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東窗事發

章節字數:4642  更新時間:08-01-02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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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是日夜兼程,不過坐車的速度始終不如騎馬來的快,所以裴?和張子然到雲溪時已是婚典後的第五天了。

    為了訪查民情,二人決定徒步進城。城外並沒有之前想的那麼不堪,可見雲溪刺史劉陽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兩人到時正遇上放粥,裴?走過去看了一下,發現那粥還不錯,米雖不是很多,但勉強能夠一個人撐上半日,不至於餓死人,對災區而言已是極好的了。張子然也找了幾個老鄉問話,得知刺史劉大人帶了不少官兵搭了臨時居住的草棚,安置受災的人,草棚雖算不上不牢固卻也可擋得一時的風雨日曬。看到這樣的情形兩人稍稍有些放心,決定先到府衙探探情況,哪知到了府衙,刺史卻不在,說是巡視災情去了,兩人無法,隻得先回驛館休息。幸而那刺史也是個極曉事的,得了迅後也顧不得時辰已晚,立馬就去了驛館。

    兩下裏見了麵,裴?先問災情:“現今雲溪城外有多少災民?受災縣份情況如何”

    刺史劉陽是個極謹慎的,當下認真作揖答道:“仰仗皇恩,一切安好,城外災民業已悉數安頓完畢,隻待賑災糧餉到來,即可著手災民回鄉重建事宜。”

    “那怎的還遞了六百裏急報?”

    一路的猜疑下來張子然已耐不住性子,聽了劉陽的話脫口便是這一句。

    劉陽這才注意到燈下的少年,眼角眉梢現出些許不滿,雖礙著裴?的麵子不好發作,言語中卻已多了幾分寒意:“今年水勢頗大,毀了不少良田,且現今已是五月,來不及趕種新稻,今年的收成指望不上,秋後無糧要早作打算,雲溪原是稅賦重地,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是不能欺瞞聖上。”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裴?張了張嘴準備出來打圓場,卻不料張子然口齒極快,冷不丁的又問了一句出來:“雲溪的庫存呢?”

    一時屋中氣氛僵了下來,半響,劉陽才沒好氣地扔了一句話出來:“賑災用完了。”

    這話一出口,張子然更是驚異得失聲叫了出來:“怎至於!”

    裴?也有些動容,不過倒還沉得住氣,著意看了劉陽一眼方才不緊不慢地問道:“雲溪賦稅大半出自商賈買賣和鹽稅,即便趕不上秋收,也不至於連明年的口糧、穀種都湊不齊吧。”

    聽了這話,劉陽的樣子像是怒極,牙根緊緊咬著,一雙星眸幾乎要噴出火來,隻是礙於裴?的麵子才沒有發作,但就算強自壓抑,語調裏還是帶了滿滿的火氣:“今年水大,糧倉早淹了,若不是尚有些兵勇拚死救糧,現在早已餓殍滿地了!大人不信可以去看,糧倉裏剩下的糧早就發黴了,難不成您要我拿這些糧給災民吃!”

    說完袖手站了,眼白一番,恨恨地甩朝另一邊,張子然眉頭一擰就要說話,卻被裴?欄了下來。

    “劉大人莫急,”裴?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再說這也不是發脾氣算帳的時候:“我們這麼問也是為了解災情,你總不會連問也不讓問吧,”看到劉陽張了口準備接話,裴?一擺手,打斷他接著道:“聖上是讓我們來辦差的,我們做臣下的,即食君祿,必當實心辦事,但凡存了一星半點的疑問,怎有臉麵回京複命,你說,是也不是?”

    劉陽呆了半響,悶悶點頭,張子然再看向裴?時更已是滿目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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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兒,你怨過我麼?”

    冷不丁的,蕪荑問了這麼一句,翠兒一時不解,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抬頭困惑地看著蕪荑。

    蕪荑櫻紅的唇微微一瞥,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我本不該帶你來的,你那麼乖巧,皇兄對你又有意,若不是因了陪嫁,哥哥怕早已收了你了。”

    翠兒瞪大了眼,一口氣憋在嗓子裏差點沒上來:“公主說得什麼話!奴婢從小就跟著公主,公主出嫁,奴婢自然應該陪著,皇子看上奴婢是奴婢的福份,但奴婢從未有過別的心思,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公主孤零零的嫁過來的。”

    “翠兒……”

    蕪荑低低呢喃了一句,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公主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又提這些,是想家了麼,還是陛下說了什麼?您可別憋在心裏,有什麼隻管說出來,奴婢別的不能,聽聽公主的心事總還是可以的,您可別自個兒壓在心底,時間長了會憋出病來的。”

    翠兒放下手上的針線,關切地看著蕪荑,像個焦慮的小妹妹,蕪荑抬起頭來一笑,語聲柔柔的,平白的讓人覺得心安:“看你想到哪去了,陛下對我也好著呢,隻是離家那麼久了,難免會想……”

    “公主,”翠兒看著蕪荑清泠的樣子,忍不住道:“那藥還是別吃了吧,陛下……”

    蕪荑沒讓她繼續說下去:“不,且不說我不願我的子女如我一樣被命運擺布,隻說我是異國公主這一條,這個國家就不會容得下我的兒女,沒有地位的皇子皇女,你覺得他們的未來會如何?既然沒有未來,我為什麼還要他們到這個世界來受苦?”

