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紅顏

正文  第1章 前世今生

章節字數：4630  更新時間：07-09-06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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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夕陽的餘輝染紅了半邊天，霞光奕彩，誰說“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夕陽美，黃昏更美，偏偏鍾愛這黃昏的美，和曉輝在門前台階上看夕陽好象還是昨天的事，卻已不知隔了多少光年，前世已恍然如夢了。

    盯著天邊看了許久，我幽幽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淺淺的吟了一口，又放下，優雅的靠在右手邊的欄杆上，抬眼向茶樓下掃視了一下，人群逐漸散了，想是結束了，玉兒這丫頭今兒動作太慢了，幾個小蔞蔞收拾了這麼半天，想來是最近忙著趕路，有些無聊了，這丫頭啊，我微微一笑，眯了一下眼，春風輕拂我的臉，麵紗輕輕飄動，愜意的春天啊！我愜意的享受著，卻沒有留意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已經暗暗注視我好久了。

    “咚-咚-咚”的上樓聲漸近，應該到了樓上卻沒有了動靜，我睜開眼睛，就看玉兒站在樓梯口，癡癡的望著我，傻傻的樣子，我撲哧一笑，柔柔的叫了聲“玉兒——”，玉兒一下回過神來，臉紅紅的跑到我身旁，羞羞的說：“小姐，你真好看，怎麼會這麼好看呢！”我又好氣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說“你這丫頭，就會貧嘴。辦點事呢，又磨蹭半天，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心裏則暗歎了一聲，這張臉也確實是太引人注意了，稱的上傾城之貌了，縱是帶著麵紗，也阻擋不住流光四溢。前世的我也有著美麗的容顏，石榴裙下也有眾多傾慕者，但自醒來見了現在的麵容，才明白什麼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傾國之容說的就是這樣的臉吧，那前世的容顏竟顯得那麼蒼白透明，漸漸模糊了。想到不久前，下山時師傅無聲的歎息，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我用麵紗遮了臉，從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釋然，怕是也擔心我這絕世之容會禍國殃民吧。想這一路上遇到的宵小之徒，不都是衝著這張臉來的嗎，幸好有玉兒相伴，那些人全都由玉兒解決了，根本就不配讓我出手。還好有玉兒，我心裏一暖，自從來了這個世上，第一個出現的並照顧我的人，是我心底的溫暖，還有師兄，那個永遠溫雅令人如沐春風的人，算來也該回到山上了吧。

    “小姐——”玉兒見我不語，以為我不悅，低頭輕輕地說：“小姐，玉兒下次再不這樣了。”我抬起頭看著她，牽她的一隻手，讓她坐我的身邊，笑笑說：“好了，都跟我這麼久了，還一驚一乍的，讓人看了笑話。等明日到了月華山莊，是要住些日子的，在人家做客，再象這樣莽莽撞撞的如何是好，這性子也該收斂點了，這一路上皮皮鬧鬧的也罷了，以後可要注意些了。”玉兒見我這麼說，知道我是為她好，也明白自己性子急，會惹事，趕緊說：“小姐，玉兒以後一定注意，不讓小姐為難了。”我看看她睜的圓圓的眼睛，覺得甚是可愛，她的脾氣我還能不知道嗎，皮的緊呢。拍拍她的手說：“時候也不早了，趕緊找間客棧吧，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不然明晚可就到不了月華山莊了。”玉兒一下跳起來說：“小姐，我剛才打聽了一下，過了前麵那條街，有間朋來客棧，我已經讓車夫把車趕過去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嗎？”這丫頭打完架，還記得該幹什麼，已經長進了不少了呢。“好，這就過去吧。”我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小丫頭“嘻嘻”一笑，忙扶我起來。正要起步，才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是直覺，我側身，冷冷地向後望去，卻接收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向火一般的熱，我心中一緊，這種目光有多久沒有看見了，不同於大街上的那些想要窺探我的美貌的赤裸裸的眼光，是一種想要看穿人靈魂的目光，熱切而濃烈，毫不遮掩。想要看到我的心底嗎，哼，我心裏冷哼一聲，掃了他一眼，在他炙熱的注視下，帶著玉兒不動聲色的離開。

