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3 更新時間：13-11-13 23:06
年輕美麗的女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妻子情緒很不穩定，這次雖然無大礙，她已經六個月了，情緒波動這麼大終歸不好！”
“她怎麼還不醒？”龍媽媽一把推開龍康焦急道。
“可能是累！她隻是睡著了！”女醫生看看病床上蒼白的孕婦，又看看焦急的老人，安慰道：“多睡會兒對孕婦沒壞處！”
“怎麼一回事？”病房裏隻剩自家人時，龍父冷著臉問兒子。
“……”龍康躲閃開嚴父的眼睛，看著病床上蒼白的妻子，一時怔愣了。
“咳咳……”季小蟲輕咳著坐起身：“爸爸，沒事，今天科裏搶救！太緊張了，龍康的意思，我就別去上班了！我……其實沒那麼嬌氣吧！”
“是啊，蟲蟲，不行跟你們領導說說，不去了！”龍媽媽輕笑著打破僵局。
“……恩，好！”季小蟲真正累了，隻想睡：“媽媽，阿康陪我！你們回去吧，明天我想吃媽媽煲的烏雞湯！”
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還牽扯著一大家子，華發蒼顏，何其慈愛；細微胎動，從一個受精卵，到有了人型，長大，聽到胎動，感受著它在跳動，新生命無聲孕育，何其神奇……
再不能如兒時般恣意妄為，隨心所欲，窗外，繁星點點，人類壯麗的傑作。
龍康看著床台上綠悠悠的刺球，婉爾一笑：“謝謝你照顧它！我妻子送的！她說她喜歡仙人球，很像她！”
以前龍康總是想不通，那麼溫柔嫻靜的女子，怎麼會像這滿身是刺的東西？
一起生活久了，才明白，那女子有多軟弱自卑，就有多堅強別扭，看似隨和，卻頑固的豎起滿身的尖刺，保護赤子般脆弱的靈魂。
認真的愛了她，認真的傷了她，傷到她豎起滿身的刺。
“……她也喜歡仙人球！”所以每天用心嗬護著，王易訕訕收回撥弄仙人球的手。
“我好像聽你說她懷孕了，那應該是有夫之婦吧！你的口味真奇特！”龍康漫不經心的佻侃。
“那又怎樣，有位長輩愛了一個同性，也心心念念的癡纏了一生！我挺羨慕的！”王易把牛奶遞給他：“他說，感情一途，不是理智能左右！你最近怎麼了？東窗事發，被師母知道了？”王易饒有性質笑的興災樂禍。
“沒有，我……沒有……”龍康猶豫著這話該怎麼說才真實又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些。
“沒有？沒有什麼？沒有出軌？沒有對不起師母？”王易笑得很痞：“是，證據不足確實不能蓋棺定論！但是你的心呢？”
“心……”心還是迷失了吧？龍康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他們的生活不如這晴天明朗。
“她說，他丈夫背叛她，可她無能為力，她連恨的餘地都沒有！”王易手裏的筆轉了一圈又一圈，那女子撫摸著隆起的腹部，眼神溫柔又幽怨：“他們相處的溫馨和睦，他們和樂融融的逗弄她的孩子，她對他溫柔淺笑，軟語撒嬌，他寵溺而無奈。他們那麼的和諧，眼裏隻有彼此，而我是多餘的，像笑話，就好像偷了別人幸福的賊，明明是她偷了我的幸福，為何還那麼和諧，我為什麼就不和諧，多餘？”她很認真的迷茫，似乎沒明白她的日子怎會如此無常。她說她偷了她的幸福，可他們和諧的讓她的罪惡心不斷抬頭，……她如此幽怨的說，如此哀戚的回味，如此迷惘的執著，如此狠狠撕裂結了痂的傷口，讓他窺伺她流了血的心，又如此決絕的拒絕他靠近，讓他眼睜睜看那傷潰爛，流出膿血，惡心他的心。
“是嗎？那她很痛吧！”龍康失神的接道。
其實那天，他和季小蟲見麵了，場麵很尷尬滑稽，就像偷了情的男女被推到光天化日下，茫然、無措、躲閃，逃開，逃不開，逃無可逃，退無可退，於是她溫柔禮貌的笑：“你好！”
他慌慌張張伸手：“你好！”兩個人一起沉默，一起發抖，一起無話可說。
那天他本該在法庭辯護的，季詩妍打來電話說：“植物園開了許多不知名的野花，粉粉淡淡，深深淺淺，很好看！”
他說：“開心就挺好的！”
又續續叨叨說了好些，她又說：“蟲蟲從小就喜歡擺弄這些，她性子淡，對這些花花草草通常很上心！”
他說：“能讓蟲蟲上心的事不多！”
她說：“應該讓她來看看的，一場雨過後基本都會調。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
“你帶傘了？”他問。
“沒有！南方的天變得毫無征兆。說不定不會下雨。”季詩妍道。
“你淋雨不要緊，小娃娃未必受得起！”
他送傘去了，她帶著孩子在樹蔭下對著天空翻白眼，看到他輕笑著鑽到他的傘下：“這天氣！真可惡！”發絲上的水滴滴到他胸口沁涼的感覺。
