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96 更新時間：11-12-18 09:42
第十五章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三星洞內，菩提與楊戩並立著對視半響，終是菩提老祖搖首無奈道：“楊戩，你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如今你僅剩一年生命，何不樂夫天命，好好享受人世的歡欣？至於玉鼎真人，他此時身在須彌山，度一日如經一世，一朝便是人間四百年，等他出來，天地萬物早已鬥轉星移，物是人非，你又何必因他的苦楚來強迫自己？”
楊戩卻是搖手淡然開口道：“老祖此言差矣，楊戩所為非是為了玉鼎真人，他的苦楚是他想要表現給我看，我才能看見的。我終究不知曉他何所思何所想，就像誰也不知道我何所思何所想一樣。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他對再謁封神台有絕對的信心！”
“哦？”菩提老祖略有驚異，“他有信心？你確定？”
“我確定！”楊戩堅定地點頭，“他所持有的信心，正是楊戩所沒有的。如果有人說自己有信心卻沒有行為，那沒有任何益處，這信心救不了他。而相反的，信心如果沒有，那行為就是死的，所以楊戩需要他！”
菩提老祖忽然笑了起來，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欣慰，“很好！楊戩，玉鼎沒有看錯你，地藏也沒有看錯你。那你便留在我這兒，我不僅要教你斬仙劍的破印之法，更要將我西方教的鎮教絕學一並授出。”
楊戩聞之倒身再拜下去，“楊戩多謝準提教主傾囊。”
“起來吧。”菩提老祖頷首微笑，側身吩咐小童，“去把你師兄請進來。”
“是。”小童躬身答應一聲便轉身出去。
楊戩卻是一臉猶疑，“老祖，此事與孫悟空無關，你真要讓他趟這場渾水？”
菩提老祖此時輕鬆愉快，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些狡黠，“當然不是，我隻是怕你一個人學道寂寞，特叫那猢猻進來同你一並學習罷了。到時候你倆就是師承一門，日後共同將我西方教發揚光大，豈不妙哉？”
“這算……挖牆腳？還是明目張膽地挖！”楊戩暗自揣測，難怪文殊、普賢、慈航後來都棄道入佛，當初果然都是有苦衷的。隻是那時元始天尊已經渙滅，此事才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可是自己的師父玉鼎真人可是還健在啊，一旦要是出了山，豈不是要和準提道人打起來。“會為了自己打起來？”楊戩不太確定地抿了抿嘴。
尋思間，孫悟空已經連蹦帶顛地跑進來，激動地大聲喊著：“師父！師父！”
看著那猴子俯身跪在菩提老祖身前，聲淚俱下的模樣，楊戩也不禁動容，“不想僅僅七年的師徒情意竟是這般深入肺腑！那玉鼎真人，或許真的會為了自己同準提道人打起來？不一定，誰知道呢？”想到這裏，楊戩不由得也放鬆下來，隨著菩提老祖微笑出聲……
而此時在三十三重天的靈霄寶殿上，玉帝驚疑不定地看著沉香，“那這麼說，鬼宿星君和嫦娥都是那個朱……朱？”
“朱天麟。”沉香拱手回道。
“啊，對！朱天麟，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了？”
“正是。”沉香點頭，“請陛下即刻派托塔李天王率天兵天將下界將其收服。”
李靖站在一旁聽得心下大喜，忖思到這沉香果然比他舅舅識抬舉，剛欲上前請令，卻見玉帝若有所思地擺擺手，“沉香啊，既然你說那個朱天麟這麼厲害，那單憑李靖恐怕擒不住他，這件事還是你親自去辦比較妥當。”
沉香卻是語氣平常地回過去，“陛下恕罪，小神的舅舅，剛於昨日轉醒，小神這段時間想要下界好好陪著他。”
“楊戩？”玉帝大驚，連同朝中眾仙也跟著沸沸揚揚。
“二郎神？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沒有，三聖母心軟，一直將他養在自己家中。此等小人，留著他有何用？現今醒了，隻怕又要為禍人間了吧！”
“……”花白的頭發垂下來擋住眼睛，當今三界司法天神依舊是唇角上翹淡然站在大殿之上。
玉皇大帝清咳兩聲道：“沉香啊，楊戩既然醒了，就表明他此時已經沒有大礙了。你是三界司法天神，總不能棄了三界不管，專守著你舅舅吧。”
“陛下言之有理，隻是舅舅他元神受損，身體也很孱弱，不可能再好起來。依我看來，他此番蘇醒乃是回光返照，最多能支撐一年。小神便下界陪他一年，盡到舅甥之間的孝道，一年之後，小神定當重回天庭，這於天庭來說，隻不過是一天的時間，所以這一天時間，還請李天王多多擔待。”沉香說完便朝李天王重重一拜。
李靖喜不自勝，當下扶起沉香大笑道：“司法天神客氣了，想那二郎神如此對你，你竟還對他孝悌有嘉，當真是仁愛謙遜識大體，天庭有你做司法天神真乃三界之洪福啊！你放心，你離開的這一天我定當全力以赴，畢竟大家都是同殿為臣嘛！”
李靖用力拍了下沉香的肩膀，轉而上前奏請玉帝，“陛下！就讓我帶著哪吒去擒拿朱天麟，吾定不負使命，殺他個片甲不留！”
“也罷。”玉帝麵無表情地下了聖旨，“令李靖，哪吒三太子，率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二十八星宿，並十萬天兵天將，下界擒拿朱天麟！”
“臣遵旨！”李靖撩起衣袍擎塔下跪接旨，隨即轉身出了淩霄寶殿，身後披風隨著輕狂的步伐一掀一掀，帶出了一股子傲慢之氣。
回了天王府，李靖又是擺宴，又是踐行，吃喝一陣，歌舞一巡，轉眼就過了三個時辰，而人間，也剛好過了三個月，已經到了鬱鬱蔥蔥的夏季……
人間此刻正是夜晚，方寸山上淫雨霏霏，牛毛細雨透過繁陰佳木靜靜地灑在墨藍色的衣衫之上，楊戩站在懸崖之巔，又一次舉目眺望著前方的大海。
菩提祖師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悄然立於楊戩身後，緩緩開口道：“你曾經問我，闡教眾仙如何會身陷封神台。我不說，是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其實他們就像這落於海麵的雨，無人知曉，卻已然發生。事實上，有多少人像他們一樣走向封神台，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們沉默隱寂，毫無光彩，甚至因為銷毀了形態和軀體，而無法成為一種見證，隻能是某些死去的人指尖的流沙！”
楊戩並沒有回身，仍是麵朝大海，幽深的眼裏平靜無瀾，“我不停地向您追問闡教眾仙的事情，是因為我無法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緣由。楊戩被玉帝所騙，才會甘願身赴封神台。但他們早就知道那是一片死地，為何還要逆來順受？”
“假話之所以能夠使人信服，是因為這其中有真實的成分。”菩提神情黯然，視線掠過楊戩，停在前方黑暗的海麵上，“從某方麵來說，他們這麼做的確能平衡三界，拯救眾生。但區別是，所謂的世間，到底有沒有必要去看重和維護！楊戩，逝去的人已是無處可尋的了，你想再上封神台我不攔你！但是，千萬不要把那隻猴子牽扯進去！”
楊戩並沒有言語。黑暗中，他轉移視線靜靜地注視著那些落於海麵的雨，浩渺恐怖的大海上，夜雨就這樣無聲無息地，不為任何人知曉地降落在海麵上，它們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去叩擊著海麵，可歎魚兒們竟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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