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寫雌競內容,勿看  第3章 冰咒

章節字數:7514  更新時間:12-01-01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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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使塔第十七層,澤城的最高點。

    從敞開的窗望出去,千巷萬家間,零星模糊的燈火在黯沉的夜霧中若隱若現。貫穿南北的銀色長龍隱隱泛著朦朧的微光。

    與宣國內所有其他的城池方形的布局都不一樣,整座澤城呈正圓形,如放大了無數倍的北圜祭壇一般。

    窗內很暖。宣使塔樓本身與外界間即印刻著水靈咒場的隔離。

    “寒小姐對這件事以為如何?”

    澤城李宣使開口道。

    淡黃色的燭光,溢滿穹頂的上議室。

    我回過身,微微笑了下,“應如宣使大人推測的一樣。”

    玄色官服的李宣使端坐在上議室東麵的紅木椅上,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屋中央的瑞獸鎏金熏籠,神色略顯疲憊。

    “死者程旭是京城程家的二公子。再過兩個時辰,程府的人應該就到了,煩請寒小姐到時候和程府的人說明下發現程旭屍體時的情況。”

    沉默了一會兒,李宣使抬頭說道。

    “既然已經斷定程旭的死和大小姐並無關係,那就完全沒有必要留下大小姐。李大人覺得有人可以騙得過右靈宣使的破靈法麼?”

    站在身側的虔子緒冷冷地回問。

    “確實杜卿的破靈法是不會出錯的。從程旭體內冰咒的痕跡逆破出的水靈脈絡,和寒小姐的完全不同,這一點剛才杜卿確實已經證明了。”

    李宣使說完稍抬眼看了看身後側方的方向,遲疑了一下,又繼續道。

    “但程旭是因為目睹了寒小姐的芳容,起了歹念,才惹來殺身之禍的……而且寒小姐在我們到達之前已經接觸過屍體了……”

    “有刺客躲在奉旨即將入宮為妃的寒府大小姐的寢屋內意欲行刺,這件事傳出去怕是對李大人您非常不利。”

    虔子緒冷著臉打斷了李宣使的話,語調不帶一絲起伏。

    “隻是……”

    李宣使沉吟了一會,不說話了。

    確實在發現屍體之後,我已先行以破靈法逆推過冰咒上附著的行凶人留下的靈脈痕跡,而同時破靈法的使用也會在對象身上留下我的靈脈痕跡。

    但要刪除這些,也不是沒有辦法。以右靈宣使的靈力,這完全不成問題。

    背手立在李宣使身側後方的右靈宣使杜卿輕笑了一聲,抬起眼注視著虔子緒,一字一頓地說道,“若寒府能對這件事保持沉默,寒大小姐就和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靜得能聽見洛平炭燃燒微弱的劈啪聲。

    那麼,應該也就這樣了。

    “李大人,杜大人,辛苦了。”

    我站起身,微笑著,略福了一福,轉頭邁開步子向門走去。

    “澤城冬祭的盛況僅次於皇都,還祝二位今日玩得開心。”

    杜卿的聲音聽著似乎莫名的開心。

    笑麵狸杜卿。

    果然不容小覷。

    今日程府的人應該會要求盤查進出城的所有人,雖然有聖旨在手,程府的人不會不放。但程府大老爺有條忠犬,這個人的破靈法與杜卿相比應是難分伯仲。

    雖然我自信能夠隱去自身靈脈曾經與程旭身上的冰咒接觸所留下的痕跡。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杜卿料定了今日我會繼續待在澤城。而以程府的效率,一日足夠。所以後天我便會啟程。

    李宣使雖然看起來甚是愚笨,而且頗為忌憚作為自己副手的靈術師笑麵狸杜卿,但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二十一歲便弑兄奪位的當今宣帝淩弋,斷不會把如此重要的職位交給一個愚笨的普通人。

