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87 更新時間：12-01-06 23:58
“唔……啊……”虞兮已經不知道周圍是個什麼狀況了，她隻覺得手腳冰冷發軟，疼痛難忍，神智正一點一點地遊離開她的身子，讓她無法思考。
“娘娘，撐住。”徐陌扶著虞兮，一雙稚嫩的手用盡了力氣捏住虞兮的肩膀，有些疼，卻抵不過肚子上一陣陣的苦痛。
門外有些喧鬧，徐陌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祺王的人進來了，他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了一眼已經滿頭大汗的虞兮，大聲對宮中不知所措的宮人們嚷道：“你們全都給我出去，守住宮門，對外麵的人說，皇後有旨，皇子將要降世，誰敢打擾，殺無赦！”這聲氣勢，竟是滿滿的王者之氣，即使說話之人年齡才十歲，卻讓任何人聽了，都要肅然起敬。
“……徐……陌……”聽見徐陌剛才的話，虞兮的頭腦清醒了些，她想起來現在的處境，也終於反應過來，這個等了多日的皇子，是選擇了這樣巧合的時間急切的想要問世，她疼得說話都有些吃力，隻好咬著唇，卻是將它咬出了血跡來，染紅了雙唇，如同最鮮豔的口脂。
徐陌伸手握著虞兮的手緊了緊，安慰著：“別怕，有我在。”他看著裙下已經被血染透的虞兮，皺了皺眉，心裏想著這太醫為何還不到。
不能再等了！又過了片刻，眼見著虞兮的眼神又開始有些渙散，徐陌果斷地下定決心，上前讓虞兮平躺下，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冒犯了娘娘。”說著，掀開了虞兮的裙子，他幼年的時候曾經見過二姐生產，那個時候，眾人都沒有發現他就在門柱子後邊，倒是讓他看到了生產的過程，雖然記不太詳實，卻也略知一二。憑著記憶，他高呼著，讓宮人拿來剪刀，並催促著她們趕緊去燒熱水。
握著剪刀的手有些顫抖，卻堅定得很，他很清楚，現在千鈞一發，若出現一點閃失，便會有大變革了。隨著衣裙被剪開來，徐陌猛然看到血肉模糊之中，一個嬰兒的頭已經露出來一半，雖是做了心理準備，卻也還是被這駭人的景象所嚇到了，一時間呆愣在那兒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虞兮哪裏還知道徐陌在做什麼？她隻覺得肚子一陣一陣的疼，下腹的下墜感越來越明顯，她下意識地用力，手緊緊揪著地毯，無暇他顧。
隻見嬰兒又出來了幾分，徐陌這才緩過神來，狠狠吞了吞口水，挽起寬廣的袖子，伸手觸碰到那滑膩膩的頭顱。
小小的，不如成人般堅硬的頭顱讓徐陌拽起來有些忐忑，他一邊扶著虞兮一邊用力幫著虞兮將孩子一點點地拽出來，這樣緊張又毫無經驗，徐陌的額間，青筋一動一動的，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到臉頰，下巴，滴落在地上，與滿地的血水融在一起。
許是第一次生孩子，或是過於緊張的緣故，這孩子有些難出來，虞兮已是滿頭大汗，她咬著牙，隨著肚子的陣痛一次次地用力著，發出痛苦地呻吟。
而與此同時，宮外卻也並不平靜。
官員們都擠在門外，想要進去一探究竟，卻見宮人們全都守在門口，“皇後娘娘正在生產，誰也不能進去！”
“生產！？這……”這一聽，各位大臣們都麵麵相覷，真是好巧不巧，竟是這個時候要生了！？
“既是生產，怎麼不見產婆？”有老臣立即想到，質疑起來。
“就是！？不會是皇後娘娘推脫不見的新理由？”
“這，事發突然，產婆，還未到……”
“如此，那為何宮人不在屋內伺候卻要守在外麵？難不成除了皇後娘娘，還有別人在不成！？”