    “……公主……”翠兒無奈地合上眼暗暗歎氣:“這最終苦了的還是你自己啊……況且,你的身體也禁不住那藥的折騰啊。”

    “我這不是還有你嗎?”轉眼間蕪荑又是笑顏如花,嫵媚得如一枝春桃,恰在這時毓兒領著秦熠推門進來,於是,陽光下被金黃光暈籠罩的嬌豔笑容一絲不落地落入秦熠心底,激起一層層細細的漣漪。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高興?”

    翠兒忙站起來行禮,蕪荑微一頷首斂了嬌媚,隻餘一絲溫柔,她的人便在這溫柔中盈盈起身行禮。

    “陛下怎有空到西苑來?”

    “不歡迎麼?”下了朝的秦熠有幾分鄰家大男孩的淘氣,鼻子一皺,笑笑的湊了過來,誇張地在蕪荑頸項間嗅了嗅:“好香,還有點涼絲絲的味道,琳妃早上吃了什麼,朕也要償償。”

    蕪荑往後一躲,咯咯笑著道:“陛下說笑呢,這可是女子才能吃的,陛下要是吃出問題來可怎麼好。”

    秦熠不死心,跟著往前湊了湊,溫軟的唇幾乎要貼到蕪荑頸間的肌膚了,翠兒不好意思的避開,蕪荑似嗔似羞,輕輕推開頸邊的溫柔:“陛下,還有人呢。”

    “人?”秦熠幹脆一把擁住蕪荑,一雙眼定定地看著懷中的可人兒,“我眼中可隻有你一人……”

    秦熠調笑地吻了下去,偏偏德順不識趣,揀了這時候進來回話,秦熠的笑就疆在了蕪荑唇邊,兩人尷尬靜默,隻一小會兒,秦熠的眉就凝成了川字,帥氣的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德順冷氣森森,一雙腿自然而然地抖了起來,幸而德順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麵,當機立斷,趁秦熠未發作,脫口而出:“太後招琳妃晉見,來傳話的琪姑娘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既是太後要人,秦熠不得不放,狠狠剜了德順一眼後,還是大大方方地在蕪荑唇上啄了一下,才道:“朕剛好也有事要去見皇祖母,既如此,便和蕪荑一路吧。”

    德順一齜牙,一股涼氣兒沿著牙縫落到肚裏,給他來了個透心涼,不過也沒別的方兒,還是拿捏著開了口:“琪姑娘說了,”德順用這話打頭陣,想為自己開脫開脫,“太後說的,隻見琳妃一人,要是陛下也有事,讓陛下等會兒再過去……”

    自知捅了馬蜂窩的德順頭也不敢抬,悄悄地往後挪了一步,蕪荑看在眼裏,笑在心底,但德順是皇帝眼前的紅人,輕易不能得罪,所以蕪荑還是強忍著笑為他解圍,可一時又想不出好辦法,於是裝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故意問道:“皇祖母要見我,卻不知是什麼事,陛下可知道到底為何?”蕪荑這是想轉移秦熠的注意力,德順聽在耳中,多少還是有些感激的,偷偷看了蕪荑一眼,眼內滿是謝意,蕪荑輕輕搖了搖頭,倒也沒引起秦熠懷疑。

    “這可就難猜了,皇祖母的心思一向最出人意料,不過皇祖母這般喜歡你,”說著眼角餘光瞥向蕪荑身上的玉,“應該不會為難你,放心,”秦熠摸了摸蕪荑柔順的秀發接著道:“不會有事的,你隻管去就好了。”

    “嗯,”蕪荑應承下來,大著膽子在秦熠鬢邊落下一吻,風一樣溜出門去,留下驚喜的秦熠一臉傻笑地站著,根本忘了德順這回事……

    “皇祖母……”

    蕪荑進來後就看到太後陰沉著半倚在貴妃榻上,一個宮娥提著八百分小心在一旁伺候,帶她來的琪姑娘是眾宮娥中最得寵的一個,平時和皇後、太後也能調笑幾句,這時卻隻是悄悄地行了個禮便站在一旁。這架式讓蕪荑心內一緊,整個人就忐忑起來,這幅不安的樣子雖落在了太後眼裏,卻沒為蕪荑帶來絲毫好處,太後仍舊隻是黑了臉,悶悶地拿起茶來喝,並不理她。好在蕪荑也是宮內出身,這樣的情形見過不少,知道八成是這幾日喝的藥被查出來了,所以一顆心雖七上八下地吊著,麵上慢慢地已緩過來了,依舊是平日恭順謙和的樣子。太後見她靜下來了,方開口問話道:“琳妃這些日子身體可好?”