    李宣使不過是讓杜卿來說出所有那些隻要稍加思索就能想到的話,而自己則扮演常人的角色。

    四年前淩弋登基後,立即啟用了原本不過是北方和州劉州牧幕僚的李季為澤城宣使,朝廷上下一時議論紛紛。

    所謂有些看起來糊塗的人卻能操控那些看起來聰明的人。

    聰明如杜卿,心中大概也頗防備著李季。

    澤城宣使和澤城右靈宣使。真是很好的製衡呢。

    離皇都的距離還有三百裏,大宣帝國皇帝淩弋給人的壓力已如此沉重。

    走出宣使塔樓,天已開始降下小雪。

    寂靜的街道,巡夜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灰暗的街角。

    “雪小姐……”

    走在身邊的虔子緒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

    我也停下,抬頭望向他。

    虔子緒總是冷得毫無表情的臉上竟隱約帶著笑意。

    “下雪了,記得把帽子戴上。”

    虔子緒說著,伸過雙手輕輕將我披著的鬥篷的兜帽拉起。

    心中想著淩弋的事,竟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呢。

    “小姐!”

    側過身,循聲望去,守在馬車內的紫堇正掀開簾子,接著跳下馬車跑了過來。

    “小姐,怎麼樣了?”

    “不是讓你別擔心,在馬車裏睡著等我就好了嗎?”

    我搖頭笑了笑,向馬車走去。

    “虔大哥,到底怎麼樣了?”

    身後的紫堇焦急地問。

    “已經沒事了。”

    虔子緒平靜地答道。

    “真的嗎?”

    “還有假嗎?回去你可要好好睡幾個時辰。”

    我站在馬車邊等著紫堇將腳凳拿下來。姚晗在我們說話間已經醒了,此時已坐起執鞭隻等著我們上車。

    “在路上不是還有好多時間可以睡嗎?”

    紫堇扶著我上了馬車,跟在後邊不解地問道。

    等三人都坐定,馬車開始走了之後,我掀起窗簾看了看外麵,歎了口氣,“今天一天都要留在澤城,明日再出發。”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留在這參加冬祭了?”

    紫堇一臉不敢相信地抓住了我的袖角。

    “嗯。”

    我微笑著應了一聲,闔上眼。

    “小姐,宣使大人對那個什麼程旭到底會怎麼處理呢?”

    過了一會兒,紫堇突然開口問。

    “因醉酒放縱而導致靈脈錯亂,引發戒印啟封,被冰咒破壞全身血脈而死。”

    這是唯一可能的說辭。

    戒印,是所有具備靈力體質的人在出生後由當地的靈宣使印刻在體內的封印,即在所有將成為靈術師的人的體內都印刻下了大宣帝國的法度。一旦做出破壞宣國法度的行為,戒印的相應部分即會啟封。

    自身靈脈混亂引起戒印啟封,有無數的先例。不論靈術師本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靈脈混亂都可能帶來可怕的後果。

    但靈脈混亂必須達到非常嚴重的程度才能啟封冰咒戒印。也多虧了程旭平日裏便不思學業,遊手好閑,欺壓平民之類的壞事做盡。據說甚至連程府大老爺對這個頑劣不堪的二兒子也是十分頭疼。那麼靈脈混亂導致冰咒啟封這樣的理由應該能騙過他們。

    “我說那個什麼程府的二公子也太過分了,居然敢躲在小姐的房間裏,被刺客誤殺也是活該!”

