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午後依舊。

章節字數:8106  更新時間:12-04-28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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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總是期盼著天使的存在,聖潔的,美好的,暖洋洋的,很舒服很舒服的。可耶和華沒有創造那麼多的天使,沒有辦法拯救那麼多的陰霾,所以——海,你自私的去拯救更多的人了嗎。”

    陽光總是很烈的的照在這片土地上,杭州就算是水鄉,也難耐這折磨人的熱氣,西湖上也冒著絲絲的煙,雲裏霧裏的總讓人看不真切。淺星是不喜歡夏天的,或許是不喜歡那忍受不了的炎熱吧。每次到了夏天,她一天總要洗很多次澡,她說:她不喜歡身上黏黏的味道,很難受,總感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小白鼠,渾身都不自在。

    很少有人將自己比喻成白老鼠的,雖然隻是小白鼠,真的很符合她的個性啊。看著淺星,我總是會恍惚:任性的隻堅守自己相信的人,會不會也有一天改變自己呢。每次想到這,我就會笑自己傻,淺星怎麼可能是那樣的女孩子呢,就像她喜歡西湖並不是因為它是西湖一樣,西湖是美的,它的綠柳,婀娜娉婷的猶如那最美的男子,優雅而寧靜,將那麼的遊人墨客成為她的裙下之臣,我對於西湖的沒也是熱愛的,可是卻獨獨吸引不了淺星,淺星總是一本正經的告訴我,西湖就是一幅山水畫,再怎麼美麗也隻能是山水畫,少了那人氣,就是吸引不了她。而西湖對於淺星的吸引隻是那美麗的女子哀怨的一生,那女子燦若星眸的眼,那女子對於生活的不公那癡癡的恨,那葬在西湖水底的一抹幽魂——西施。淺星是可憐她的,隻是到河畔邊洗洗手絹,也能被拉入曆史的洪流,在男人們爭奪天下的戰爭中,成為那無謂的犧牲品。淺星憐憫她,也就愛上了葬她的西湖。

    至於對白娘子與許仙的傳說,她是很不感冒的,甚至有點不屑,白娘子徹頭徹尾就是一傻子,救命之恩又怎麼樣,非要賭上自己的一生去照顧許仙,結果換來什麼,許仙的不信任,一次,兩次,三次的試驗,還是雷鋒塔裏的百年。

    我總是靜靜的看著淺星,很難理解在她纖細的身體裏是居住著怎樣一個倔強的靈魂啊,明明那麼瘦弱,仿佛連一陣風也可以將她帶走,可是又從來不需要保護,至少我一直這麼的認為。

    有時候,我也會問:淺星,你會哭嗎?

    不會。

    為什麼?

    你見過天上的星星流淚的嗎?

    而那個時候,我和海總是互相看看彼此,然後點頭,星星是不會流眼淚的吧,。可是,有些事並不是我們認為就是一定的,我從來未曾想過,有一天,星星會撲到我的懷裏,哭到睡著,才知道原來星星也是會流淚的,它們的眼淚帶著決然,劃亮了夜空,卻寂寞了整個世界。

    海是一個男孩子,老實講我總是認為他並不是完全的男孩子,不是他不夠帥氣,也不是他帶了女生的嬌弱,相反很帥氣,打籃球的時候也總能掀起女生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但是他所帶給我的感覺就不是一個完整的男生。

    我沒有那麼多的想法,也沒有想過掩飾自己,所以我總是很直白的看著他,滿臉的寫著我心裏麵的東西。而這個時候,海總是會頂著仿佛看精神病的的麵孔,伸出自己的手指指向我。老實說海的手指很纖長,很白皙,我總是會幻想當這樣的一雙手劃過鋼琴的黑白琴鍵,流淌出優雅的琴音的時候,是怎樣一幅完美的景象,但是海總是很鄙夷的說,我又不是文藝小青年,那麼娘娘腔的東西,你認為我會喜歡嗎。