“這種天出門就該多穿些！”他的手滑過她無肩的碎花長裙，接過她懷裏睡熟的孩子。
“今天……”季詩妍睜大眼睛看著前麵的籬笆。
季小蟲手裏掬一把淺紫色的小花，頭頂著件淺粉色的短衫，雨滴吧嗒吧嗒滴在她的下齶，她呆呆看著他們，眼神空洞而迷茫，似乎不知道身處何處，微微隆起的腹部顫微微的……
王佳貼在耳邊的手機掉在地上，滾著滾著滾到季詩妍腳邊。
“龍康，你混蛋！”王佳怒吼著衝到季詩妍跟前，揚起手，龍康下意識抬起手一掀一推。
王佳踉蹌著跌到在地上，米蘭色的吊帶長裙沾染了一片泥濘。
季小蟲就像誰手中的牽線木禺，腆著肚子走過來，蹲下，手撫著王佳肘子上的泥，露出天真無辜的笑：“疼啊？”
“你……”龍康覺得喉嚨鯁得疼。
“你好！”季小蟲慌慌張張起身，把滿手的泥蹭到自己潔白的襯衫上，把右手的花從背後塞到左手，伸出蹭幹淨的右手。
“你好！……”龍康有點莫名其妙，手心裏竟出了層薄汗。
“好涵養！”王浩輕笑著拉起王佳，脫下外套給季小蟲披上，攬過她的肩轉身，離開！季小蟲還是如牽線木禺般任人擺布。
“蟲蟲……”龍康想抓住她的手，青石板路上，吳鈞占去所有風光：“龍律師，好久不見！”回頭看一眼季小蟲，笑道：“那女孩我有印象，我和秦安的婚禮，她和喬尹，當時，那雙眸子太淨太清，就像無雙美玉，毫無瑕疵！”吳鈞笑得太斯文：“如今亦然！隻是多了點憂怨，一點……嗬嗬，風情！”吳鈞似感慨般：“有人曾說過，這種的女子，能遇到，是福，是命，也是劫，即使是劫，也是甘之如怡的幸福劫，這樣的女子，太寡情，太冷情，太無情，一旦動情，便沒有餘地，不給自己，不給愛人餘地，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抱殘守缺，這樣的性子太烈……這樣的女子傷不起啊……”錯過了必定抱憾終身！
秦安安靜的站在吳鈞身邊，擦身而過時，她附在季詩妍耳邊：“是我叫她來的！沒有抱負你的意思，隻是覺得，你對不起她代你的情！她的眼是純淨清澈的，欺騙著她，於心不忍！”
秦安看著雨絲遮掩下若隱若現的影子，突然想起有件小事沒有告訴季詩妍。前不久季小蟲找過她，一起在新月天色喝過一次咖啡。那時，助唱的男孩很帥。
“你覺得你幸福了嗎？”季小蟲攪著咖啡問。
自己當時是怎麼說來著：還行吧！
“即使，有人和你分享你的丈夫！”女孩眼睛很純淨。
那時，她是知道季詩妍和吳鈞交往的。
“有些事要學會變通！”她漫不經心的笑。
“如果連感情都變通了，日子會不會很滑稽？”她眼裏認真的迷惘。
“也許吧！”是不是滑稽沒想過，隻是不停的追求，求得是什麼呢？
“如果你和我姐道不同，謀得不同，請手下留情，各取所需吧！姐姐是驕傲的，她放下了尊嚴，她是真的愛了！請手下留情！”那麼純淨清澈，那麼認真，讓秦安幾乎瞬間就認定了季詩妍的驕傲！
你可曾想過，你姐姐傷你至深？你可能忍著痛笑著原諒吧？
“有沒有什麼是你曾經想要的？後來發現即使傾盡所有也得不到？”秦安略略偏頭便看到那驕傲，燦爛如火的男子神色倦怠，行色匆匆，終於還是放下了驕傲，為生計而奔命。畢竟才氣和藝術不能飽肚子。
“曾經……有過吧！誰知道呢！這麼久都忘了呢！”女子純淨清澈的眼眸裏似滑過淺淺的薄霧，秦安淺品杯中的咖啡，盡是絲絲縷縷的苦澀中透出點點爽滑的香甜，就像一路徘徊的日子。
“從前沒機會喝這東西的時候，總羨慕著坐在星克吧品咖啡的人，如今可以坐在這裏，卻懷念曾經擠在路邊攤上吃串串燒的傻樣，說給我先生，他皺緊眉說：那種不衛生的東西能吃？以後就漸漸忘了那種甜蜜的感覺，連回憶都忘了！”忙碌的男人向路人推銷著某項新產品，並沒有看到廚窗裏看著他的女子，秦安對麵的季小蟲也看著男子的背影，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我沒有這樣的回憶！”
“你是幸福的！”秦安笑了，如果傻也是一種幸福：“別人說你冷情，冷性，為何我會在你眼裏看到如此熾熱的愛戀？”秦安感到不安，感到心痛，那是怎樣一種燃燒著自我的愛戀？
“哦！是嗎？我沒感到我的愛戀有多熾熱？我其實是有所保留的吧？對愛人對自己！”
其實，秦安自己都沒能明白，為什麼會和季小蟲聊得那麼偷機，畢竟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後來，見麵成了敷衍，但秦安一直覺得，那女子是可以引為知己的
……
“你一定會後悔！”秦安淺笑著看著龍康。龍康卻感到全身冰冷，冷到骨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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