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08 更新時間:12-03-06 21:57
公寓外麵的夜色那麼沉,像是烏墨一般叫人透不過氣。連懸掛在門外的廊燈也像幽冥般飄忽,似死亡的眼睛陰晴不定。
推開略顯殘舊的房門,屋內卻是燈光明媚,小小的房子被媽媽靈巧的手收拾的幹淨整齊,空氣中飄忽著讓人倍感溫馨的飯香。
“一諾回來了?快洗洗手,好吃飯了。唉,老頭子,幫我圍裙係一下,後麵的帶子有些鬆了。”媽媽在廚房聽見動靜探出頭來,衝著我笑道。
爸媽並沒有告訴我,媽媽病重時日不多的事情,我也假裝從沒有見過那張病危通知,於是,我們都在各自以為的世界裏自欺欺人,以維持表麵的快樂平和,強作歡笑。
“爸媽,我回來了。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我好餓啊。有沒有我喜歡的本雞炒蛋?”我一麵走進房間,一麵擠出歡快的笑意揚聲問道。
爸爸輕輕一笑,“你媽知道你從小就吃不厭這個菜,老早燒好了,在桌子上呢。擺好碗筷,你媽媽這裏盛個湯,就好吃飯了,你快把東西放放,洗洗手,出來吃飯。”
“知道了!”我答應著去了。
小小的四方桌上,擺滿了媽媽親手做的飯菜,糖醋魚,清蒸刀豆,本雞炒蛋,排骨蘿卜湯,還有銀魚燉蛋,個個色香味俱全,誘惑得我的胃不住叫囂著要動筷子。
我眼冒金光,咬著筷子,讚歎道:“哇!都是我愛吃的啊!好多啊!媽媽今天怎麼做這麼多飯菜?是想喂胖我和爸嗎?”
媽媽解下圍裙放在一邊,盛了一碗湯遞到我手裏,“媽媽,知道你上班辛苦,所以就多做些菜犒勞你啊。喜不喜歡?要是喜歡,以後媽媽每天都給你做。”
我點了點頭,“喜歡!當然喜歡!小諾希望媽媽可以永遠給我做飯!小諾,最愛吃媽媽做的飯了!人間美味啊!多少錢都買不到!”
媽媽的笑刹那間凝在唇上,她假作側過身去盛飯,手卻迅速滑過頰邊擦幹落下的淚,速度之快,幾乎讓我懷疑是我看錯了。
“小諾就知道貧嘴。哪有媽媽一直給兒子做飯的?將來娶了老婆,媽媽可就要退休了。難道還要媽媽辛苦一輩子?”爸爸夾了一塊魚肉到嘴裏,細細嚼著。
“為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辛苦一輩子我都是願意的,隻是害怕自己沒有那麼長時間啊。”媽媽極力勉強自己笑著,她掩飾地很好,可是眼角微微泛起的淚花卻出賣了她。
我看在眼裏,卻隻能假作不知,“有了媽媽,誰還要娶老婆?誰都及不上媽媽溫柔賢惠,爸爸真是有福了,搶在我麵前把媽媽娶走。否則,我們兩個還可以較量一下,沒準媽媽就是我的了!”我大大喝下一口湯,壓抑住喉頭洶湧的難過。
“越說越貧了!你下學期可是大三了,都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嗎?要是有好的對象,早點帶回來給爸媽看看。”媽媽往我的碗裏夾了一塊本雞炒蛋,含笑問我道。
我咬著筷子,看著媽媽問道:“這麼快就想見見未來的兒媳婦了?小諾在學校裏可是人氣王,喜歡我的女生老多了。要不要都帶回來,給媽媽看看?順便挑選一下未來的兒媳婦?”
爸爸拍著手,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兒子,很有老爸年輕時候的風範!好樣的!都帶回來!帶回來!”
媽媽假嗔著白了爸爸一眼,笑道:“沒見過你這樣的——賣花的讚花香。兒子開開玩笑而已,你竟然還當真了?”
“怎麼不當真?我的兒子就是有這樣的魅力。小諾,帶一個回來,給你媽看看,讓你媽知道知道我們爺倆的魅力。你媽可是做夢都想見見她未來的兒媳婦呢!”
我抬頭看著正在細嚼慢咽的媽媽。她的身體因為常年的藥物治療,消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一般,輕薄的襯衣穿在身上,猶如懸掛在衣架上,空落落的。鬢上的頭發也因為年歲漸大和物療的關係稀稀落落,斑白一片。
小時候,總以為父母是萬能的,是不會蒼老的。可是現在,歲月這樣殘酷得展現著它超人能力,撕扯一般,拉拽著我長大,父母老去。
這樣的成長,痛得我撕心裂肺。
心裏的悲涼和無奈再也安奈不知,喉頭一動,“好啊,沒問題。為了證明我,朱一諾,是個萬人迷,也為了讓媽媽一圓兒媳婦的夢想。我明天就帶她來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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