    海伸出手當然絕對不是為了展現它的完美,也不是讓我自卑,純屬為了主人接下來的話更加富有效果罷了。韓米粒,你給我記住,我不是BL小說裏的小攻或是小受,我沒興趣。然而我總是會在這樣強大的氣壓之下,毫不客氣的笑出來。

    陽光下,少年俊美的臉泛著溫和的光芒,發絲在風的吹拂下顯得有幾分淩亂,這樣的午後,這樣的海,他的話真的具有威懾力嗎。

    海,你就是個完美小受。

    我笑著,我大聲的笑著。

    可是海,如果我知道將來會是怎樣的,我真的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海,你其實真的就是那完美的王子,騎著駿馬,拿著鮮花,穿著潔白的王子服,將所有的光芒比下,什麼也不能遮蓋你的光彩。

    其實對於海不是完全的男生的感覺,或許還有一個原因吧。進入高中之後的男生女生,多多少少對於愛情有一點朦朧的感覺,可海,你就是個絕緣體。校園裏從來不缺乏帥哥美女,而美麗的事物總是受人追逐的。海的炫目也早就吸引了學校裏各大美女的注目,可是海從來不交女朋友,一個也沒有。這樣俊美又獨身的海總是會讓人有一些比較怪異的聯想的吧,隻是我很純粹,我全寫在了臉上,有這樣想法的人哪裏隻有我一個呢。

    海的人緣很好,無論男女,大家對海總有一種特別的偏愛。海常說:這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或許吧,人對於美的事物總是會更喜愛一些。淺星是很直接的,對於海的言論總是毫不客氣的給一個後腦勺,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有一點,我是很不理解的,海為什麼總是很喜歡跟我和淺星混在一起,畢竟女生跟女生在一起是很正常的,兩個女生之間多了一個男生,在這敏感的年紀裏,多少是有點怪異的。而海的回答總是很欠揍。

    鮮花本來就是要綠葉陪襯的呀。

    淺星總是很受不了的作幹嘔狀,她的動作很逼真,有時候我都會懷疑,她真的很想吐吧。我很直接,暴力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惡狠狠的踢上海的小腿,換來海怪異的哇哇直叫。

    韓米粒,你這個女生怎麼這麼暴力啊,痛痛痛,痛啊……

    這樣的日子總是很閑,閑的時候,三個人就無聊的看天,杭州的天空顯的是那麼的安詳,淡淡的藍的天空,淡淡的藍的我們,包裹著年少無知,包裹著對未來的向往,快快樂樂的駛向未知的遠方。可有些事,就算是淡淡的,也已經改變了。

    淺星的眼淚就跟她的名字一樣,淺淺的像星星一樣,讓人忍不住的絕望。

    現在的我,已經是一所師範大學即將畢業的學生,正在為考取教師資格證努力著。淺星也已經是一個即將前往韓國接受培訓,準備出道的一個中國女孩。至於海,我們三個人裏也隻有他最逍遙自在了,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忙,他的人生可是最愜意的很呢,不用拚搏了,小日子過的特滋潤。靜靜的看著我和淺星的忙碌,帶著淺淺的笑,一直一直的看下去。

    淺星終於哭累了,躺到我的懷裏安靜的睡著,偶爾在睡夢中抽噎一下,可是她真的睡著了,淺星是很少流淚的,甚至是不流淚的,天上的星星是不會哭的,她就是天上的星星,她曾經這樣說,可是畢竟她不是真正的星星……

    望著淺星帶著眼淚的麵龐,有什麼從我的眼角滑落,我比星星堅強的吧,可是……淚水打濕了淺星的臉,分不清是她的還是我的。

    高三的時光總是壓抑的,每個人也沒有了嘻嘻哈哈的樣子,變得肅穆,變得不可接近。淺星、我也在高考一天天的倒計時裏,暈頭目眩,早上5點起來,刷牙洗臉的時候咿咿呀呀的背著聽不懂的英語,上課的時候腦袋高速運轉的除了這個科目的內容,連帶著其他科目也一起回憶著。吃飯的時間總是縮了又縮,後來幹脆拿著書本吃飯,兩邊不耽誤。在這樣大壓力的環境下,海顯然和我們有一點出入的,雖然收斂了搗亂的性格,卻開始變得沉默,不看書,總是呆呆的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淺星和我並不是感覺不到,隻是高考的壓力讓我們沒有一絲喘息,也就忽略了海的不一樣。直到海向我們扔了一個炸彈,才知道原來海已經離開我們好遠好遠,遠到再也無法抓住他的手,說:海,等等吧。