    紫堇憤憤不平地壓低了聲說道。

    我微睜開眼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其實程旭並不是被刺客誤殺的。

    甚至凶案發生的地點也很可能不在玉梅居。

    這些我沒有告訴紫堇。

    我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小姐……”

    紫堇低聲喊了一句,不再說話了。

    在程旭被冰咒殺死的一刻鍾前,還有另一個人用空咒消抹了程旭的記憶。

    雖然空咒殘餘的氣息已十分微弱,甚至在我施展破靈法之後就被完完全全地破壞了,但還是能感覺出是那個算卦的奇怪男子。

    因為被看到了什麼秘密,所以消抹了記憶嗎?那個灰色鬥篷應該並不想殺他的,否則完全不用多餘地去刪除記憶。

    與冰咒同時施放的還有靈鏡咒。

    在我的靈脈進入程旭體內施展破靈法的那一瞬,我的整個靈脈就在施放了靈鏡咒的另一個地方被完整複現出來了。

    但若隻是想通過屍體來刺探我的靈脈信息,完全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地殺掉程府的二公子。

    殺了程旭的這個人和那個灰色鬥篷一定有關係。

    很有可能是在跟蹤他。

    既然施放了空咒,那麼為了算好被發現的時間,程旭應該會被灰色鬥篷的奇怪男子放在某個特別的地方,而這個人偏偏在一刻鍾之後出現並殺了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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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快看這裏!那個……那個是腓腓呢!”

    紫堇站在觀望台欄前,興奮地叫著,一手指著騎馬奔回主場的獵手抓回的一隻白毛小靈獸,回過身大笑著向我招手。

    三年前爹從明州回來時路過澤城,給我和伈兒各帶了一隻腓腓。預備給我的那隻卻在路上就死了。結果紫堇那些日子總是拉著我往伈兒房裏跑。

    兩年前伈兒養的那隻腓腓【1】死了之後,紫堇還在它的墳上哭了很久。

    兩側的帷帳隔開了觀望台上的其他人。

    綿延環繞主場的觀望台,有一處絕佳的角度,明燁居包下了其中最好的那些位置專門留給特別的客人。

    “啊!那個是幼奚鼠【2】吧!天啊!”

    紫堇激動地從欄杆上探出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孩子。

    小心別探得太出,要是掉下去就不好了。

    身後有人掀簾而入。

    是虔子緒。

    “小姐,門外紫雲宮靈祭長蒼慕……”

    虔子緒附耳輕聲道。

    “讓她進來吧。”

    我打斷他的話,站起身。

    這時簾子已經再次被人掀起,一股淡淡的白梅香流溢。

    “寒雪見過蒼大人。”

    我微笑道。

    早就聽說紫雲宮靈祭長蒼慕是天下少見的美女,百聞不如一見,雪絹紅梅紋的長裙襯托著豐腴高挑的身材,柳葉眉下鳳目流轉,愈加魅惑。

    “寒小姐可還喜歡這冬狩?”

    “不愧是紫雲宮的學生,比賽才開始不到半個時辰,就已擒了這麼多靈獸回來。”

    我答道,待她坐下後也坐下了。

    紫堇這時候已經從欄前走了回來,動作嫻熟地斟著玉蘭花茶。

    “蒙寒小姐誇獎了。這群學生平時倒是笨得可以,也就隻有冬狩的時候才想起還要為自己的家族爭光。真是讓寒小姐見笑了。”

    “不會不會。一定要說的話,肯定還是有些天資聰穎的學生吧?”

    “這麼說的話,倒確實有一個。想來寒小姐小時候應該見過這個人。”

    “能讓蒼大人誇獎的一定很不簡單了,不知是誰?”

    “月孤化林。”

    蒼慕說完,笑了笑,移開視線望向主場上方的天空。

    巨大的黑色翅膀扇起的氣流刮過觀望台。

    台上一片驚叫。

    馬身鳥翼蛇尾的靈獸撲扇著巨大的黑色羽翼,迅疾地降落到了地麵。

    珍奇異常的孰湖【3】獸。

    從靈獸背上跳下來一個身披藏青色鬥篷的嬌小女子。

    女子落地後卻徑直向退場口的方向走去。

    體型巨大的孰湖收攏了翅膀,亦步亦趨地緊緊跟在她身後。

    當她從台前經過時,我才完全看清了她的臉。

    確實和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很像。

    但那時的她不是身體弱得不行麼。

    “這麼快就對比賽失去了興趣呢。”

    蒼慕饒有興趣地盯著化林,說道。

    “她是什麼時候入紫雲宮的?”