    “勞皇祖母掛心了,臣妾身體並無不適。”

    “那為何西苑總是有一股子藥味?”太後抬眼瞥了一眼蕪荑,看到那個嬌媚的女孩鎮定的樣子,便又低下頭擺弄指尖的甲套。

    既然瞞不住了,蕪荑也就沒了顧忌,直截了當地攤了牌:“那是臣妾從娘家帶來的草藥。”

    “那藥吃了會如何?”太後沒打算就此止住。

    “吃了可以避孕。”

    “琳妃不願為我兒生養子嗣?”太後的語調淡然,像在討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生活瑣事。

    “皇祖母恕罪,臣妾確實不願。”

    “為何?”

    “臣妾是琳國公主。”

    “琳國公主?好一個琳國公主,這就是你的理由?”

    蕪荑牽了牽嘴角,想笑,沒笑出來,臉上的肌肉便僵住了,半天才吐出一個“是”字。

    太後還是麵無表情,冷冷道:“你可知,本宮也曾是外國公主。”

    “臣妾知道,但這是不同的。”蕪荑黯然神傷。

    “本宮倒想聽聽這有何不同?”

    “皇祖母是先皇三書六聘,明媒正娶求來的妻子,而我,不過是父皇為了自保送來的一件禮物,皇祖母難道看不出來麼?”

    太後神色一暗,顯然是認同了蕪荑的話:“但皇帝對你的喜愛和先皇對本宮的喜愛並無不同,現在的你即使說一句三千寵愛集一身也並不為過,你又何必自苦?”

    “皇祖母,自古以來君王的寵愛就是最靠不住的東西,若是一朝紅顏老去,臣妾又該如何自處,更何況,現今兩國形勢一觸即發,蕪荑看的清楚,知道自己不過是延緩這場戰爭的犧牲品,又如何敢、如何能奢望未來?”

    “蕪荑……”

    太後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說出口,?、琳兩國的情勢確如蕪荑所說,既然眼前冰雪聰明的女孩早將一切都看透了,那縱使自己對她還有幾分憐惜又能如何,這幾分憐惜既不能改變她已定的命運,也不能改變兩國關係,再好的安慰也不過是空洞無用的文字,這樣的話說出來也無用,倒不如彼此留些轉圜餘地。

    “蕪荑,今天的事我不打算告訴熠兒,也不會幫你掩飾,你好自為之吧,本宮也乏了,你回去吧,告訴熠兒今天不用過來了,本宮想睡一會兒,好好想想……”

    “娘娘,皇上去了西苑,琳妃娘娘被太後娘娘招去了,不知是為什麼,出來的時候臉上像是帶了淚,眼睛也紅紅的。”

    “哭了?”皇後剛好繡完牡丹花瓣,停下針來看向窗外,半響才道:“把皇上賜的緬玉給琳妃送一塊過去,就說,”皇後沉吟半響,最後道:“算了,什麼也不用說了。”

    夜幕下,柳如風默默地收拾著行禮,軍人的有條不紊的素質在此刻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來。柳菁就這麼站在門外吹著冷風靜靜地看著,夜色中蒼老的麵容模糊在明滅的燭光中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父子兩人就這麼一靜一動的對峙著,誰也不說話,像是在珍惜離別前最後的時光,又像是因為多年不見而不知該說些什麼。月兒一點點爬上中天,時間悄悄流逝,隱入流水般的夜色中一去不回,柳菁覺得還是該說些什麼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揀了最平常不過家長裏短來嘮叨。

    “路上小心點,千萬別把餘威弄丟了,也別把自己弄丟了。”

    “知道。”

    “皇上說了,一切盡力而為,別太逞強,當了那麼多年兵,皇上是什麼意思你該清楚,遇事能忍就忍,別太要強。”

    “知道。”

    “等會兒去看看你母親,那麼多年沒見,才回來又要走,她怪惦記的。”

    “孩兒一會兒就去。”

    “那麼多年了,你長大了不少,看著也穩重了,可惜話也少了,再不像以前那樣說個不停了,倒是為父話多了,你怕是要嫌我嘮叨了。”

    柳菁說著自顧自地笑起來,隻是笑聲幹幹癟癟的,很有幾分寥落的意味,柳如風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冷漠對父親造成的傷害,心裏愧疚起來可又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停下手中的活,認真地看著多年不見的老父開玩笑地道:“這可是被父親拘慣了,到哪都不敢說話,父親倒怨起孩兒來了,天理何在啊。”說著還不忘誇張地搖著頭擺出一臉的苦悶。

    於是房中的氣氛活躍起來,父子兩熱鬧地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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