    海說:韓米粒,淺星,我要去西藏,我不參加高考了。等到了西藏,會寫信給你們的。

    火車帶著轟鳴聲就這樣帶著海走了,海沒有讓我們去送他,他說不必了,看見你們,我會傷心的。那心中完美的少年就這樣走了,再回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我和淺星也在高考的倒計時裏,更加的勤奮了,偶爾還是會想起那遠走的少年,但似乎也被老師的催促,家長的擔憂漸漸的衝散了。可是我和淺星誰也沒有真正忘記過,總是假裝不經意的走過傳達室,看看是否有來自西藏的信件,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就像海從未出現在我們的生命裏的感覺一樣,那少年仿佛就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當夢醒了,恍惚的不知道那到底是事實,還就隻是一場夢呢。

    高考就這樣過了,緣分有時候就是如此的不可預知。我和淺星考上了同一所師範大學,而且還被分配到一個宿舍,至於海也漸漸的淡出了我和淺星的生活,海在我們心底,現在就像一幅抽象的肖像畫,記不清了,也看不清了,隻依稀的記得有個叫海的少年,灌溉了高中那敏感的歲月。生活如果就這樣進行下去,或許也是不錯的,可就是有人會打破這一切。莫莫,一個叫莫莫的戴著眼鏡的女人,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將一池的清水攪得波濤洶湧。

    當莫莫出現在我和淺星的麵前的時候,我們正打算去買兩包泡麵,然後在宿舍美美的睡一個下午。可莫莫來了,計劃取消了。

    將莫莫帶進宿舍裏,莫莫告訴我們:你們一定要保持冷靜,對於我接下來要說的,你們一定要保持安靜。

    我和淺星點了點頭,表示會的。

    莫莫說:海死了。

    我和淺星有點蒙,她再說什麼。

    海死了。莫莫又重複了一次。

    我和淺星依然沒有反應過來,隻是腦海中少年的臉變得無比的清晰,泛著光芒,清晰到仿佛真人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後來我們知道了海在離開我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海並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可他對我們撒謊了,他沒有去西藏,他去了南京,那個曾經是六朝古都的城市,隻為了尋找一個答案,一個他心裏一直渴望的答案。

    海五歲的時候母親和父親離了婚,海的媽媽將五歲的海扔給了他的父親,之後隻身去了南京。弱小的海對於母親的眷戀很深,總是問父親,媽媽去哪了,為什麼不來看看海呢。父親從來沒有告訴海答案,父親很怕還傷心,騙海說,你媽媽是仙女,仙女是不能住在這裏的,她回到她住的地方去了。

    海很小,相信了。

    可是後來他慢慢長大了,終於知道了,他被母親拋棄了。

    對於母親,海是又愛又恨的,他很想問問她,為什麼將他拋棄,為什麼,他很乖的,真的真的。

    時間對於海來說很難熬,終於他決定了,他要去南京找自己的母親,問一個答案,問她為什麼拋夫棄子的答案。

    火車的隆隆聲將海帶到了南京,可南京那麼大,找一個人是多麼的不容易。海堅持著,拿著父親的抽屜裏唯一的一張母親的照片,漫無目的的不厭其煩的問著路人同一個問題:你們見過照片上這個女人嗎,見過嗎?……

    這樣的找法顯然是大海撈針,壓根沒有希望,所以海走進了一家複印店,將照片複印成一張張的紙,紙上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淺淺的淡淡的笑著。

    海身上沒有多少的錢,他盡量節省著錢,找最便宜的旅店,每天隻吃一碗泡麵,然後其餘的前去複印更多的紙,他想這樣找到母親的希望會更大一些的吧。

    可是錢最終是不夠花的,沒錢了,被旅館趕了出來,那麼就住橋洞下,沒錢了不吃飯就不用花錢了。他依然發著一張張的紙,可是母親的消息還是一點也沒有。終於海體力不支的倒在了一個破巷子裏。

