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10 更新時間：14-07-05 19:57
“這……五公子你誤會了……”若風急著想要搪塞，卻被澈音揮手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其實我早就知道瞞不過你的。”澈音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卻終於沒能笑的出來。
“那就不該瞞我。”洛塵頓了頓，“我讓人去問過那三名軒陽士兵，今日距離他們發現軒陽異動已有十餘天，可大哥你卻未采取任何行動。”
洛塵這話語氣雖依舊平緩恭謹，可字裏行間隱隱透出責備之意，令幾人紛紛側目。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漠陽語氣冰冷，眾人意識到，一向少言寡語的二公子此時竟然第一個開了口，這背後意味著什麼自然清楚不過。
若風見狀急忙搶先道：“五公子此言差矣，公子他是未免打草驚蛇，才想讓四公子以草木石子為陣將來人困在城外，讓其誤以為茗城並不存在，以隱藏蹤跡。”
“……大哥……何苦如此自欺欺人。”聞言，洛塵微微歎了口氣。
對方既然來了，又怎會僅僅如此便相信茗城並不在此；更何況，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難保對方一行人裏不會有些許能人異士。這話洛塵雖未言明，卻相信澈音已然明白。
澈音慘然一笑，淡淡道：“我本是想著，哪怕隻能拖延一時也是好的。”
一陣沉默……
洛塵垂下眼，已是透出些許黯然：“阿塵何嚐不知，大哥是為我……可大哥莫忘了，我茗氏先祖初出茅廬時，也不過十五歲而已。”
洛塵此話卻是說到了澈音的心坎裏。彼時澈音接掌茗城時便是念在五弟年幼，卻忘了自己那時也不過隻有十七歲，這許多年來茗城雖無大事發生，卻也是瑣事不休，那時的澈音並無經驗，雖有幾位老臣相幫，又有陶先生旁敲側擊的暗中指點，仍是花費了不少力氣。後來漸漸有了若風漠陽等人在旁分擔，仍是嘔心瀝血絲毫不敢鬆懈，而偏偏就是此刻洛塵這一句話，似乎輕而易舉就卸下了澈音心中的重擔。
“我們的五弟長大了。”澈音欣然地笑笑，這許久以來自己竟忽略了洛塵的成長，不知不覺間他已不是彼時應該被人護在掌心的幼子，而是可以承擔茗城重任的茗城少主。
洛塵心中一動，卻是將話題轉開：“時日已久，當下我們需要做的還是先解軒陽之急。”
“你有主意？”浙天驚喜問道。
洛塵沉吟一瞬，抬頭道：“還要四哥相幫。依舊是以陣法將來人困死，不同的是，我們要讓他們得知我們的存在，讓他們知難而退，至少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渡過韓水已屬不易，若是再加一重阻礙定會使其有所忌憚，這樣不但能起到威懾的作用，更能為茗城在當今天下樹立幾分聲威。”
“那是要我在陣中現身？”浙天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洛塵搖搖頭，“保險來看，還是要選一個劍術身法都很好的人前去，必要時可將陣中人即時擒拿，你二人合作而行勝算更大。”
“那依你之意，何人前去較為妥當？”
洛塵一笑，目光掃過麵前眾人，最終落在一直坐在一旁幾乎被眾人忽視的一人身上。
“白夜？”幾人都有些訝異，本以為洛塵會選擇漠陽或信誠，甚至連他想要自己入陣的可能都想到了，卻未曾想到這人。
其實現在看來白夜此人莫說武藝，隻他身上的氣場就足以起到震懾的作用，隻不過，白夜身為二公子漠陽的侍衛在城中卻尚無一官半職。
洛塵看看眾人的表情，歎口氣耐心解釋道：“之所以選擇白夜正是因為他身無軍銜，武藝又強，正是再合適不過了，一則震懾，二則身無官銜也省去很多麻煩。”
沉吟幾分，眾人終是點頭，漠陽也道：“如此，白夜你便如五弟所言吧。”
