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47 更新時間：11-12-06 12:04
第三章不知莊周之夢為蝴蝶歟？蝴蝶之夢為周歟？
楊戩擦幹眼淚緩緩睜開眼睛，玉鼎真人臨行前的話語還回響在耳邊，那其中向他傳達的信息足以令他反複溫存，一年的時間並不長久，卻以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憧憬誘惑他深入其中。
他穿戴整齊，神清氣爽地走出洞府，外麵氣候涼爽，微風吹颺，左邊是幽靜的冷氣森森的林雪；右邊是銀色月華眷顧的山岡。他深深地吐納幾下，忽然微微皺起眉頭，這清寒的西風固然沁人心肺，可為何會混淆著嗜血的汙腥？遠處巉岩重巒疊嶂，懸崖絕壑之中也隱隱回蕩著野獸淒厲的怒吼。
“玉鼎真人？”楊戩心下一驚，還沒弄明白是什麼情況，忽然感覺天空驟暗，原本還皎潔瑩瑩的如練月光正逐漸變成暗紅色，這妖媚到詭異的月光傾灑下來，初則如遊絲嫋嫋，轉眼間便似水卷波濤，連深淵裏最黑暗的角落都被它徹底洞照，那絕壁巉岩仿佛從上到下都在燃燒一般！
整個昆侖山突然震蕩不止，森林中發出爆炸的聲息，梟隼撲騰騰四散驚起，斷木殘枝堆疊無數，更有一片狂亂的魔音激蕩在整個山穀！鬼火熒熒，梟聲傑傑，山風怒號，枝葉橫飛，凶神惡獸，不可名狀，群魔亂舞，百怪齊鳴！
楊戩站在原地，震驚看著夜空中呼嘯著的群魔百怪，“玉鼎真人竟然破開了上古神獸的封印！他究竟想要幹什麼？不好！這些上古神獸複蘇必然要吸取月光精華，那嫦娥……”
他焦慮地抬頭仰望，果然看見那暗紅色的月光輪中，徐徐墜下一抹淡紫色的身影。那幽美的風姿，絕世的容顏和眼波融成一片淡雅的清光，隨風蕩漾的黑發遮住了純潔的臉頰，卻難以掩住那份高潔的氣質，隻可惜這般清高之人現下卻直直地墮入魔窟！
“嫦娥！”楊戩焦急地注視著那抹身影，連手指都快要握碎。忽然一陣怪風襲來，竟將嫦娥的身體穩穩吹落於楊戩身邊，楊戩此刻也管不了許多，托著嫦娥轉身進了洞府，不去理會月光下惡魔嘴角猙獰的囂張。
世人都道嫦娥拋棄後羿偷丹奔月，是天底下最薄情的女人。嫦娥對此隻是輕蔑地抬起下巴轉身離開，留給後人一個孤高的背影。她沒有必要跟世人解釋，而世人又有什麼資格過她進行評說？
自嫁給後羿以來，她從未對這段婚姻吐露過任何猶疑顧慮，她不曾許過什麼心願，也不要求對方立下誓言。負心薄幸她做夢都沒想過，堅貞不渝在她更不屑一說。後羿隻是站在那裏，帶著一身的魅力和缺陷，就足以使她將靈魂都交付出去。隻要我心裏想他念他，即使千萬年苦守廣寒宮我也心甘，就算世人毀我謗我又有何妨？可水鏡之中，這騙局般的真相叫她情何以堪？她再也不能高居廣寒宮，帶著眾人瞻仰的孤傲，寂寞地回憶那屈指可數的幸福。所幸就這樣沉睡吧，至少在迷亂中，我還可以被美夢欺哄，一旦醒來，這苦刑可怎生忍受？
“嫦娥仙子，請醒一醒。”楊戩輕輕搖著她的肩膀，將一杯提神的藥汁給她灌下。她緩緩睜開眼睛，早已麻木呆滯的眼中沒有一絲清明。
“楊戩？”
“是我。”楊戩有些驚異於嫦娥現下的狀態，挽著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起來，卻被她憤然地揮開手臂，順帶將剛才的藥碗甩向牆邊。
“楊戩，為何你到現在還陰魂不散！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仙子？”楊戩愣怔，他不確定嫦娥是否已經知道真相，可就算之前，他也從未見她用這樣怨毒的眼神看著自己。
“楊戩，你是三界之中最令人作嘔的偽君子！你憑著你奸謀的莫測深淵，憑著你深藏的偽裝靈魂，憑著你圓熟到精到的演技，憑著你害人受苦的歡快，毀掉了三聖母的婚姻！毀掉了沉香的未來！毀掉了哪吒的正義！毀掉了梅山兄弟的信念！更毀掉了我的愛情！你活該被親人誤解，被兄弟背叛，被眾人唾棄！”
楊戩仿佛墜入冰窟，他渾身發冷，嘴唇不可自製地顫抖著，“仙子！請不要說了！”
“不！我偏要說！很痛苦吧？可憐的人！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去享受人世的歡欣！甚至連黑夜都不會再給你任何恩賜！”嫦娥近若癲狂地瞪著楊戩，惡狠狠地說出足以殺死人的咒語。
楊戩再也無法站在洞中，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洞外，迎著寒風，突然漫無目的地奔跑起來。西風天生就是寒冷，現在又加上了霜，它在這時候一吹起來，令他感到加倍蒼涼。
小時候總是被三妹纏著講故事，明明是故事，可講得多了竟連自己也僥幸地想著，隻要真相大白，那其中的誤會便可化解，他會真如故事中的主人公那樣，和家人幸福團聚。可故事終究是故事，現實竟是這般殘酷！
他氣血翻湧已經不能呼吸，失去法力的孱弱身體根本架不住這樣的奔馳，他便扶著石壁窒息般地嘔吐起來。邪獸在他身邊飛舞，糜爛的氣息混合著冰封暮雪，卻更顯得欲蓋彌彰。猛然間隻見華光一閃，那邪獸哀嚎一聲驟然消失於暗紅色的天際，空氣終於恢複了之前的清寒，卻詭異地夾雜著鮮血的濕熱暗香。
楊戩回頭，果然看見玉鼎真人以劍拄地，靠著石壁冷冷地看向自己。
“楊戩，你怎麼還沒走？”
“我為什麼要走？”楊戩苦笑一聲反問回去，兩人便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之中。
玉鼎真人站了半響，終是撐不住一口血吐在地上，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瞬間呈現出一片妖豔的色彩，宛如暗紅色的薔薇綻放。抬手隨意地拭去唇上的血漬，真人轉身便往回走，“跟上，想死也別死在這兒！”
楊戩垂下的左手微微握拳，終是苦笑著跟上玉鼎真人的腳步。
一路上隻見玄蛇黑齒，張開血盆大口將周身都盤旋在山峰之上；燭陰冥冥，倏忽之間風息星沉，暗月斂輝；雄虯九首，來往過處帶得鬼火橫飛。遠處更是驚駭，赤蟻若象，玄蜂若壺，天地四方，妖孽橫行。
楊戩完全被眼前的想象所震撼，這史前萬年才可能出現的場麵，如今再次重現在三界。玉鼎真人拚盡元氣放出上古神獸，到底想要做什麼？他緊走幾步跟上玉鼎真人，“真人，你這麼做到底意欲何為？”
“你不需要知道，隻好好跟在我身邊就好，當心那些畜生將你生吞活剝！”
“不好！嫦娥！！”楊戩突然想起，剛剛他把嫦娥一個人丟在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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