    隻需一眼就足夠了，足夠到知道這是一個武功深厚的人，以我目前的功力既然沒有察覺到他何時到來，真是不應該，我想大概是在我神遊的時候吧，下次在人前是再也不該如此了。

    五官：劍眉；深邃的眼，如果沒有衝我冒著熱火，應該是那樣的；鼻梁很高，很是剛毅的臉。從麵容看，一個字酷；從氣勢看，兩個字霸氣；從服飾看，三個字很富貴。這樣的人怕是這世上也不多吧，他究竟是誰呢？我躺在客棧的床上想。也許隻是萍水相逢吧，我那時是那樣想的，雖然有點好奇，但畢竟是偶然的相逢，匆匆的離別，也許以後都不會再遇見，隻是因為他確實夠特別，是我來到這裏後，除了師兄外第二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而已，我這樣對自己說。

    然而我並不知道因為這偶然的一次邂逅，會使我們彼此糾纏一生，在多年以後，我常想如果我那時沒有回頭，沒有看他的眼睛，沒有讓那樣的目光注視我，會不會後來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呢。然而，命運的齒輪依舊隻是按照它定的軌跡在緩緩運轉著。

    身旁的玉兒已經甜甜的入睡，雖然她是丫頭，但我已經把她當姐妹看待了，幫她把被子掖好，我起身下床，走到窗邊，推開窗。夜裏清涼的空氣立刻撲麵而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立在窗前看天上皎皎的明月，藍絲絨般的夜幕稱得月亮更加明亮皎潔。不知這樣的月色下，我那親親的曉輝在幹嗎，還在為我的離開而傷心嗎，我那親愛的爸爸還在醫院值夜嗎，有沒有按時吃藥呢，胃還疼嗎？月光下，我憂憂的歎息，覺得有淚水從臉頰滑過。

    前塵往事，恍如隔世。是啊，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不在任何曆史記載中提到過的時代，不知是存在哪個時空的國度，我又為什麼會來到了這裏，是上天讓我再活一世嗎，為了補償上一世隻活到26的我嗎，還是我隻能活到26是因為我要來這裏，我醒來時曾疑惑的想過，卻沒有答案。即來之則安之吧，這是之後我常對自己說的。

    前世，我從出生就注定活不過26歲，因為我是女生，在家族中，所有出生的女子都活不過這個年齡，我的母親，我的外婆，我外婆的母親都是如此，這種絕世之症查不出病因，我的父親為此終期一生，也沒能留住母親和我。

    因為知道這個注定的命運，所以我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我沒有自卑，沒有怨天尤人，相反我很努力，我努力學習很多東西，我知道自己時間有限，我的一生隻有26年啊，我不能留有遺憾，不能白活一世。我，19歲就念完了大學，我學商卻沒有從事這個行業，我做過文秘，助理，自由撰稿人，舞蹈教練，化妝師，DJ——所有我能想到，並能做到的，我都做過，並且我覺得自己都做的很好。

    我的母親在我6歲時過世了，母親是學文藝的，她的舞優美至極，我知道因為她是用生命在舞啊！所以我的名字中有個舞，我是曉舞。她的箏彈的極好，因為是母親手把手教的，所以我彈奏時總帶著母親的影子，我是她的延續啊。

    父親最喜歡我彈琴時的樣子，那讓他想起母親，想起他們甜蜜的過往。還有我親親的曉輝，比我晚5分鍾出生的弟弟。因為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這家夥從小就以保護者的身份伴在我的身旁，從不喊我姐姐，總是略帶憂傷的叫我曉舞，曉舞。

    我常常會盯著他明亮卻又憂傷的眼睛想，如果我不是這樣的命運，那曉輝也不會有這樣憂傷的眼睛，這個高高的大男孩該是陽光的爽朗的，不該有這樣憂鬱的氣質，他應該開心的笑，大聲地叫我姐姐啊。然而命運真是令人難以捉摸的，我們注定是以這種方式相互依靠的，我親親的曉輝，會憂傷的叫我曉舞，會陪我在門前的台階上看夕陽西下，會在父親夜班時打開房裏所有的燈，拍著胸脯說，曉舞，別怕，有我。嗬嗬，其實我知道一直怕黑的都是他啊。

    我親親的曉輝啊，在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還記得他紅著眼眶，握著我的手說：“曉舞，來世我們還要在一起，我要做哥哥，我要一直保護你！”

    我笑著說：“好——”

    終於，我含笑離開的時候，聽到我親親的曉輝，抱著我哭著大喊：“姐——”

    唉，這家夥啊——我親親的曉輝啊，我的弟弟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不是曉舞了，此世，我成了若嫣，這個有著絕美容顏的女子。“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不知為何，在聽見我那儒雅的師兄輕輕地喚我若嫣時，我竟想到這兩句詞來。一種似有若無的悲傷從心底緩緩散來，久久不去，我知道那不是屬於我的，那應該是之前真正的若嫣所有的悲傷，隻是我卻切身的感受到了，不知冥冥中的我們曾有著如何千絲萬縷的糾纏，竟讓我們跨越了時空的阻隔，緊緊連在了一起，合二為一，分不開了。我是若嫣，我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我還是曉舞，所以我坦然的接受了老天給我的重生，我要代若嫣好好的快樂的活著，用曉舞的心。