“是。”白夜正色起身，向漠陽一禮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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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直以來，茗城上下臣民與其說是敬重洛塵倒不如說是敬重茗家，隻因他是先城主選定的繼承人，大家才多少對他有不同尋常的信任和希冀，而這一點洛塵自己也是清楚不過，無論再怎麼沉著穩重，他到底還是十幾歲的少年，難得有機會展示自己的實力，多少也有幾分期待，可偏偏事情一開始便不順利的讓人措手不及。
本來，他的主意的確可說是一舉多得又天衣無縫，大家也都已讚同，卻誰曾想，話音剛落就出了變數。
那日話畢，有侍衛上前通報，原是淩城守將趙司白前來，洛塵正自疑惑，司白是自己幼時同窗，又是摯交好友，隻在今年才剛被派往淩城為將，隱約覺得總也不會這般巧合的選在這時回來與自己敘舊。
果然，那趙司白一見洛塵就是一句：“來人已渡了韓水，怎麼你們還有心情如此設宴。”
太快了，快的離譜！那一瞬，洛塵腦中隻剩下這一句話。韓水何其洶湧，一條河既能護衛茗城六百年，又怎會這麼容易被人渡過！
一時間如五雷轟頂，眾人皆愣在當場。
南朝豐礽四年
茗城少主臨危授命，下達了作為茗城第二十一任城主的第一個命令，令靖翎將軍江信誠隨己親臨軒陽禦敵，另有二公子漠陽為援淩城守將趙司白按兵不動，據守淩城。
當晚，就在眾人都急忙準備前往軒陽的一應事宜之時，洛塵卻是獨自一個立於桃林深處的竹屋前，此刻肩上早已落了不少萎敗的桃花，顯然已是站了些時候。
“你回去吧。”竹屋裏傳來淡淡的聲調，“師兄遺令，我不願違抗，你即便站到明日我也不能告訴你什麼，倒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若洛塵沒料錯，這一次軒陽之難想必與父親離開茗城一事脫不了幹係。”洛塵語氣同樣平淡而肯定，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是洛塵不明白，父親既已有選定之人，又為何不在外輔佐，反而泄了我茗城之密。”
屋內一陣沉默，之後傳出的卻是一聲歎息：“世人都說茗氏是神明，可總有些事是神明也算不準的……
也罷……”
竹製的門扉吱呀一聲開啟，陶溢的聲音出現在門口，“師兄離城的時候發生的事我不能說，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你便隻當是個故事聽了吧。”
夜色下陶溢平穩的聲調淡淡響起：“你們茗家有一個習俗，每一名茗氏後代滿月那一天，都將由現任城主為其起卦以占其命格吉凶，隻因為這占卜一術，曆代城主似乎都有著特別的天賦，到了師兄這裏，則更可說是卦可通神，但偏就是那一次，卻出了變數……”
洛塵聞言怔怔望向陶溢，對方卻沒有理會他，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那時正是他剛回到茗城幾個月的時候，那本是一個喜慶的日子，正值我的小師侄滿月，而外界飲宴的水榭中賓客早已齊聚，卻仍是不見師兄出來，我便到後堂去尋他，結果卻見他怔忡的坐在屋中盯著桌上的物什，麵容都失了血色……
那是師兄唯一一次失敗，為他小兒子占問吉凶的卦象竟是一支斷卦，他試了多次，依舊是失敗，他甚至讓我也嚐試起卦，結果亦是一樣，這便意味著……”
說到這裏，似乎已有什麼昭然若揭，洛塵一陣恍惚。
父親卜術再高，總有些東西是卜不出的，一則作為卜者，卜不出自身命數，但若是因自己與父親命數相係而失敗，就沒理由陶先生也卜不出。
而第二則是作為茗城中人，定無法卜出茗城存亡興衰之理，如此看來……
陶溢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如山石天地一般沉重：“此子，命中身係我茗城興衰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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