句句犀利的質疑，讓宮人們也是焦頭爛額。
就在這時，祺王卻是不緊不慢地上前，淡淡地問了一句：“要生了？”
原本吵吵嚷嚷的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靜靜看著祺王，隻等他下麵說什麼。
這一安靜，屋內的聲音卻是越發清晰了，隻聽見虞兮一聲聲時大時小的痛苦哭吟聲隱約可聞，當真是在水生火熱之中了。
頓時，真相不言而喻，許多大臣一時間羞愧難當，竟是質疑皇家，連連下跪伏地不起。
而聞白，卻是恍如無事，他依舊是一副死人臉，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好半天，才聽到他輕言一聲：“依本王看，各位大人們還是先回去吧，各自在府上為即將出生的皇子祈福才是更重要的，至於這皇上的傷勢，本王自會問個清楚。”
“祺王所言極是，老臣已然冒犯皇後娘娘，愧不敢當，還是先行告辭，還望祺王在皇後麵前替咱們美言幾句，饒了臣等的不敬！”
“自然。”
聞白讓士兵們後退開去，自己站在昭和殿門口幾步遠，聽著屋內的聲音，一聲聲細碎的聲響，門口的宮人們竟然一下子全都暈了過去，聞白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眉頭微微皺起，突然開口：“聞霜，你想幹什麼？”
“我還想問你想幹什麼！不是答應了我，在我想周全的情況下不動手麼！？”聞霜從屋頂上飛躍而下，一臉怒容，大聲質問道。
“機不可失。”依舊是清淡而無波瀾的解釋，隻是，聞白的眼中眼波微動，看著眼前的男子，悄悄撇開了眼。
“那你就……”聞霜氣急敗壞地甩了甩袖子，道：“現在沒空跟你說這些！我之前看到了聞雪，她竟然扣下了虞兮的侍女和太醫，她是存心想要害死虞兮麼！？”說完，轉身想要進門。
“你現在進去又有什麼用？徐陌在裏麵。”淡淡的一句話，讓聞霜一下子頓住了腳步。聞霜停了停，卻終究沒有回頭，隻是生硬地回了一句，“我要帶走她，至於後麵的事情，都隨你。”
推開門，便是濃鬱刺鼻的血腥味傳入鼻間，聞霜皺起了眉，一眼看到躺在大殿中央正拚命喘息的虞兮，還有徐陌。
“兮兒！”
徐陌此刻沒有心思去管聞霜，隻見孩子終於全部滑出，徐陌快速地折斷了高粱稈子，用力一劃，臍帶一下子斷了。這孩子倒是有勁得很，還不等徐陌做什麼，便一下子“哇！！！”地大哭起來，哭聲震響了整個昭和殿，驚飛了外邊滿屋頂的鳥兒，也驚呆了闖進門的聞霜。這哭聲，昭示著皇子的降臨，這個誕生於危難間救命的皇子。
這個時候的徐陌，卻是真的再也想不出要做什麼了，他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竟是這樣呆呆愣愣地盯著大哭的孩子回不過神來了，之前的緊張一下子如同斷了弦一般，讓他渾身無力，而虞兮，卻早已經在失血過多和高度緊張之下生下孩子的雙重壓力之下，虛脫地昏睡過去了。
倒是聞霜先反應過來，他走近虞兮，端詳著她憔悴慘白的容顏，滿心地自責與憐惜。從沒想過，再見到她，竟是這樣尷尬的時候，原本，他奉旨駐守北疆，卻因聽說皇上遇刺而整日整夜地擔心虞兮，竟然終於忍不住違抗軍令趕了回來，虞兮，果然是遇到了大麻煩。
他的視線漸漸挪到那還嚶嚶不息地哭啼著的小嬰兒，他渾身還沾著血跡，渾身通紅通紅，臉皺巴巴地蜷成一團，竟像個小老頭，可從那小嘴中發出的洪亮的哭聲，那微微揮動蹬動的四肢，小小的，卻有力得很，讓聞霜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想要抱抱他。
誰知，剛要觸碰到他，卻被另一隻沾著血的手給抓住了，轉頭，便對上了那還未脫去童真，萬分警惕的雙眼。
