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二十九 敘舊——幾番離合總無因,贏得一回僝僽一回親。

章節字數:4408  更新時間:11-12-17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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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懿有些心神不寧的開著車,斜拉拉裏卻突然闖出一個人來,將薛懿嚇了一跳,趕忙打方向盤,踩刹車,下來查看時,那人已經在跳著腳開罵:

    

     “怎麼開車呢,沒長眼睛啊!”

    

     薛懿看到這人憤怒的樣子,卻笑了起來,伸出手去,

    

     “王濤,好久不見了!”

    

     那人一句,

    

     “沒看到老子要趕路嗎?”

    

     隻說了一半,便被生生的掐滅在了喉嚨中。帶著些驚訝的問道:

    

     “薛懿!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通知一下,我們這些老朋友也好聚一聚啊。”

    

     那人還真是薛懿那八卦的前桌王濤。

    

     原來王濤這是來看望他的叔叔王校長,昨晚聊天晚了,住下了,今早正要急匆匆的往回趕呢,就遇到了老同學。

    

     王濤坐在了副駕上,有些激動不已,自己是個愛車一族,尤其是愛科技上處處創新領先的奔馳一族,自己屁股底下的可是自己看過的並隻能垂涎的奔馳S600級轎車!雖然不是最貴的牌子,但她沉穩大氣,低調中處處顯露奢華,而且這車安全係數極高,開這種車的人都是成熟有身份的人。王濤覺得依自己的身份此生竟然能坐上這輛自己隻能想一想的夢中情人,不禁就失態了。

    

     心想,不愧是自己愛了那麼久,坐上去感覺就是不一樣,各種舒服與安慰啊。這兒摸摸那兒瞅瞅,一邊嘖嘖有聲,一邊嘴裏喊著“緣分哪!緣分哪!”

    

     感歎完了,王濤轉了轉眼珠子,說道:

    

     “有時間嗎?要不咱們哥倆找地方搓一頓?”

    

     薛懿握著駕駛盤想了想,反正也沒吃早飯,公司那邊自己暫時也不用太著急表現,於是便點了點頭,一路將車開到了本市最豪華的西餐廳,王濤有些哭笑不得,雖然是很想宰他一頓,也很想跟這人重新建立點關係,但大早上的兩個大男人來這種地方,怎麼看怎麼別扭。這種地方不都是有錢人吊小女生玩浪漫的場所嗎?

    

     熄火後,王濤躲在車上不下來,薛懿於是隻好上車重新開動,順著王濤指的路線去了家還算是幹淨的早點鋪,王濤熟門熟路的點了些油條與小籠包,還叫了兩大碗豆漿,這才招呼薛懿熱乎乎的吃起來了。

    

     “薛懿,行啊你,混的這麼大發,不跟哥們介紹介紹怎麼賺錢啊,哥們最近要結婚了,哎,剛畢業,沒錢沒車沒房的,你看!”

    

     王濤將自己理成一個小平頭的腦袋往薛懿臉前湊,補充道:

    

     “我都愁出白頭發來了。”

    

     薛懿欠身看了看,果真有幾根白頭發精神抖擻的挺立在一群黑森林中,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咬了口包子,漫不經心的開口:

    

     “誰讓你急著結婚。”

    

     潛台詞是活該。

    

     本來還想著王濤會跟自己佯怒一番,然後再插科打諢的罵自己一頓呢,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苦笑了一下,語氣裏有些無奈的說:

    

     “她都有了,我要是不負責任,那我他媽還算個男人嗎?”

    

     喝了口豆漿,王濤接著說道:

    

     “哎,沒想到就在前陣子的一次放縱中,一下子就中標了,她第一個男人就是我,才一次啊,就中標了!”

    

     說到這裏,王濤才略有些幸福的樣子在那,衝薛懿眨巴眨巴他那雙小眼睛,嘴一撇,有些自得的說道:

    

     “嘿嘿,哥們我厲害吧?”

    

     薛懿聽了隻得敷衍:

    

     “厲害厲害,濤哥床上功夫原來這般的勇猛,彈無虛發啊!”

    

     王濤聽了,有些得意又有些愁苦的一笑,“隻怕以後她要跟著我受苦了。”

    

     說到這裏,王濤想到了什麼,又變成以往經典的要透露秘密時的神秘兮兮:

    

     “唉,薛懿,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

    

     薛懿見這人又來了,有些不耐煩。

    

     “你還記得咱們的的數學老師嗎?”

    

     薛懿正夾著油條的手一頓,王濤見他表情,以為他早已忘記,於是便接著提醒:

    

     “就是許萱,那個女大學生,聽了咱們原來的那個蔣老師的話,放棄保研回來教學那個。”

    

     薛懿聽了,淡淡的點了點頭,壓住有些抖的手指,問他:

    

     “她怎麼了?”