    師兄是一個雅士，白衣炔炔，眼底總有暖暖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雖然我不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因為母親走時，那滿眼蒼涼的白，狠狠地紮在我的眼裏和心裏，那是我心底的痛，所以我自那以後從不穿白色。記得曉輝其實是喜歡白色的，但卻因為我，也從不穿白色。但是在這裏，這個總是穿著白衣的男子卻是如此的溫暖，讓我相信其實白色並不蒼涼，化解了我心底那抹痛。

    關於若嫣的一些事，我都是從師兄那裏知道的，他仿佛對我不記得之前的種種並不訝意，仿佛應該如此，我並未對此深究。師兄告訴我是師父把我帶來的，那時我才5歲，我呆在這陵山已經十年了，每日都練習師父交的一些心法，功夫什麼的，很是用功，也不多言。而他時常要下山去辦事，不常在山上，一月前他辦完事回來才知道我突然昏厥，不明原因，身體無恙，卻就是不醒，而師父說這是我的劫數，讓他不必驚慌，並說如若我一月內醒來，則前塵往事已成煙，今世命格已然定，我可下山去完成我的使命。如若我沒醒，就點我的死穴，讓我永遠都不要醒來，不然等我再醒來時必會天下亂，民間難。師兄用很平和的語氣緩緩道來這一切，隻在說到最後的時候他那永遠平靜的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憐惜，隻一刹那就又恢複了平靜，他隻輕輕地說：“若嫣，還好，你醒了。”我無語，我這仙人般的師兄竟也是有情之人啊，我原以為他定是不屑這紅塵滾滾的。然，我隻是若嫣的身，確是曉舞的心啊——

    師兄說師父出外雲遊，半年後會回來，那時就是我下山的時候，關於我下山的使命，師兄沒多做解釋，我也沒有多問，到時總會知道的，我這樣想，因為我向來習慣隨遇而安的。隻是事後我曾想，如果那時我多追問一下師兄，他是否會因為眼中的那點憐惜而忍不住透露點什麼給我，那我之後所做的選擇會不會就有所改變了，是不是一切又都會有所不同了呢。不過終究我那時是什麼都沒多問的，所以我也終究不會知道這問與不問的差別。

    我接承了若嫣的身，也擁有了她的功力。原以為什麼都不會的我，卻發現她會的我都會。偶然間，我想要采對麵山穀的野花，本來隻是想想，卻不自覺間，足下輕點就飄了過去，穩穩地站在了對麵的地上，我站在那裏足足楞了有一刻鍾之久，才回過神來。然後，釋然，微笑。連魂魄都穿越了時空，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我已悄然間和若嫣融為一體了啊。此時，我才深深地強烈地感受並真正接受這個我雖早已接受的事實。

    我采了不知名的野花，淡淡地嫩黃色的花蕊，在青翠翠的枝葉中，顯得格外嬌豔明媚，煞是好看。我抱著一大束這樣的花兒，開心的飛回對麵的平地，淡藍色的衣裙飛揚，發絲輕舞，頃刻間，已著陸。我輕移兩步後，就發現了不遠處目瞪口呆的玉兒，我笑著走過去把花塞到她懷裏，讓她抱好，然後輕擰她紅撲撲的臉蛋，她才回過神來，非說我是仙女下凡的。這小丫頭本是師兄的徒兒，甚是聰明伶俐，自我昏睡後，師兄便讓她上山來照料我，還記得我剛醒來時，她大呼小叫的神情，很是可愛。若論輩分，她應該叫我師姑的，但她不願意，說是我沒那麼老。不過算起來她也隻比現在的我小半歲，我本想讓她叫我姐姐，可她說什麼也不肯，說她師父是派她來照顧我的，所以就喊我小姐了。我也不想和她爭辯，隻是個稱呼而已，就隨了她。

    山上的日子過的很快，每日裏誦心經，舞舞劍，到山穀散散步，看看景，不然就和玉兒嬉鬧一番，很是逍遙。前世，每日的時間都排的滿滿的，為了能活的多姿多彩，不想平庸一生，整日行色匆匆的，可是沒有如此悠閑過。這樣清悠的日子，過的讓我覺得連骨頭裏都要開始透著庸懶了。就這樣悠哉著，半年的時間，轉眼已逝，師父回來了，我就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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