“你想要做什麼！？”徐陌微微眯起了眼睛，含著警告意味地問道。那模樣，像是要跟聞霜拚命。
聞霜顯得很不客氣，他甩開徐陌的手，兩人的力氣不可同日而語，徐陌竟是被甩得連退了好幾步，這才穩住了身子沒有摔倒。
“本王能幹什麼？難道你就想讓皇子一直躺在地上？”聞霜揚了揚眉，諷刺地說道，語氣有些尖刻，卻隻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是用著怎樣自責的心情說出這話來的。
徐陌瞪了聞霜一眼，咬了咬唇，上前，彎腰連著被剪下的衣衫裹著抱起那小小的孩子，推遠了幾步，看著聞霜，“昱王，此時你應該在北疆，而且，這裏也並非你該來的地方。”
“哦！本王就是翹了班趕來的，至於本王不適宜出現在昭和殿，本王到還想問問，徐丞相徐大人，又怎麼會在這裏，還當起了接生婆？”
“……”徐陌這大孩子，抱著一個小孩子，兩個都渾身血跡斑斑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可徐陌的表情，卻是嚴肅正經得很，他見這方麵爭不過聞璟，索性不再理睬，轉而問道：“昱王，你可知道祺王究竟要做什麼？”勞師動眾地趕過來，分明是想要趁機莫權篡位，可為何卻止於門外不在有動靜，先前專注於虞兮不曾多想，現在想想，卻是奇怪得緊。若是擔心群臣質疑，那麼分明已經遣退了眾人，又為何還等在門外，難道是要等到皇子安全生下來，白白丟了良機麼？
聞霜脫下外套，蓋在了虞兮衣衫不整的身上，攏了攏她粘在嘴角的發絲，溫柔地攔腰抱起她，麵對著徐陌，露出一絲奇妙的笑意：“本王與皇兄雖然一向交好，卻誌向不同。隻不過這次，咱們倆的目標都恰好在這皇宮裏罷了。也正好，”他說著，瞟了一眼龍床上毫無生氣的聞璟，“皇上除了這等意外，本王倒也尋到了機會偷人。”最後那“偷人”二字，說的有些曖昧不清。
他似乎對徐陌越來越黑的臉色視而不見，接著說道：“徐大人，這樣不顧自己地拯救兮兒，本王感激不盡，不過話又說回來，徐大人如此聰明，若是真正關心兮兒，應該知道繼續呆在皇宮，撫養皇子，成為太後然後……那可能真是如同溫水煮蟾蜍。”
“你……你想……帶走皇後娘娘。”徐陌眯起雙眼，愈發地警覺，懷中的孩子急切的渴望著尋找母親的胸脯，掙紮著哇哇大哭，可徐陌此時卻也無暇顧及了，聽了聞霜的話，第一反應，便是反抗，可奇怪的是，他動搖了。
自知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是沒有能夠完全保護虞兮的能力，腦海中又想起了虞兮曾說過的“如普通人一樣生活”，他，動搖了。
半晌，徐陌抬眼，認真地看著那個如同懷抱珍寶般抱著虞兮的男子，“皇後難產，生下一子，逝，功德永駐。”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聞霜滿意地點了點頭，“皇子便留給皇上了，隻不過，依本王看，這皇帝，也該換換人了，你說呢？”這次，不等徐陌有所反應，聞霜便推門而出，正對上聞白冷漠的眼神，聞霜笑了笑，用口型示意道：“你我江山美人，各享其成。”擦身而過時，又道：“管好聞雪，讓她懂點分寸。”
腳尖輕點，便是輕身而去，了無蹤影。
虞兮，從此你便不再是一國之母，你隻是你，兮兒，可好？
前卷——宮闈【完】
PS：於是虞兮終於要脫胎換骨？！表示聞璟死沒死咱也不知道哦哈哈哈~感謝大家的支持哦，咱明兒要開寫第二卷了，應該就沒這麼糾結了，呼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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