    莫莫就住在巷子的不遠處,出來買東西的時候經過那裏,看見了海,善良的她將海拖回了她的房子,房子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好,可是很幹淨。莫莫煮了麵,一點點喂到海的嘴巴裏,將他臉上的泥巴,輕輕的擦去,之後將海放在沙發上。

    當第二天的黎明照進這個房間的時候,海醒了。

    莫莫已經做好了早餐,看見醒了的海,說:你醒了。

    那一瞬間的海,仿佛看見了天使很溫柔很溫和。嗯。

    吃點東西吧,你好像餓了好久。

    海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饑餓讓他吃了起來。

    看著吃的像頭狼一樣的海。莫莫突然覺得好親切,看著海的麵龐總感覺似曾相識。

    當早餐時間結束,莫莫默默的去洗碗筷了,而海卻突然間覺得好尷尬,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就這麼呆呆的站著。

    等莫莫洗完碗筷出來就看見了傻傻的海,“撲”的一聲笑了出來。

    海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更加的尷尬了。

    我走了,謝謝你救了我,轉身想要離開。

    哎,等等。莫莫也不知道為什麼叫住了想要逃跑的海,或許隻是那份熟悉吧。

    你有錢嗎?

    搖頭。

    你有住的地方你嗎?

    搖頭。

    那麼,住我這吧,不要房租,包吃住。莫莫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講這個提議,莫莫是一個人住的,一個女孩子住本身就不安全,再讓一個男的住進來,雖然隻有17、8歲的孩子,可是還是有一定風險的。但是莫莫就是想留下他,或許是房間不大可一個人,也顯得空了,是一個人住寂寞了吧。

    海疑惑了,遲疑著要不要,可是自己這樣打擾別人,似乎很可恥,何況跟自己無親無故。

    當然,你要負責打掃房子,就當房租吧。莫莫看到了海的猶豫,開口道。

    還看看房間,其實很幹淨,不需要自己打掃,不過他還是同意了,真的是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況且……

    生活就這樣繼續著,一切都很美好,莫莫對海很好,莫莫覺得還就像自己的弟弟,很有一種親人的感覺,而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海很感激莫莫,他努力的保持著房間的幹淨,他找了一份工作,雖然隻是洗盤子,但他不怕,也不嫌髒。對於莫莫,他還是想要將房租還給她。對於母親,他從未停止尋找過。

    海和莫莫就像一對真正的姐弟一樣,簡單而又繁忙的生活著,彼此都是滿滿的溫馨。如果生活沿著這樣的步調走下去,或許就算海沒有找到母親,也是不錯的。可是生活永遠不會這麼美滿。

    那天,公司突然加班,她很晚才回來,之後上床睡了。沒有注意到海壓根就沒有回來。

    第二天,她沒有看見海,自己起太晚,海出去了嗎?

    第三天,她沒有看見海,心裏有些著急,海是哪裏了,該死,手機怎麼打不通啊……

    第四天,她看見了海,卻希望壓根沒有看見……

    昨天,在下塘橋下發現一具男屍,年齡大約17、8歲,身高180左右,身體輕微浮腫,法醫鑒定有被皮鞭等抽打的痕跡,死者在死之前可能遭受性侵犯,死者的身份還在進一步確定,以下是死者的圖片,請死者的家屬向有關派出所進行確認,警方正在對這一個案情進行下一步的確認。接下來是下一條新聞……

    海死了,就這麼草率的死了,當莫莫跑到派出所辨認的時候,她是多麼的希望不是啊,是錯覺,可那張曾經對自己笑嘻嘻的臉,那陽光下讓人暈眩的臉就是海,莫莫怎麼可能會認錯……有什麼遺落了,再也回不來了,海,為什麼是海,為什麼……警察局裏,一個女人悲痛的哭著,警官無聲的看著,這樣的生離死別,看多了,可是——還是會痛。

