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7 更新時間：12-02-26 14:34
孟竹芯和老怪的住處位於竹林邊的一所破舊木屋，連房門都歪歪斜斜，似乎風大點都能給吹散掉一樣。室內簡陋得一塌糊塗，破爛的木桌和凳子，右邊的木架上擺放著一些陶瓦器皿，想來平日是他們就是用這些東西充當生活用品，日子過得十分困苦。陋室裏有一張床，上麵鋪著幹草和舊得看不出顏色的棉絮，時不時的發出黴臭的氣味，然而那老怪卻絲毫不介意的直接躺了上去。窗邊的地下有一小塊地方被空了出來，沒有堆放雜物，地麵上也鋪著厚厚的幹草，孟竹芯徑直把紀天擎扶了過去示意他坐下。其實紀天擎並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身體已然恢複不少，他坐到幹草上再次環顧起四周，這破屋四麵透風想必如果遇上上雨天，屋裏還不得成了水簾洞麼？這裏的環境比當初的熱河穀還要差上許多。幹草堆上還整齊的擺放著一床單薄的被子，同樣也是十分的破舊，這麼冷的天應該抵禦不了灌進屋內的寒風。
“你每天就睡在這裏？”
“嗯……”
孟竹芯微微的點了一下頭，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紀天擎眼裏那種同情的目光，身子竟有些不自然的輕顫了一下。
“原來你生活得那麼苦……”
望著孟竹芯細瘦的身影，紀天擎隻覺得心裏像堵了一塊大石頭。這樣一個細致單薄的人兒也不知道是如何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掙紮生存下來。
“孟竹芯，過來給我捶捶腿！”
“是的，爺爺！”
老怪如同呼喝下人一般的讓孟竹芯替他按摩捶腿，而孟竹芯也不反抗的快步來到他身邊，矮下身子替老怪捶腿。紀天擎見了更覺心酸，卻也說不上話，隱忍著內心的憤怒，關切的眼光始終停留在孟竹芯身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怪突然發出怪異的吼聲，抬腿就將孟竹芯踢倒在地，力道之大，孟竹芯驚叫一聲摔出一丈多遠。紀天擎心中一驚，已經來不及阻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孟竹芯攤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下爛貨，讓你給我捶腿很委屈是不是？你以為你是有多傾國傾城麼，見了男人你就扭捏作態，到底是想勾引誰？你不也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鬼樣子，你和你那死鬼父母一樣，都是天底下最最下賤的爛貨！”
“仙子！”
老怪罵得難聽，而孟竹芯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紀天擎趕緊上去想將他扶起。孟竹芯遮麵的鬥笠已經被巨大的衝力彈開。見紀天擎過來，孟竹芯奮力的坐起來，側著身子婉拒紀天擎的接近。黑發下是一張已經嚇得失了血色的小臉，眼睛紅紅的卻始終沒有哭出來，嘴角還帶著鮮血。但最讓紀天擎震驚的是，孟竹芯的臉上竟有一塊手掌大小的疤痕，那糾結的紋路顯示它已經有些歲月。孟竹芯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蜷縮在地上，紀天擎的手僵在哪裏卻沒有再接近……
“哈哈哈……看吧，不管誰見了你那副尊容都敬而遠之了。老夫若不是看在你對我還有幾分用處，早就殺了你。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準備晚飯，難道你以為你還是大少爺，要人服侍嗎？”
孟竹芯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出了破屋。眼神不曾看過紀天擎一次，而紀天擎這才稍微從驚訝中緩了過來，一雙眼憤恨的盯著上床的老怪，使原本冰冷的屋裏更添了幾份寒氣。
“你想去哪兒？”
“出去幫他！”
“哼！少在哪裏裝好心了，你對老夫還有大用處，我勸你還是乖乖呆在這裏，否則我會讓你們死得很難看！”
在老怪的威逼之下，紀天擎也隻能在屋頭等待，可越是見不到孟竹芯心裏反而越是擔憂了起來，他心裏老是閃過孟竹芯那種冷漠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紀天擎總覺得那樣的孟竹芯並不是原本的他，而他和老怪相處的這麼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了那樣絕望神情？想到這些紀天擎的心竟有些隱隱的作痛了起來，綠竹下那抹淡雅的身影其實早已深深的嵌入他的心……
“爺爺，吃飯了……”
孟竹芯端了食物進來小心翼翼的放到木桌上，見天色漸暗孟竹芯趕緊點起了油燈，一室的昏黃顯得淒淒涼涼……晚餐是一隻烤山雞，老怪抓起雞肉就大口的咀嚼起來，屋裏除了老怪吃飯的聲音就再無其它。而孟竹芯也似乎當紀天擎不存在一般，隻是靜靜的站著。老怪風卷殘雲後還剩了小半隻烤雞，他斜了孟竹芯一眼竟順手將雞肉拋到地上，用施舍般的口吻道：“那去吃吧！”
而孟竹芯則是如獲大赦般的拾起地上的烤雞，坐到自己的床上開始‘享用’起晚餐。那隻雞不僅是老怪吃剩的棄物，還已經弄得很髒，而孟竹芯卻毫不猶豫的吃了起來，紀天擎見狀更是怒不可歇，他實在不可理解為什麼孟竹芯要遭受這些非人的對待，而他自己竟也可以毫不在乎。
“這雞掉在地上已經髒了，不能吃，會吃壞肚子的！”
紀天擎憂心忡忡的看著孟竹芯，孟竹芯則是微愣了一下，繼續機械的啃咬著手裏的食物。
“我說這個已經不能吃了，你聽見了嗎？”
