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9 更新時間:12-03-11 12:07
四月,顏寧的調令下來了,是吳州屬下佑州的知州,從五品,算起來還是升職了。顏寧對太子的良苦用心隻能搖頭感歎,用這種方式來挽留自己,自己何德何能呢?
調令一下來,顏寧和楊沐就準備返鄉。臨行前,楊沐去跟顧川柏告別。對於這個大哥,楊沐是心存十二分感激的,他能夠有今天,顏寧能夠安然無事,無一不是得益於顧川柏的提攜和幫助。
這個世界上,有時候人脈真的比能力和努力重要得多,你苦苦追尋門路不得,人家隻需要一句話就能辦到了。所以,得遇貴人,是一種福氣,要好好珍惜。
顏寧也跟著楊沐去道謝辭別,在此之前,顏寧一直對顧川柏心懷芥蒂。但自己在獄中的時候,卻是他上上下下不遺餘力地幫自己打點、打聽消息,這不能不讓他感激。也許,顧川柏對楊沐的感情比兄弟情深,但卻是最無私最寬容的,這樣一個朋友,是值得自己用心去結交的。
顧川柏邀了楊沐和顏寧去了京郊自家的別院。
四月是京城最美麗的季節。夏天將入未入,天氣不算炎熱,滿眼都是綠意,鵝黃、嫩綠、翠綠、深綠幾種綠色層層疊疊,多而不膩,飽滿得人的心都是柔軟的,仿佛輕輕一碰,就能滴得出水來。
在這些綠中,點綴著紅的、黃的、白的、紫的、藍的鮮花,或大肆鋪陳,或花團錦簇,或星星點點,或一枝獨秀,令人眼花繚亂,心情分外愉悅。
顧川柏在涼亭內煮茶,對楊顏二人說:“算起來我們相識的年頭也不短了,但竟還從未有過這樣一起喝茶聊天看風景的時候。”
楊沐有些歉然,雖然他算不上風雅之人,但每年總還是會和顏寧出去踏青遊玩幾次的,卻從未想過叫上顧川柏一起。
顏寧笑著說:“這有了第一次,以後就會有第二次了。”
顧川柏歎息著說:“流光易逝春易老,平日我從未覺得這樣的共處時光需要刻意去安排營造,因為你們總在這裏,總有機會聚到一起的。但是你們馬上就要離開了,以後這樣相聚的時間恐怕就沒有了。”言語中有些淡淡的傷感。
楊沐也有些動容:“大哥,雖然我們要離開了,但也不是不能再見,我的鋪子還在這裏開著呢,以後我每年都會來幾次京城的。隻是顏寧有公務在身,恐怕無暇北上了。但是大哥可以來我們吳州啊,到時候陪大哥泛舟芙蓉浦,煮酒江湖上。”
顧川柏笑著掩飾了下傷感的情緒:“好。”
顏寧端起茶杯:“顧大哥,我和楊沐能夠認識你,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謝謝你對我們的關愛。我以茶代酒,敬顧大哥一杯。”
顧川柏也舉起茶杯:“顏寧不需要這麼客氣,你和澤益都是我的好友,我把你們當弟弟一樣看待。你們有了困難,我豈能袖手旁觀?我想要是我有了什麼難處,你和澤益肯定也不會置身事外的。”說完一飲而盡。
楊沐給顧川柏斟滿茶杯,說:“我也敬大哥一杯。日後我不在京城,鋪子還得仰仗大哥照看了。”
顧川柏說:“其實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錢掌櫃能照看得很好。”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這邊,萬一有什麼錢掌櫃拿不定主意的事,那就請大哥幫忙裁定了。”
顧川柏點點頭:“這個自然沒問題。”
臨分別前,楊沐給了顧川柏一個信封:“大哥,這是我給你寫的一封信,你等我們走了再看吧。”
顧川柏狐疑地接過來。
楊沐揚起馬鞭,吆喝了一聲,馬兒揚蹄小跑起來,夕陽將馬車拉出長長的影子。
顧川柏打開信封一看,居然是一份讓利書,還有一封信。楊沐在信上說,自己以後對鋪子的生意顧及不到,有勞顧川柏代為管理。感謝他對自己和顏寧的照顧,雖然他們之間談錢太傷感情,但這份利錢不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而是當初他借助自己那筆錢生利後的份子,所以懇請顧川柏不要拒絕。
顧川柏看完信,笑著搖了搖頭,那就接受吧,雖然自己不差這點錢,但是卻能讓楊沐心安啊。
五月,楊沐滿載而歸。這次回來的不僅是人,還有他的心也跟著回來了。他看著身邊的顏寧,心裏的滿足無以複加,終於等到這一天,顏寧也能回到這片他生長熟悉的土地了,無需再一個人苦守在那片苦寒之地。
顏寧盡管做夢都想離開京城,回到故鄉。但是當他真要離開京城的時候,又發現原來有那麼多舍不下的東西。與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老爹和梁媽,翰林院的那些同僚,古板的老上司,自己住的小院,院子裏的那兩缸荷花,就連自己日日往返翰林院的街巷,都讓自己不舍。那些人,那些事,因為離別都變得格外可親可愛起來。
尤其是梁媽,她將顏寧當自己的兒子一樣照顧,以為一直能夠在顏寧家做下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回吳州了,人前人後不知道抹了多少回眼淚。顏寧也想過要帶梁媽和老爹去吳州的,可是老人家比他更戀故土,所以就隻能分別了。
顏寧將梁媽和老爹介紹給另一個同僚,臨走時說:“老爹,梁媽,以後等我有機會回京城了,一定會來看你們。”
梁媽抹著眼淚:“少爺,您走好。一定要常回來看梁媽啊。”
顏寧是個重感情的,眼淚也差點就流出來了,連忙扭轉頭不敢看梁媽:“我會的,梁媽,你們多保重。”
楊沐知道顏寧情緒低落,但還是找些高興的事逗他開心。
顏寧說:“我先回家一趟,然後再去佑州。楊沐,你陪我回去吧。”
楊沐也沒多想:“好。”
顏寧看著楊沐,想了想又說:“楊沐,我有事跟你說。”
楊沐轉過頭看他的眼:“什麼事?怎麼了?”