    上次報道的凶殺案,警方已順利將嫌犯捉拿歸案,將在下周三開庭審理,接下來是,新華社報道……

    周三的開庭,莫莫去了,看著那被告席上的男人,她認識,是海工作的酒吧的老板,海白天去酒店洗盤子,晚上就去酒吧當歌手,她說過不要海還房租,可是他很倔,最後莫莫也就隨他了,如果知道有這樣的一天,她一定會阻止他,海,跟親生弟弟一樣的海,眼淚從眼眶呼嘯而出,大滴大滴的墜落,當被告判處殺人罪成立,舉行死刑的時候,莫莫笑了,這個渾蛋,他媽的王八蛋,活該去死,活該,可是怎樣的謾罵,也再也換不回那張泛著光彩的臉了,海……

    莫莫一點點的整理著海留下的東西,他的東西不多,幾件不是很新的衣服,一本有點黃的日記本,還有印著一個女人圖片的紙,海的房間有很多這樣的紙,照片的女人淡淡的笑著,很美,很像海,莫莫對這個女人有恨,如果不是你將他拋棄,他怎麼會來到這裏,怎麼會被……莫莫大聲的哭著,叫著:海,海——

    莫莫並不是一個幸福的人,10歲的時候父母在一起車禍事故中雙雙去世,隻留下了年幼的莫莫和這間不是很大的房子,姨娘不願意撫養她,就把莫莫送去了孤兒院,長大之後的莫莫回到了這裏,可是房間隻有自己一個人住,顯得好冷,好冷,也好寂寞。直到撿到了海,她才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了,海就跟弟弟一樣,兩個人相濡以沫的活著,從對方的身上汲取著溫暖,相信世界還是美好的。可是現在,現在——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海,我寧願你從未來到南京,這樣你應該會很快樂的成長吧,就算有遺憾,隻要平安就好,可是……

    生活並不會因為少了某個人而不再繼續,地球依然圍繞著太陽在轉,可是有些人,有些物,丟了就是丟了,就算想要忘記也依然是丟了,莫莫想要找三個人,她想要將海的消息告訴他們,雖然不知道比知道幸福,可是海應該是很想念他們的吧,那日記裏反反複複提到的人,韓米粒,淺星,還有海的父親。

    火車帶走了活生生的海,卻隻能將骨灰帶回來。莫莫坐上了火車,隆隆的火車聲很響,它不懂人的心情,所以它隻能是一堆鐵造成的機器,沒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

    什麼是晴天霹靂,這就是,屋外的陽光明明那麼的熱烈,帶著灼傷人的溫度,可是我和淺星感覺不到絲絲的熱量,就像一個人,渾身赤裸的被扔進了北極的水裏一樣,刺骨,寒冷,渾身忍不住的顫抖,希望能夠得到哪怕一點點的熱量,卻也隻是枉然,隻能抱緊自己,然後慢慢的沉入水底,不能呼吸。

    莫莫就跟來的突然一樣,走的也很突然。好像隻是一場夢,夢醒了,海還是活著的吧,在西藏的天空下快樂的活著。可是那不是夢,心裏的痛那麼的明顯,刻意的忽略,也抵擋不住從心裏傳來的刺痛。淺星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兩個人就像木偶一樣,沒了靈魂,被命運無情的操縱著。淺星的左手邊是海的日記,深深的寫著思念。

    ……

    2006年5月14號

    我坐上了開往南京的火車,我知道自己去尋找一個12年前人有多麼的可笑,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個稱為母親的女人為什麼要拋棄我。雖然明白在過一個多月,參加完高考,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報考南京的學校,放心的去找了,可是心裏有個聲音那樣的強烈,我再也等不了了。

    ……

    2006年9月5號

    來這裏已經快四個月了,錢也快要花光了,可是還是沒有一點消息,自己好像一直亂飛的蒼蠅,一點目的性都沒有,米粒、淺星,應該要到新的學校報到了吧。不知道她們考到哪裏去了呢,真的好想她們。

