點兒你的正義感，當刑警有正義感是好事，做臥底可未必！做事穩些，別太著痕跡。對了，桑克己呢？”
“醉了，且睡著呢！他住這兒也就一個多月，光空酒瓶就能從十樓順到一樓了！話還沒說幾句，人就暈暈乎乎的了！”季潔抱怨，“你說這有錢人是不是精神都空虛呀？就得靠什麼毒品、酒精一類的來麻痹自己？看他酗酒那樣兒，我就想上去踹他兩腳！”
嚴成肅笑，“發泄完了？”
“完了！”季潔勻著氣。
“什麼都沒套出來吧！你可得抓緊時間，他的心理防線還就真得靠你來突破！”
“正想說這事兒呢！”季潔坐直了身子，“嚴處，在這種情況下，桑克己根本不可能撂了。”
“為什麼？難道他還不夠信任你？”嚴成肅驚訝地。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我之前以為：以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桑克己既然喜歡梁彤，又很信任她。那麼在他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喜歡的人、信任的人在他身邊，並且願意幫助他分擔壓力、共渡難關。在他這種精神瀕臨崩潰邊緣的情況下，他會說出來。”
“不錯，我也同意你的觀點。”
“但事實上我們都錯了。我們低估了桑克己對梁彤的感情，也低估了桑克己的人品。”
“怎麼講？”
“桑克己親口對我講，梁彤是他這輩子唯一愛著的女人。他愛梁彤，甚於他自己。他很清楚，這件事無論犯在誰的手裏，就是一個‘死’字。他對梁彤用情越深，就越不會讓梁彤和這件事有任何的瓜葛。他們做這件事不會隻是一天兩天了，而梁彤之前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我覺得，沒戲！”
嚴成肅沉默。
季潔試探著，“我想……勸他回桑家。得加上桑慕麟這道力量！”
“你昨天的舉動一定會引起桑慕麟對你的關注，他對你的信任也會大打折扣。這對你的安全……”
“可梁彤畢竟為他擋了那一槍！”季潔打斷嚴成肅，“說實話，我還真挺怵他的。可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們隻能賭一次了。我的直覺告訴我，桑慕麟過不了多久就會找到這裏，玉海就這麼大，躲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況且被他抓回去我就更被動了。”
“你的提議我們會考慮。”嚴成肅頓了頓，“那個王阿貴你還記得吧。”
“記得，我跟楊震審的，見了我們就栽桌子底下的那個。後來因為見過我就押北京沒帶回玉海吧。”
“對，就是他。知道他為什麼怕你怕成那樣嗎？”
“怕我？難道是因為梁彤？”
“沒錯，他是卡林集團派去抓桑克己的其中一人，當時雙方發生火並，是他開槍打傷的梁彤，他以為梁彤死了，所以見了你嚇成那個樣子。”
“我說呢。”季潔輕笑。
“你們組的人還真厲害，從王阿貴那裏釣出條大魚！卡林集團的一個高層剛從北京入境就被密捕了，他是為了桑家的毒品來的。上麵決定兩案並案，會有人過來協助調查，六組的人。”
季潔一愣，這案子一直是楊震的……
“我得提醒你，無論是誰來，你臥底的身份絕對不可以說穿！這是命令！”嚴成肅嚴厲地。“你的身份不會向任何人說明，你隻是梁彤，玉麒麟集團的公關部經理。你要有心理準備，好好想想要如何去麵對你熟悉的‘陌生人’！”
“梁彤明白。”淚水順臉頰滑落，季潔緩緩地說，“在任務完成以前，我就是梁彤！”
“很好！你目前的任務是：要保證桑克己和你自己的人身安全；在我們的行動方案確定及實施之前避免與桑慕麟的一切接觸。梳妝台鏡子後麵粘著一張備用的手機卡，到時候我會通過那個號碼與你聯係。這段期間要格外注意安全！”
“是！”
放下電話，季潔果然從嚴成肅所說的地方找到了手機卡。她將梁彤的手機卡換下，想了想，又用筆在新卡上做了個記號。開機，嚴成肅的短信果然發了進來，四個字：注意安全。季潔刪除短信，合上手機，癱倒在床上。
六組辦公室，楊震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楊震從卷宗堆裏抬起頭，看了看表，嘟囔道：“才四點，這誰呀！”剛要抓起電話，鈴起停止。“起猛了吧！”他低聲咒罵道。
季潔合上手機，將頭用枕頭壓住。片刻，她從枕頭下鑽出，吸了吸鼻子，又打開手機。一串熟悉的號碼按下，她的拇指卻停在綠色的撥出鍵上，輕輕的摩挲。
六組辦公室，楊震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楊震一把抓起：“喂！我楊震！誰啊？”
聽筒裏沒有聲音，楊震莫明其妙，“喂！說話呀！”
還是沒有聲音，楊震剛想吼，卻隱隱地聽到抽泣的聲音。“田，田蕊吧？！是你嗎？說話呀！是不是你季姐……”話未說完，聽筒裏傳出掛斷的聲音。楊震抓著話筒愣了幾秒，隨後快速的撥能了田蕊的手機。
“喂？”田蕊慵懶的聲音傳出，“什麼事兒啊楊哥？”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嗎？”楊震試探地。
“大哥，現在才幾點啊！給你打電話？我又沒夢遊！”田蕊沒好氣兒地，“季姐挺好的！你這一宿都四遍電話了！沒事兒我掛了！”
楊震撂下電話，心卻仍然懸著，他從筆記本裏翻出張照片深情的凝視著。這是季潔臨走那天，他在季潔家沙發上撿到的。照片上的人現在就躺在醫院裏，可她不是季潔。
六組辦公室，楊震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楊震一把抓起：“喂！我楊震！誰啊？”
聽筒裏沒有聲音，楊震莫明其妙，“喂！說話呀！”
還是沒有聲音，楊震剛想吼，卻隱隱地聽到抽泣的聲音。“田，田蕊吧？！是你嗎？說話呀！是不是你季姐……”話未說完，聽筒裏傳出掛斷的聲音。楊震抓著話筒愣了幾秒，隨後快速的撥能了田蕊的手機。
“喂？”田蕊慵懶的聲音傳出，“什麼事兒啊楊哥？”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嗎？”楊震試探地。
“大哥，現在才幾點啊！給你打電話？我又沒夢遊！”田蕊沒好氣兒地，“季姐挺好的！你這一宿都四遍電話了！沒事兒我掛了！”
楊震撂下電話，心卻仍然懸著，他從筆記本裏翻出張照片深情的凝視著。這是季潔臨走那天，他在季潔家沙發上撿到的。照片上的人現在就躺在醫院裏，可她不是季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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