顏寧咬了下嘴唇,然後說:“我把我倆的事跟我爹說了。”
楊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半晌,他看著不說話的顏寧,小心翼翼地問:“你說你將咱們的事告訴先生了?”
顏寧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嗯。”
楊沐覺得自己呼吸有點艱難:“那先生、先生怎麼說?”
顏寧扭頭望天,不看他:“我爹沒有回信,我讓他別回了,也別太生氣,說我很快就會送回去讓他抽了。”
楊沐:“……”
顏寧說:“你很奇怪我爹為何從不操心我的親事吧?”
楊沐點點頭,關於這一點,他不是不好奇的,但是好像他又不願意去觸碰這個問題,好像不問,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一樣。雖然他知道這種心態很像縮頭的烏龜。
顏寧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白牙:“其實我考秀才那一年,我爹是張羅過我的親事的。我跟他說,如果沒有一個像他跟我娘一樣感情那麼深厚的女子,我是不願意娶的。”
楊沐驚詫地看著他:“那先生就不管了?”
顏寧說:“嗯。我娘是我爹的師妹,也就是他先生的女兒。我娘小的時候也隨著我爹他們一起在私塾上課,他們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我娘是個相當有才華的女子,我爹說她有詠絮之才。隻不過我娘身體不好,是一種先天不足之症,生了我之後幾乎就臥病在床了。”
顏寧微仰著頭,望向遠方,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我印象中,我娘總是倚靠在榻上,招手讓我過去,給我各種吃的、玩的、穿的。我爹為了照顧我娘,把一切功名都放下了。後來我娘病逝,爹爹為了不睹物思人,才答應去吳村坐館。”
楊沐心下這才恍悟,就說先生那麼有才華,為何隻考了個秀才就算了,原來還有這層原因在其中。遂感歎說:“原來先生同師母的感情這般深厚,真是令人羨慕。”又想到自己同顏寧的關係,不由得惴惴不安:“顏寧,你說先生會怎麼樣我們?”
顏寧翻個白眼:“那我咋知道?回去不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楊沐可是了老半天,也沒出個所以然來。
“你不願意陪我回去?”顏寧斜睨他。
楊沐搖頭:“不是,我就是不知道怎麼麵對先生。他教我讀書識字、做人,如今我卻跟你在一起……”
顏寧不等他說完:“你後悔了?”
“不,不,”楊沐急忙搖頭,額上都冒出汗來了,“我就是怕先生失望。你知道,我從小沒爹,先生在我心中,就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顏寧語氣和緩了一些:“其實我爹也許早就知道些什麼了,隻不過我不說破,他就裝作不知道罷了。你常來往於京中,又常出入我家,說是好朋友也說得過去,隻是你同我一直都不成親,這就不大說得過去了,要是稍有心一點,大概都會想到什麼了。”
楊沐心裏一驚,背上出了一層白毛汗:那我娘是不是也知道了?
楊沐硬著頭皮:“那好吧,我老老實實上門負荊請罪去。任先生是打是罵,我都受著。”
顏寧笑起來:“這就對了,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你就別想著往後退了。”
楊沐撓撓頭:“這個我倒沒想過,隻是想用更溫和的方式讓長輩們知道並接受。”
顏寧白他:“這種事,用任何方式都算不上溫和。橫豎是躲不過的。”
楊沐一想,也對,難道真跟母親說自己不想成親,母親能放任自己一輩子?如果顏寧家裏這邊順利,自己也要跟母親說開了,總不能讓顏寧一輩子不見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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