紀天擎激動了起來，想要去搶孟竹芯裏的烤雞，然後孟竹芯則是緊緊的抓著，一臉驚慌的盯著紀天擎，仿佛像要被人搶走救命的唯一稻草一般。
“小子，你和一隻狗搶東西嗎？小心他會咬你！哈哈哈……”
“你這個老怪物，他是人，不是你的狗，你憑什麼這樣對他？”
“哈哈哈……真是好笑，居然有人說這隻狗是人？你看看他的樣子，睡在狗窩裏，吃著主人不要的剩飯，這不是狗是什麼？不信你自己問問他，如果不是老夫，他現在也許過著連狗都不如的日子呢！”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也不知道孟竹芯受了什麼刺激，竟丟掉了手裏的食物，跌跌撞撞的逃出了破屋。紀天擎見狀也緊跟著追了出去，孟竹芯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柴堆旁，月色照耀下映出一道濃黑的身影，紀天擎來到他身邊望著地上的孟竹芯聽到他嚶嚶的哭泣聲，輕輕的歎了口氣，盤腿坐到他身邊。
“仙子……”
“別說了，我根本不是什麼仙子，你都已經看到了不是嗎？我的臉……”
孟竹芯輕輕撫上臉上的紋路，那些在心靈深處烙下的傷疤就和他的臉傷一樣，永遠都不可能除去。
“那我可以叫你竹芯嗎？”
孟竹芯不語隻是呆呆的坐在那裏。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竹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傷害你，我隻是……”
“覺得我很可憐？你同情我？”
“不是！我不是在可憐你，我隻是覺得……覺得我們很像……”
“我們像？”
“嗯，我們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人愛，沒有人疼，就連我最喜歡的人也想殺死我……”
談到往事與上官墨的種種紀天擎都還記憶猶新，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你有喜歡的人？”
“算是有吧！那個人我喜歡了他很多年，原來我覺得隻要一心一意的對他好，愛他，憐他，他就會永遠幸福。可惜後來我才發現，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我自己編織的美夢。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看過我一眼，無論我為他做了多少事，付出多少感情，他毫不在乎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那……那她一定很美吧？”
孟竹芯認真的聆聽著紀天擎的故事，聽到紀天擎提到愛人眼裏隱約浮起暗淡的光。
“不，他是個男人！”
“男人？”
孟竹芯瞪大眼睛看著紀天擎，可紀天擎臉上篤定的笑容似乎已經知道孟竹芯會有這樣的反應，孟竹芯覺得有些失禮臉上微微一紅。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給你說這些。這些話我從來沒有向誰提起過，隻是覺得竹芯很親近，所以才不自覺的說了那麼多……還有，竹芯你的臉……”
“我的臉？”
以為紀天擎要追問自己的臉傷，孟竹芯稍才放下的戒心又警惕了起來，也許是看出了孟竹芯的慌張，紀天擎趕緊解釋道：“其實……竹芯你……好……好美啊……”
其實剛才紀天擎就發現了，孟竹芯完好的左臉竟是非常的美貌，柳葉彎眉，眼若夜空中的晨星，挺直的鼻梁線條優美毫不生硬，特別是他朱唇微啟垂眼自憐的模樣更有種另人窒息的感覺。就算是美豔無雙的水拾月也敵不過他的半分柔情，紀天擎一時也看得如癡如醉，完全沒有發現孟竹芯漸漸轉成紅色的臉頰。
“你……休要花言巧語，莫非你眼睛瞎了不成？”
以為紀天擎拿他開玩笑，孟竹芯有些微怒，可心中無限的悲哀之情一股腦的湧了上來，鼻子一酸就又想哭了。可想到自己今日一反常態的在一個陌生男子前麵頻頻掉淚，這才硬生生的將淚水給憋了回去。
“你還是早些回屋去睡吧……”
“那好，我們一起進去吧，外頭天冷，容易著涼！”
紀天擎從地上起來，又將孟竹芯也拉了起來，月下的孟竹芯小小的身影像個易碎的琉璃讓人想要對他無盡嗬護，所以當紀天擎看到老怪那樣對孟竹芯的時候才會莫明的覺得憤怒異常。
“不了，我還有一大堆的柴要砍，之前存的快要用完了，明天早上還得燒些熱水給你和爺爺洗漱……”
語畢孟竹芯彎下身子去拿地上的柴刀，拿了一塊圓木就用力的砍了起來，他根本沒什麼力氣，才兩三下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地上還堆放著一些大小不均的木柴，想來是孟竹芯以前砍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費了多少力氣，這麼一晚下來，他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休息，還要早起給老怪燒水做飯。想到這裏紀天擎也覺得眼眶一熱，他毅然的搶過孟竹芯手裏的柴刀。
“竹芯，你回房休息去吧。以後這些事情都別做了，讓我來！”
紀天擎挽起袖子就忙碌了起來，孟竹芯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良久卻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隨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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