    記得小時候接觸過她的靈脈。雖然不弱,卻極不穩定。

    “今年年初。”

    今年年初?

    這麼說的話……隻有一個可能。

    她身上火靈脈的氣息。

    隻可能是。

    “她的母親離束夫人去年年末時去世了。”

    蒼慕說著端起青瓷茶杯,嗅了嗅。

    化林的母親離束夫人是祝國大家離束家族現當家的小女。

    本應嫁給本國貴族的她,卻違抗父命嫁了宣國北方月孤氏家族的二當家為妾。

    化林靈力的巨大變化,是因為離束夫人將自己的火靈脈完全傳給了她。

    隻是,將自身的靈脈完全傳給他人,這是相當於自殺的行為。強行將自身靈脈剝離後,肉身很難再存活超過七十二個時辰。

    離束夫人到底……

    另外,水靈脈與火靈脈沒有相互排斥,甚至相互協調,釋放的靈力甚至要超過離束夫人。

    難怪蒼慕會這樣感興趣。

    一般來說,父母若分屬不同的靈脈,在孩子出生的時候都會選擇封印掉其中一種靈脈,隻留下另一種靈脈。

    離束夫人為了徹底醫好化林的病體,不惜選擇了這樣冒險的辦法嗎。

    “這樣說來,大宣國寒蒼月孤三大家族的人重新又都活躍起來了呢。”

    蒼慕笑道。

    “寒雪不過是奉旨入宮而已。”

    “月孤氏長男前年剛行完冠禮就奉旨入朝,掌祭儀司左靈侍之職。說實話前年聽說月孤入朝的時候,我就想很快就會輪到寒家。如今果然是這樣。”

    蒼慕笑著抿了口花茶。

    “寒雪願盡心服侍宣帝。”

    我也笑了,沒法多說什麼。

    “說起來寒家可有近五十年沒有在京城正式露過麵,世人可都傳聞三大家族中的寒氏家族是不是從此就隱居在廬城不再過問世事了。”

    “寒思玉不是在京兆尹手下當差麼?”

    我笑道。

    “近五十年,不過有支係男一人於近年當了個小小的差,這段時間本家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蒼慕望著場上那些奔忙著的賽手,話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這時主場的另一端出現了騷動,人群黑壓壓地往一個地方擠去。

    “這群笨學生。”

    蒼慕說著站了起來,皺眉說了聲“抱歉了,有緣再會”,掀簾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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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冬狩太精彩了。”

    走在身側的紫堇從剛才就一直在喋喋不休。

    “不過那隻孰湖之後就覺著冬狩賽的樂趣減了一半。那麼大的靈獸,居然在半個時辰內就捕回來,而且已經訓得服服帖帖的,那個人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太神奇了。”

    “神奇的是你已經說了第幾遍了。”

    我有些忍無可忍,把視線從街邊那些繪著細致花紋的燈籠上轉回,側過臉瞪了紫堇一眼。

    “小姐,快看那條街!”

    諾兒扯了扯我的衣角。

    順著諾兒手指著的方向望去,星星點點的各色光芒流轉石板街邊的河道。

    冬季所有的河都結冰了,但澤城裏卻有兩條河道例外。一條是環繞城牆的鉤月渠,另一條就是呈蛇形蜿蜒穿過東西區的羨月河了。

    仔細看去,那星星點點的光芒,竟是上千隻小燈籠。

    各色的燈籠被放在一張張疊成船形的小紙托上。

    每隻小紙船上除了燈籠,還放著一小卷卷好的宣紙。

    “萬花盛時月空羨

     流水盡處佳難尋

     夜雨又夢前塵事

     拈得紅繩係故雲

    這是流水對詩。”

    我笑道,撇下還在一旁發愣想著冬狩之事的紫堇,向佳尋街走去。

    “流水對詩?”