    

     王濤的表情突然間帶上了些憐憫,搖搖頭,砸吧了砸吧嘴:

    

     “別人不知道,但我卻因為王校長的緣故,知道些內幕。當年我叔叔見她未婚生子,還辭了工作,孤苦無依的很可憐,便一直讓她住著他們家的房子。”

    

     薛懿身體瞬時便僵住了,不過王濤一直在帶著些憐憫的回想,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也不知道哪個狼心狗肺的,許老師,說實話,真是個不可多得妙人,溫柔賢淑人長得美麗又有氣質,脾氣還那麼好,要是我……哎,我要是早生幾年就好了。”

    

     王濤有些遺憾,接著語氣變得憤怒起來:

    

     “不知道哪個狼心狗肺的,讓許老師壞了孕,卻人影也不見一個,當許萱辭職的時候,我叔叔才知道許萱懷孕了,學校一些平常與蔣老師關係好的,也一直照顧著許萱,這時,見許萱要辭職,都來勸她,趁著月數還少,趕緊將孩子打了,大家當不知道,許萱繼續教她的學,以後也好再找個人嫁了,不然,未婚先育,男人也沒有一個,像什麼話?不被人將脊梁骨戳爛了。”

    

     說道這裏,王濤將筷子“啪”的一下摔到了碗上,用有些難以理解的語氣接著說:

    

     “但許萱那時候卻不知道怎麼了,一向最好說話的她,變得異常固執,連我嬸子去勸她,她也隻是搖頭,寧可丟了工作,也要保住孩子。我嬸子對我說,當時,許萱就坐在他們老家的窗戶旁邊,表情無助卻堅定,聽了我嬸子的話,她回複,‘王阿姨,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理智,我對不起你們,我要辜負蔣老師的囑托和你們對我的關心了,但這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孤苦太久了……真的很想找個人來陪一陪自己。’我嬸子說,她聽到許萱用著那種表情和聲音說出那番話來,當時就沒忍住,哭了起來。”

    

     薛懿整個身體都繃緊了,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

    

     “她不是有個在外地當兵的男朋友嗎?那男人呢?”

    

     王濤聽了,當下便氣的將咬了一半的包子扔回了桌上,

    

     “別提那個給我們男人丟人的!”

    

     薛懿一震,難道是那男人始亂終棄,那孩子……不過自己那一年回來的時候,明明見他們兩人走在一起,那男人抱著孩子笑的甜蜜。

    

     “他還配當軍人,真給軍人丟臉!當初是他從高中就開始對許老師死纏爛打,那時候許老師剛剛喪失雙親,心情極度壓抑,才被這種貨色趁虛而入,靠!”

    

     王濤吐了吐口水,繼續說道:

    

     “那人一直纏著許萱,承諾隻要等到許萱工作了,自己就和她結婚。沒想到的是,他被他們上級的女兒看上了,我呸,那女人的腦子一定被驢踢了,怎麼會看上那種陳世美。然後這無賴便跑回來跟許萱分手,喏,就是在咱們高二那年寒假發生的事,那天晚上那個男人找了許萱談分手,談完了就跑了,留下許萱一個人孤苦伶仃,暈沉沉的。第二天,幸虧許老師的鄰居來拜年,才發現許萱已經暈倒在地,昏迷不醒……”

    

     那被自己刻意塵封的,在當時用力劃破自己的心,讓它嘩嘩流血的往事,一下子湧現到了眼前,觸手可及的清晰。薛懿記起來了,那一天晚上,自己滿心歡喜的跑去了許萱家想祈求得到她的原諒,兩人能夠重歸舊好,沒想到,自己滿心歡喜推開門後卻看到許萱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現在想來,許萱是被那個男人強抱住的吧,回想起來,看到許萱那時候掙紮著從那懷抱裏出來,眼睛紅紅的,表情委屈的似乎要哭出來,自己那時候被滿腔的嫉妒與憤怒燒著了心,連最起碼的理智也喪失了,要是自己那時候不那麼幼稚,不那麼衝動,留下來,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薛懿滿腔的後悔與對自己的厭惡,憋得心口生疼。

    

     王濤繼續說著:

    

     “鄰居見到來開門的許萱一下子人事不省,趕忙送到醫院,等她醒了,那鄰居的老婆便在一邊安慰她,大概是傷心過度吧,許老師便嗚嗚的哭著將這事說了,我們才知道許老師的男朋友竟然做出這樣惡心的事來。”

    

     王濤有些嫌惡的撇了撇嘴,接著語氣裏帶了些同情:

    

