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5 更新時間：11-12-02 05:56
01癡癡等待盡是空
又是新的一天，陌柳從睡夢中輾轉醒來，他披衣起身，行至窗前。
手扶著窗棱，他望向窗外，天空行雲自閑，晨曦微露。視線流轉，低落小橋，陽光暖暖地灑滿流水小橋，映的水波粼粼，襯的橋如絕幻。
倚窗閉目，睫毛輕顫，任風穿過發端，淩亂了三千青絲，絕斷了往事如夢。捂住微疼的心口，陌柳睜眼，唇畔微逸出一聲歎息，卻來不及細聽，便已隨風消失在清冷空氣中，唯見眸中淚隱。
恍惚中，似乎看到她立在橋上，依舊是當年模樣，眉如遠黛，肌勝白雪，腰若束素，齒似編貝。一身淺藍色衣裙，和著如墨的長發，在風中繾綣翩躚，幾若謫仙。
他失神輕喚，她淺笑回首，刹那間——零落了亂紅霏雨，飄散了柳絮滿天。
連冷風也含著香，熏得人心暖欲醉。他們便相遇在這初春的季節裏，甜美溫馨。
從此，墨為伊人研……
從此，詩為伊人作……
從此，畫為伊人描……
從此，注定了無端牽絆……
從此，注定了半世情傷……
“纖雲……
遠山眉緊攏，陌柳啟唇，不自抑地低語，“你要我好好活著，替你看這雲卷雲舒，花開花敗，替你看這日夜交輝，歲月更迭。你為保我拚卻了性命，我怎能不應允了你？我知你為我好，隻是，你可知，若可以，我最大的幸福便是能隨你長掩黃土，白首餘生。我的纖雲，你可知？……
”
凝望著遠方，陌柳早已經淚眼蒙蒙。每日清晨，他都這樣倚窗凝眸，思念著。有時，他甚至幻想著，纖雲會回來，會回來陪他，陪他吃清粥小菜的早餐，陪他看暮雨初過時淺笑低語……
陪他一生一世，白首餘生……
就這樣等待著，就這樣期盼著，不知不覺中，歲月靜凋，韶華傾負，漫漫時光，已七載。她卻始終不見蹤跡。他不怕等，即使明白，他隻怕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
他依然要等。
因為，除了等待……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慰藉自己孤寂的傷情之心。
淚如雨下，濕了衣襟，暈染了一圈又一圈，卻不自知。
02清明折菊曲依稀
“今天又是清明呢。”
良久，回神，陌柳嘴角微微上揚，卻是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
換好衣物，便出了房間。
隨身小童無月在外間布好了早點，就去準備其它事宜。每年清明，主子都會提前交代好需要的一切，即使這些年他都熟悉的可以倒背如流了，主子依然不改多年舊習。不自主地回想起那女子的淺笑低眸，似乎她關切的話語還在耳邊，那是多麼溫柔善良的女子啊。無月心中一痛，他是理解主子的，一直都理解。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這時候，即使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心底也是冷涼的。
迎著冷風，陌柳踩著散落一地的碎紅殘綠，緩緩而行。無月跟在身後，一個抬頭，頓覺此時、此景、此人、無限淒絕。
縱使軟紅千丈又如何？在他陌柳眼中，怎抵得過纖雲淺淺一笑！
祭拜完了，將一捧白色菊花擱至墳頭，陌柳起身在墓碑旁坐下。指尖微顫，輕輕撫摩碑上的字跡。
“纖雲，七年不見，你可還好？你知我有多思念你，有多想下去陪你麼？”陌柳呢喃著。
“主子……”無月想說些什麼，卻遭到了陌柳的擺手製止。
“無月，你先回去吧，她一個人在下麵冷冷清清的，我想多陪她一會。”陌柳微笑說著，溫柔的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卻已是淚流滿麵。
“是，無月知道了。”無月垂手低頭，這樣的主子，讓他心疼，心中不免有些怨憤，恨蒼天無情，恨命運難測，恨天不憐見，叫這對有情人難成眷屬，陰陽兩隔。不忍心再看那孤寂的身影，無月應聲而退。
頭側枕著墓碑，不管淚怎麼流，陌柳都沒心情去擦拭。隻是一味哼著口中的曲兒，那首她最愛的曲。唱著唱著，似乎又聽到了纖雲的歌聲，還是像以前那般好聽。
曲兒哼了一遍又一遍，就好象那些記憶，他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它們伴著他入眠，陪著他一並同醒，已是根深無法泯滅。
始終無法忘記，纖雲無力的躺在自己懷裏，口角還溢著鮮血，沒入心口的毒鏢割破了皮膚，她的心口，血淌著。他抱著她，嘴角溢著血，手臂上也流著血，血染紅了雙手，恍惚了雙目。
他們不過是相愛而已，有何錯乎？！
抬頭，嗜血的望向眼前站著的男人們，為首的，是她的父親和哥哥，她哥哥此時麵色無措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鏢上喂了世間至毒，寰宇無解，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妹妹？她父親也是麵如土色，滿臉不可置信！而他們身後跟著的男人們更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個。
“三妹，我……我……”她哥哥癱坐在地，雙目無焦距的望著她，手，在顫抖。
“我殺了你——”陌柳憤怒的喋血大吼，起身欲衝上前去。