    諾兒追上來問。

    “嗯。”

    我簡單地回了一聲,走到聚在河邊的一群人身後。

    被人群圍在中間的那個人正揮筆對著從紙船上取下的詩。

    “這佳尋街呀,原名木街,從百年前詩人連靈侍連岦的未名詩開始被傳唱之後,這裏就更了名為佳尋街。也就是剛才小姐吟的那首什麼什麼空羨月那首詩啦。”

    紫堇追了上來,笑嘻嘻地對諾兒解釋道。

    “這流水對詩呢,就是有人寫了上一句的詩,然後疊起來放到那小船上,若被有緣人拾到了,就把對出的詩句寫在那上麵,再疊好放回小船上,隨流水而去。據說這樣結成的姻緣可是受澤城水墉神保佑的呢。”

    紫堇說著指了指路邊那些賣小燈籠和紙船的攤子。

    “說什麼胡話呢,水墉【4】神是護水之神,哪裏還管這些事。”

    我搖搖頭,也懶得再多說什麼。

    “哎呀,大冬天的到處都結了冰,水墉神他老人家或許閑著無聊,順便也來管管這些也說不定呢。”

    紫堇說完拉著我的手就往一個攤子的方向走。

    “小姐你也來寫一個吧。”

    “我不要。要寫你寫。”

    我堅決拒絕。

    紫堇可憐兮兮地睜大眼望著我。我苦笑了下,不想管她了。

    趁紫堇站在攤邊看著那些人寫詩,我對諾兒交代了句站在這裏等你紫姐姐不要走開,轉身就想走。

    “小姐。”

    一直沉默著跟在身後的虔子緒果然冷著臉發話了。

    “我不會走遠的。”

    ……

    煩。

    “好,你可以跟著,但請保持在百步距離之外。”

    我丟下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沿著河邊走著走著,心情慢慢好了些。

    繁華熱鬧的街道,確實能將心暫時填得滿滿的。

    可以暫時不用去想,太多未來的事。

    一直走到河道拐彎的地方已經沒有人了,大約還要再走好幾百步才能走到下一個人多的街區。正好走累了,便倚著河邊的一棵樹想休息一下。

    一小團淡紫色的光不停地上下起伏在河道拐角的一個小角落。

    走近了看,竟是一隻小紙船拖著一隻紫色的燈籠被河道邊的水草纏住了。

    卷起的宣紙在淡淡紫光的映照下閃著點點微弱細小的金色光芒。

    流金宣。

    一時好奇,竟將小紙船從糾結的水草上取下,放在腳邊。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打開紙卷,清秀俊逸的字跡躍然紙上。

    【煙花散盡千杯月】

    嘴角竟不經意地微彎起了細小的弧度。

    抬眼望了望四周,發現往上遊方向不出五步遠的地方,竟放著筆硯。

    這人就是在那裏寫了詩,然後將小船放進羨月河的麼。

    不過五步的距離就被水草纏住了呢。

    我走過去,拾起擱在地上的細瘦毛筆,沾了沾還未幹盡的墨,將對出的下句寫上。

    【雪夢驚寒畫鏡塵】

    等墨幹了以後,卷好宣紙放到小紙船上,將小紙船拿到了糾纏在一起的水草的下遊,放它隨流水而去。

    羨月河的盡頭,是流過城外的約江。

    就算能到得了那裏,被冰麵阻隔,也會慢慢沉入水底。即使能堅持到來年春天冰化了的時候,也隻會被滔滔江水打翻。

    不過是這樣的結局。

    “嗬嗬。”

    竟有人輕笑。

    循聲望去,遠處的一棵大樹重重疊疊的枝杈深處坐著一個人,隱隱泛著銀色的微光。

    那個灰色鬥篷的奇怪男子。

    “雪夢驚寒畫鏡塵。”

    男子輕聲吟道,站起身跳了下來。

    落地無聲,甚至連冰冷的空氣也沒有泛起絲毫的波紋。

    兜帽竟是放下了的,銀色長發披散著,白皙的麵容竟如絕美的婦人般精致。

    “寒小姐果然才氣過人。”

    男子輕笑,向這裏走來。

    那麼遠的距離,他竟看得一清二楚?

