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24 更新時間：13-04-10 10:41
霧祭
雪代家，世代以象征著美與高貴而驕傲。
雖各有不同，但是，雪代家的子孫，全部擁有著俊美非凡的相貌和世代傳承的雪代家劍術。
在戰場上，他們是英挺的武士，在宮廷中，他們是逸塵的貴族。
古老的家族，從遙遠的祖輩開始，就蒙受被推古天皇稱為“天鵝之族”的光榮。
而雪代家的族長，更是極致的美麗、高貴、榮耀的代表。
雪代月，就是這樣的存在。
想要摘下這朵高瓴之花，就必須有可以不被那強烈的光芒遮掩或刺傷的實力。
黯淡的人，無法接征服甚至隻是接近那耀眼的美麗，
隻有達到在別人眼中遙不可及的高度，才有可能觸摸到……雪代月，那清冷，卻寧靜的像極了早春的笑顏。
這一切，在五年前，離開這片土地的時候，赤西涼介便有所覺悟。
而此刻，什麼都沒有改變，
冬日的雪，細細碎碎的從天空中飄下來，使眼前的景物變得朦朧。
“這裏，竟然還是這個樣子。”赤西涼介遙望著遠處隱約在淡淡的雪影中模糊了輪廓的建築。
麻生望著身邊英武的將軍，也是自己的主人。
從未見過的，竟然，在赤西的眼中看見了，如此溫柔如初生晨曦般的眼神。
正要跟上，忽然，赤西回過身子，對麻生說，“讓他們停下，排成一隊，慢慢走進城去。”
“是。”麻生點頭，轉回身，對著身後的軍隊高聲下令，“成單一字隊，減速行進！！”
隊伍迅速按照接到的命令變化著狀態，除卻馬蹄踏著地上薄薄的雪沫，發出悉索的聲音，不再有多餘的響動。
赤西涼介點點頭，繼續仰頭望著遠處，隨手拉下一枝落著積雪的梅枝，仿佛，上麵還殘留著花朵淡紅色的香氣，“雪代家的人……都喜歡安靜……”薄薄的唇瓣間，輕輕吐出句子。
麻生錯覺，主人正在自言自語……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知該怎樣回答。
雪代家，是赤西效忠的家族。曾經，赤西涼介是雪代家的武士，可是，不知什麼原因，他竟然離開了那裏，卻從沒有宣布脫離，雪代家也並沒有指責他有任何背叛行徑。
隻是，長達五年的時間裏，赤西到軍閥混戰的地區，組建了自己的軍隊，從各地吸收力量化為己用，並且一路為天皇征戰。
五年之後的今日，經曆了無數血與傷洗禮的人，已經是天皇鎮壓各地反亂的重要將軍，宮廷中的紅人。地位，幾乎不輸雪代家的族長。
可是，他依然會在休養的時間裏，在紙上默寫雪代家的訓誡。以雪代家的武士自居……
這些，麻生從沒有詢問，因為，他相信，赤西涼介，不管做什麼事，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理由。赤西涼介，是他永遠的主人。
麻生是忍者，與武士不同，
如果，武士是飛在天空裏的雄鷹，那麼，忍者隻能算是無法迎麵光明的暗夜蝙蝠。
在一次軍閥的混戰中，赤西和麻生的主公合作攻城，一場激戰中，麻生負責潛入敵人陣營防火焚燒糧草，計劃成功後，麻生的主公，為了爭取進攻的時間，決定犧牲麻生，放棄接應，可是，赤西單槍匹馬將身負重傷，並同樣準備放棄生命的自己，救回赤西的軍隊……
麻生記得，自己懷著無比虔誠的心情，跪在這個男人的腳下，
匍匐在他高大的身影中叩首，
“讓我，從此效忠您吧，我的主人。”
雪沫一點點落進掌心，明明是劃滿了傷痕和血跡的記憶，可是，每一次想起那一日，蒼茫的大地上，自己這隻蝙蝠可以追隨著雄鷹飛翔，那一刻的心緒，就像這飛舞的雪影，
彌漫了不知名的，喜悅。
赤西的睫毛很密，遮擋住深棕色的瞳仁，伸手，將白色的冰屑握緊，感受其融化成水的刹那微涼，舉目，望著薄雪覆蓋的城。
眼前的是一棵參天大樹，
此刻，北吹的風將枝杈間的落雪紛紛揚揚的撒下，恍然間，仿佛，又看見了那抹清瘦卻似乎散發著微光的身影。
修長的美麗眼眸閃過清冷的光亮，總是認真抿著的唇角，每當看到這滿樹落雪融化時，才會揚起和笑容相似的弧度。
明明是純黑色的眼睛，
但是，記憶中，總是錯覺，那清澈如水的眸子裏，含滿淡淡如溪澗的藍色。
修長的手指，以優雅的姿態撫在腰間的長劍“哀鳥”之上。
那是，天皇賜予“天鵝之族”雪代家的榮耀，見證著這個家族所擁有的美麗和權勢。
忽然，歪了歪頭，對著身後的麻生輕輕歎了口氣，“美麗高潔的梅花，卻隻盛開在最寒冷的時候。我離開這裏時，梅花也正開著，現在，再過不久，又將開放了。”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棵樹，每場冬天的第一場雪，都會來到這裏，
靜靜的站在樹下，讓細膩的雪塵落滿雙肩，
泛著清冷的冬日陽光，總會撒向他，描摹出精致的側臉，
讓這個人，像是降臨凡世的神祗，
風揚起垂纓冠下，零落的發絲，細軟的長發，輕輕隨風飛舞，
掠過俊美的臉頰，偶爾擦過長長的睫毛，
眼睫垂下時淡淡的眼神泛起光芒。
比花瓣更柔豔的唇沿著白玉的笛孔，吹奏出悠揚的曲聲……
曾感謝這漫天飛舞的雪花，遮掩住藏身在雪影中的自己。
這樣，站在臨近，卻又不為所知的地方，安靜的看著那抹飄逸脫塵的身影。
總是錯覺，那個男人，有時候，美好的近乎不真實。
呼吸而出的白色霧氣輕輕的消散，露出男子剛毅冷俊的輪廓。
伸手遙指著隱在雪霧中的建築，“那庭院，落滿了雪的樣子，覆蓋了其他一切的裝飾，也是，別有風韻。”
那精致的門廊下，俊美如仙子的人，曾倚靠著木製的廊柱，仰頭，揚起下巴流暢的線條，望著璀璨的星空，一言未發，卻足以使整夜星空的光芒在他麵前黯淡。
眼前，到處都是那美麗的影子，華麗的衣衫上永遠落滿妖豔的花紋，
眉宇間，是讓時光也不忍流走的英氣俊美。
飛雪，夾著跌落的殘敗枯葉，
視線不管被什麼糾纏著，
他，總是站在那裏，似乎依然很近，也似乎仍舊遙遠。
安靜的古宅，像是雍容的婦人，帶著淡雅的淺妝，慈祥的微笑著。
雪以白色顆粒的形態，不停打斷著視線，麻生看著赤西露出難得的笑顏，從不輕易誇讚什麼的人，竟然接連不斷的吐露著親切的語氣。
“麻生，這裏，很美麗吧。”赤西慢慢拂落肩上的一片已經破碎的枯葉。
“這座城裏……有著將軍喜歡的人吧。”麻生側過頭，停止了對主人那珍貴笑容的揣摩。
赤西深棕的瞳孔霎時縮了一下，然後，薄薄的唇角逸起一絲笑意，或者說，可以讓人理解為笑容的線條。
可是，麻生的問題，卻終是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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