“陌柳——別！”纖雲吃力站起，扯住他的手，單薄的身子在風中顯得搖搖欲墜，更覺淒楚。“他們……是、是我的……父親和、哥哥。你別、別……”話未說完，又是嘔出了一口鮮血。
“纖雲，別說了、我……我懂。我……帶你走。”陌柳忙轉身抱住她，緊緊的抱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哥哥似失去了神智，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根本無暇顧及到他們了。而她的父親，此時更是老淚縱橫，還沒從失去愛女的悲痛中醒來，待清醒時，已不見了二人蹤跡。
“雲兒啊，終是為父的對不住你，罷了、罷了——”她父親沉吟著望向遠方，麵上淚痕尚且未幹。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家族的利益，硬是逼著女兒嫁給當朝太子啊。
綠茵如洗，初桃微綻。
桃樹下，陌柳擁著身體漸漸冰冷的纖雲哭得淚盡，滿空桃瓣紛飛，輕撲麵頰，柳絮洋灑，微沾發際。
如果，一開始便知曉了這結局——
他們是否還會選擇相遇……
如果，一開始便知曉了這結局——
他們是否還會選擇相識……
如果，一開始便知曉了這結局——
他們是否還會選擇相愛……
攜著淚，伴著那些依舊清晰的回憶，陌柳竟在墓碑旁睡著。此時緊攏的雙眉，證明了他睡夢中的不安。
03琴心哀婉紅燭殘
最終，陌柳是被凍醒的，當他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掌燈時分。
有些訝異，今日怎會睡的這般沉，竟是睡了一天之久。揉著太陽穴，不清明的腦子才微有些清楚。在墓碑前向纖雲拜別後，他便下了山。
“主子？怎的這般晚了才回？”
陌柳才走到門口，守在外邊的無月立刻迎了上前，麵上語氣裏盡是擔心。說話的同時，還給陌柳搭上了件披風。
望著無月，陌柳語塞，若說自己在山上睡到現在，無月還不得急死啊！
“沒什麼，不過下山後在外頭多待了會。無須擔心。”無所謂的笑笑，陌柳抬腳進了門，無月忙跟上，詢問晚飯吃了沒等一大堆瑣事，陌柳好笑之餘又不免感動，這無月，現在這嘮嘮叨叨關心他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當年他的纖雲。說來，當年同纖雲救下無月的時候，這小家夥才六歲呢，如今，都長成了個英俊的小少年了，若是纖雲見了，一定會很開心吧？……
纖雲啊……我好想你……
我有好多話想同你說……你可知？
屋內，陌柳捏著根竹簽子挑動著跳躍的燭焰，紅色的蠟淚淌了一片。紅燭幻影，影像憧憧幾幾間，從遠方飄來了琴音，琴聲幽幽，哀婉淒楚，似在奏著一曲人間絕殤，撩人淚落。陌柳動作頓住，手僵在半空，捏著的竹簽子被火燃的噼哩啪啦響，卻沒知覺。
曾經，也是這樣的夜晚，他作畫，她彈琴，他畫中唯有她，她琴隻為他彈……
曾經，也是這樣的夜晚，他們把樽言歡，嬉鬧逗樂，互訴衷情……
而今——這一切，他隻能在封存了七年的記憶中回味……
當時，多麼幸福！
淚……
潸然零墜，打落桌麵，滴滴心碎！
纖雲……我的纖雲啊……
你在那裏過的可還好，一個人會孤單嗎，你是不是也每天都想起我？
若你看到現在的我，你是否會後悔當時不該留下我，一個人獨自離去……
你那麼希望我好好活著，你一定不會後悔吧……
隻是，你可知，我好後悔，好後悔當時為何要答應你，好後悔那時沒來得及陪你一道同去……
纖雲……你千萬別喝下那孟婆湯，我也不會喝……
纖雲……你一定要在奈何橋等我，我一定會來……
纖雲……來世我一定會找到你，到時候，我們一定要白首一生，不羨鴛鴦不羨仙……
————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東瓶西鏡放，恨不能遺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把你最愛的歌來輕輕唱。
——————————————————That‘sall————————————————————————
窗透初曉日照西橋雲自搖
想你當年荷風微擺的衣角
木雕流金歲月漣漪七年前封筆
因為我今生揮毫隻為你
雨打濕了眼眶
年年倚井盼歸堂
最怕不覺淚已拆兩行
我在人間彷徨
尋不到你的天堂
東瓶西鏡放恨不能遺忘
又是清明雨上
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愛的歌來輕輕唱
想你在每個夜晚
遠方有琴愀然空靈聲聲催天雨
涓涓心事說給自己聽
月影憧憧煙火幾重燭花紅
紅塵舊夢夢斷都成空
雨打濕了眼眶
年年倚井盼歸堂
最怕不覺淚已拆兩行
我在人間彷徨
尋不到你的天堂
東瓶西鏡放
恨不能遺忘
又是清明雨上
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愛的歌來輕輕唱
我在人間彷徨
尋不到你的天堂
東瓶西鏡放
恨不能遺忘
又是清明雨上
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愛的歌來輕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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