    “這位公子的視力竟要比羽目鳥還好呢。”

    我回了一句,轉身想要離開。

    隻是程旭的事……

    “昨天的空咒,為什麼?”

    完全摸不清對手的情況下,不如直接把問題問出來。

    “京城那些成群成群惡心到不行的羽目鳥?不要把我和那些惡心的東西比。”

    銀發的奇怪男子笑著回道。

    完全不回答麼。

    算了。

    我轉身正想離開。

    抬眼卻看見一對漆色的眼瞳,瞳孔深處,淺淺泛著銀色的細碎光芒。

    瞬移。

    這人的瞬移在事前竟完全察覺不出一絲意向。

    “寒小姐的嗅覺可比那些汪汪叫著的小狗還厲害啊。”

    心下一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句裏的諷刺。

    奇怪的男子竟又微微地笑了起來。

    “你是誰。”

    我不理會他的笑聲,冷著臉問道。

    他收了笑,靜靜地望著我。

    這個人的靈力……若不接觸他的靈印,完全無法探出深淺。

    到底……

    “南宮汐。”

    他低低歎了聲,微笑著輕聲道。

    “殺了程旭的那個人在跟蹤你吧?那個人是誰?”

    微笑僵在了嘴邊,眼角,竟有一絲悲傷浮現。

    沒有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蒼白得幾乎有些透明的右手,伸出細瘦纖長的兩根手指,輕輕放在了我左側鎖骨下方那個蝶形封印的位置上。

    這個人……能感覺到炎封的位置。

    連笑麵狸杜卿也隻能隱約感覺到氣息,而這個人竟能如此準確地覺出位置所在。

    “寒小姐,京城是個險惡異常的地方。”

    他說完,又淡淡地笑了。

    泛著銀色微光的漆色眼瞳裏,卻沒有笑意。

    “但願不要再會。雖然,不遠的將來,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麵的。”

    下一瞬,兜帽拉起的灰色身影已躍上了河對岸的牆角,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出來吧。”

    我回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虔子緒從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不想去看他的表情。

    “小姐,子緒覺得還是不要再查程旭那件事了比較好。”

    “我自己查,不用你管。”

    從看到程旭的屍體躺在雕花木床上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種莫名的不安盤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確實,京城是個險惡的地方。

    知道得太多或許會性命難保。

    但什麼都不知道,隻怕會死得更慘。

    如此而已。

    虔子緒緊緊地跟在身後。

    遠處,紫堇正拉著諾兒向我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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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期末考考試周長達兩個星期直到1月13號才結束,14號15號在回家的路上,所以式子大概要到1月16號左右才能更第4章……請親們見諒……祝親們元旦快樂~年末期末給力哦~式子也要加油(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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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腓腓:有獸焉,其狀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養之可以已憂。--《山海經(中山經)》

    【2】奚鼠:北方層冰萬裏,厚百丈。有奚鼠在水下土中焉,形如鼠,食草木,肉重千斤,可以作脯,食之已熱。其毛八尺,可以為褥,臥之卻寒。其皮可以蒙鼓,聞千裏。其毛可以來鼠,此尾所在鼠聚。今江南鼠,食草木為災,此類也。--《神異經》

    【3】孰湖:崦嵫之山有獸焉,其狀馬身而鳥翼,人麵蛇尾,是好舉人,名曰孰湖。--《山海經(西次四經)》❤;式子在文中對孰湖的形象做了一點改動,去掉了人麵的部分嗯……❤;

    【4】水墉:有說法水墉神是城隍神的起源,但也有人考證說不是,水墉不過是水鬼,和城隍無關。❤;感興趣的親可以去查查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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