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0 更新時間：12-03-03 20:45
第三十六章塵心不解遭魔障，眼前咫尺失天堂。
“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問。”準提道人輕撫長須，輕聲歎道：“自古所知的一切，根本不值一知。知又何足取？”
玉鼎真人不解其意，轉頭看向準提，正待發問，忽聽文殊廣發天尊在下說道：“既是欲望永不被滿足，那就叫其嚐盡永不滿足的痛苦！有時年輕的生命確實需要一點欲念，正是因為欲念會與道德束縛產生衝突，人們才會因此而痛苦。”
“妙哉斯言！”普賢真人仿佛也會意了文殊的意思，起身補充道：“當欲念被積攢到一定的程度，而其本身又沒有能力發泄的時候，就會將其轉化成狂妄，隨著狂妄的進一步擴大，自己越發地變得目中無人，便會從現實的光影中感到孤單。一邊是欲念所帶來的痛苦，一邊是狂妄所帶來的孤單。這兩者隻要有一方承受不住，都會將其重新帶入這亂糟糟的人間。”
“屆時物質的依賴與精神的空虛雙管齊下，或具體或抽象交替來折磨他的心。”慈航道人跟著站了起來，左右看看兩位師兄弟，三人異口同聲，“到那時他便會發現象征生命的種種意誌！”
‘啪’的一聲，準提手中的白瓷茶園脫手墜落，抬眼緊盯著台下高傲俊朗的三人，準提長須輕顫，緩緩轉頭看向一旁的接引道人。
接引道人果然含笑點頭，“三位道友所言甚合我西方教義，可願隨我到西方極樂世界共享太平？”
“啊？”文殊、慈航、普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接引道人這是唱得哪兒出。文殊廣法天尊輕輕咳了一聲，勉強說道：“多謝大教主青睞，然吾等修仙之人，道德根源乃是根本，離經叛道之事非我等所為。”
文殊咬字極重，在場眾仙凡是有耳朵的都能聽出其中的惱怒之意。反觀接引道人卻是一臉從容，笑得雲淡風輕，“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爾等與我西方有緣，莫要錯失良機。”
“有緣也隻限於此時此刻，吾等當年有誌學長生，授業者惟有元始天尊一人，若隻因一句‘有緣’而棄師背道，吾等還有何顏麵存於三界！”慈航道人字字慷慨激昂，聽得文殊、普賢頻頻點頭。
接引道人止住笑意，神情悲憫地將台下三人一一掃過，終於緩緩閉上眼睛，心底縱是有千言萬語到最後也隻凝成一句，“善哉！”
想到三人日後終究還是棄道入佛，這其中波折不知飽含了多少悲辛。楊戩垂下頭，不由得想起自己受封灌江口時，曾到四川峨眉山普賢菩薩那裏去拜謁，無意間看到普賢菩薩香案上做的詩歌，“道德根源不敢忘，寒冰看破火消霜。塵心不解遭魔障，眼前咫尺失天堂。”當時自己很是不解，如今看來，隻怕普賢菩薩是想到今日場景，有感而發寫下的。
“師兄息怒，須知少廢勁方能多開心，切忌對莫須有的事糾纏不清。”玉鼎真人走到準提道人麵前恭敬下拜，“教主先前的問題玉鼎著實答不出來，因為它根本就沒有什麼答案，正如教主所說，‘所知不值一知，知又何足取’。但凡有人強詞奪理，而且堅持到底，那麼他肯定是對的，三界之中隻要有這樣的人存在，就永遠都得不到公正和平衡，而讓這種人消失又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恰恰需要這樣的人來統領三界。”
通天教主‘騰’地一下站起身，深邃的眼中泛著明亮的希冀，不等準提道人開口已率先開口問道：“那如果三界因此而失衡呢？你對此將要如何抉擇？是放縱不管任其再次混沌初開，還是傾盡此生與之較量？”
“當然是後者！”玉鼎真人想都沒想當即脫口而出，“所謂的混沌初開，實則是惡性循環。好比對立的兩個人，初時和平開朗，後來就常常暗中算計，達到極點時則大耍陰謀詭計。就像按照禮節飲酒的人，初時規規矩矩合乎人情，到後來常常就一片混亂，達到極點時則荒誕淫樂，放縱無度。混沌尚且如此，恐怕世間無論什麼事都是這樣，開始時相互信任，到頭來相互欺詐。開始時單純細微，臨近結束時便變得紛繁巨大！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使得矛盾更加集中地顯現出來，當其達到了頂峰，同時也就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如若這個矛盾被我抓住，就是傾盡此生我也要與之抗衡到底！”
玉鼎真人絲絲入扣，語言深入淺出，聽得在場眾仙茅塞頓開，思緒如醍醐灌頂一般清明透徹，此刻均爭先恐後地參與到討論當中。氣氛頓時變得熱烈起來，眾人言語辯論仿若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轉順之際便將大會推向高潮。
通天教主驕傲地仰頭大笑，神情自豪而欣慰地看向眼前的玉鼎真人，卻驚見玉鼎真人臉色慘白，額角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耳邊鬢發。通天教主登時一驚，隨即起座漫不經心地踱到多寶道人身前，“多寶。”
“師尊？”多寶道人回身一愣，卻也立刻冷靜下來，“師尊有何吩咐？”
“帶玉鼎回去休息，順帶問問今天是怎麼回事，盡量查。”
“是。”低頭朝通天教主恭敬一拜，多寶道人悄然將玉鼎真人帶離了紛亂的人群……
雅閣內，多寶道人無奈地平複一下額角，已記不清是第幾次看向床上閉目打坐的玉鼎真人，“師弟，至少告訴我傷勢如何？要不要緊？”
“……”床上人仍是雙眼緊閉，不發一言。多寶道人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那種令人喘息不得的壓抑感連楊戩都快承受不住，抬眼卻見玉鼎真人仍八風不動地端坐碧遊床，心下對玉鼎真人的定力又多了一分欽佩。
“玉鼎師弟，你別以為隻要不說話就能將人保住，我截教門人犯了錯，自由我截教處置，旁人求情可以，想包庇卻是萬萬不能。”多寶道人忽然轉了語氣，慢條斯理地開口道：“又是窮奇又是巴蛇，到最後連瀚海長天劍都用上了，你真當我這截教首座是掛名的麼？我雖不像廣成子那樣對門下師弟事事關心，但龍虎玉如意是誰的，我還是心裏有數。”
成功地看到那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多寶道人繼續循循善誘，“她必定是難逃處置的，你包庇不住！我現在隻想知道她具體做了些什麼，我也好論罪處罰，你要是再什麼也不說，那我隻好憑我的理解來決斷了。”
“別！”玉鼎真人終於睜開眼睛開了尊口，“此事不全怪金靈師姐！”
“哦？”多寶道人微不可查地挑起眉頭，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繼續。”
楊戩挫敗地撫上額頭，心下反複地催眠自己，“他不是玉鼎真人，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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