    ……

    2006年11月30號

    身上已經沒有錢了,就算住最差的旅館,一天隻吃一碗泡麵,錢還是花光了。南京的11月真的很冷,幸虧來的時候帶了幾件厚的衣服,可是還是不能抵禦南京的天氣。這個時候,米粒、淺星應該放寒假了吧,不知道有沒有想起我呢。嗬嗬,真不知道自己在自娛自樂什麼。

    ……

    2006年12月30號

    前幾天,我竟然差點餓死在街頭,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呢,不過被救了,真的很感謝她,如果她不曾將自己撿回來,或許現在自己已經死了吧。父親,離開您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自私,沒有告訴你,我應該算是離家出走了,一個人的晚餐,您是否會想起這麼一個忤逆的兒子呢。不過,我向您保證,找到母親之後,我一定回家,陪您過大年好不好,兒子真的好想您。

    ……

    2007年2月14日

    今天是情人節,路上的情人很多,對於我來說,卻沒有多大的意義,不過就是平常的一天罷了,突然有點像你們,韓米粒,你這個暴力女現在有男朋友了嗎,我想沒有吧,誰敢收了你,真的很佩服他呢。淺星你還是一樣的倔強嗎?找個人好好愛你吧,要不然,你真的會是從頭到尾的單身女郎了。真的好想你們啊,也好想回到那個充滿記憶的地方,可是不行,我還是沒有母親的消息,原來找一個人這麼辛苦,好累好累,好想不找了,可是還是好執著的想找下去啊。

    ……

    2007年5月10號

    今天換了一家酒吧唱歌,這邊的工資更好一些,我可以印更多的紙去找人了,真好。

    2007年5月11日

    我不喜歡這家酒吧的老板,總是用一種不一樣的眼光看我,好怪異,是我想太多了吧,應該是我想太多了。同性戀又不是到處都是。

    日子寫到這裏,再也沒有了,海的生命也沒有了,那美好的仿若天使一樣的人,那個我在乎到不能夠忘記的人。

    安靜在這個黑色的空間緊壓著我和淺星的心,沒有言語,什麼也沒有,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以為所有人都睡了,久到以為已經死了。

    米粒

    什麼

    你說海會在另一個世界活著嗎,那叫天堂的地方。

    也許吧。

    從來不認為世界上會有天堂,可現在卻無比的奢望。海是去了天堂吧,去了天堂。

    星星

    ……

    你喜歡海。

    嗯

    我也喜歡海,知道嗎。

    嗯。

    沒有了言語,兩個女孩子在黑暗中尋找著彼此的呼吸,抱緊,越擁越緊,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不那樣的軟弱。

    時光再也回不到藍的發白的時候,那時候的少女、少年就是一張淡淡的水彩畫,很美,很單純,也很快樂。午後的陽光大大的,少年繼續自戀的說著,這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一個女孩子毫不客氣送給少年一個後腦勺,另一個沒有反駁,隻是沉默的歎氣:禍害,禍害啊。

    人生沒有重來的可能,悲痛席卷過後的人們也總有一天會恢複平靜,就像太陽落了,明天依舊會升起一樣。我和淺星的生活也還要繼續,我繼續忙碌著學習,而淺星,她辦了退學手續。

    她告訴我:米粒,海其實很喜歡音樂的,尤其是鋼琴,雖然他總是說彈鋼琴很娘娘腔,不過他是真的喜歡,他也彈得很好。現在,我想,我想幫他完成夢想。真的,米粒,我是認真的。

    我抱緊了淺星,在她的耳朵旁說:我相信,真的相信。

    每天都很忙碌總有做不完的事情,真的很忙,不過再怎麼忙,今天也是必須有空閑的。

    我和淺星去看望海了,今天是5月14號,海的忌日,不願意將海死的日期記住,那樣太殘忍,就記住他離開的日子。不過現在,海,歡迎你回來,歡迎回到我們身邊來。

    海淺淺的笑著,身後隱隱的有著聖潔的翅膀。午後的陽光懶懶的照下來,三張傻傻的臉仰頭看著杭州藍藍的天,我們也會一直這樣藍下去,對吧。

    嗯,會一直一直的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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