     “後來,過了半年左右的功夫,大家都以為許老師可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因為她畢竟每天都笑眯眯的和善對人,工作上,人際交往上,都是無懈可擊的。也不知道當初那個教育局長夫人什麼時候見到了許老師,便一直委托我嬸子幫忙撮合她跟她兒子,正要準備去說呢,卻聽到她要辭職了,趕到她家,剛開始她還不說,問的狠了,許老師才囁喏的說,她懷孕了,再問其他的事情時,許老師卻再也不肯透露半句。”

    

     王濤停下來咳嗽了兩聲,喝了口豆漿,語氣很低沉,滿滿的都是憐憫:

    

     “後來我嬸子就問,那你辭職了,靠什麼來養活自己呢?自己一個女人家,沒有經濟來源,難道讓孩子也跟著自己受苦嗎?再說你一個人養孩子,以為養個孩子那麼容易嗎?當年我養晴晴時,我,我老公,我婆婆,我公公,我們四個人一起養,等晴晴終於斷奶能跑了,我都累得生生瘦了十多斤。養個孩子那麼容易嗎?”

    

     王濤停下來,解釋,“晴晴是我堂妹,”解釋完了,繼續說道:

    

     “許萱聽了,有些愁苦,她回複我嬸子,‘這孩子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現在依靠我活著,以後我們要互相依靠著活著,我怎麼能僅僅因為生活困窘就生生的滅了他的命,我怎麼能這麼狠心……’我嬸子當時聽了覺得心酸的不得了,她跟蔣老師是多年的好友,蔣老師臨走的時候拜托她跟我叔叔照顧許老師,現在眼見著許老師如今卻活得越發的孤苦,還出了這檔子事,她很自責,問許老師,那你想好以後怎麼生活了嗎?許老師有些迷茫,她說她爸媽留下的那套房子正處於市中心,想著是爸媽留給自己的唯一的東西了,不能賣,但可以先租給別人,然後自己可以先打點零工,也可以在網上先做著翻譯,總能先挺一段日子,等到孩子生出來大到能自己會跑了,她再出來工作吧。我嬸子覺得她也算有主意了,見實在也勸不動她,便作罷了,隻是好說歹說的免了她的房租,讓她不管如何,先住在這裏,也好有個照應。許老師答應了,不答應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個地方好歹是個正經的幹淨的地方,自己有了身孕,又沒有錢,就是有了錢也租不到這種安全的地方吧。後來,許老師就生了孩子,是個男孩,請了個鍾點工,有時候我嬸子有時間了也過去幫襯著,就這樣,辛苦的過了幾年……”

    

     王濤這時才似乎從往事的回憶中略略的回了神,繼續喝了口豆漿,點頭示意讓薛懿趕緊趁熱吃,薛懿哪裏還吃得下?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疼的要揪起來了。

    

     “後來,許老師為一家公司做翻譯,因為工作認真負責,再加上業務水平高,漸漸地能接觸到公司機密一些的內容,最後幹脆就被公司正式聘請了,聽嬸子說,她現在工資加上獎金一個月至少一萬,因為一直感激我嬸子在她最難的時候拉了她一把,所以一直沒有搬家,還是住在這裏,時不時的到我嬸子家串個門……”

    

     說道這裏,王濤才有了點精神,

    

     “對了,那小孩你是沒見過,被許老師養的虎頭虎腦的,還整天跟個小大人似的,裝成熟。其實就是一個粉嫩嫩的奶娃娃,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薛懿聽到這裏,隻覺得跟著王濤的敘述,內心一陣陣的波濤翻湧,當聽到那人受委屈了,心裏便疼的恨不得以身代之,他知道別看王濤現在三言兩語幾句話說得輕輕巧巧,但個中內情苦楚,除非親身經曆,不然任誰,連想象也想象不到。最後當聽到她終於熬出來了,心裏便也跟著欣喜起來,欣喜高興痛苦與自我厭惡,種種情緒堵在薛懿的胸腔中,讓薛懿剛剛吃的飯緊緊被壓抑在胃中,被那食道擠著,又被那五髒六腑緊緊的壓著,讓薛懿那剛入口的飯,幾乎就要吐出來。

    

     王濤終於講完了,也有些失神,一時間氣氛靜默下來,等到薛懿將王濤送到他的公司,兩人也是默默的沒有多話。

    

     薛懿回到公司便讓助理將許萱的資料呈了上來,看到照片上那人溫潤的眉眼,薛懿輕輕的用手撫了上去,愛戀的用指腹摩挲,仿佛指下的就是一個真正的、活生生的許萱。

    

     “許萱,女,民族,漢……”

    

     薛懿看著這一句句介紹許萱的簡介,明明是些冷冰冰有些機械的漢字,但卻因為是描述她的話,而莫名的沾染上了溫暖的人性的色彩。

    

     “未婚……”

    

     薛懿久久的盯住這兩個字,眼睛再也轉動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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