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61 更新時間：12-01-29 15:03
“可有人願意應下此事？”
金碧輝煌的殿上，王上身著繞著祥雲烏龍的墨綠色衣衫，臉色肅穆，醇厚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著。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一個年邁的聲音回應著：“稟吾王，老臣願應下此事。”
我與容靖對望一眼，眼底都浮起薄涼的笑意。一切都在我們意料之中，陳掠劫持左卿之事雖是壓下了，但由於我們刻意的放話，這大殿上的人無一不知，王上對陳掠也是做出一副失望之極的模樣。陳掠老賊還以為王上是軟柿子，是愚昧的主君，對他不帶一絲戒備，此次失去信任，他必然要不惜一切的贏回來。這回運送軍糧之事就是給他下的套兒。
“那便退朝吧。”王上有意無意的掃我一眼，我忙垂下頭去。
王公公長長的喊了聲退朝，百官恭敬的退下了。
“左卿大人。”
我轉頭一看，原來是俊州侯，著實的慌了一下，還以為又是王公公來了。
“左卿大人。”俊州侯加大步子走過來，喘了一會兒才說道：“王上當真要幫著攻打茹國，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這俊州侯雖是歸順王上，但他為人老實，也成不了什大事，我隻得隱晦的告知了一聲：“俊州侯應當望望這事兒下頭的好處，不但王上名聲大好，並且自然有得。這事兒大人若還是好奇，不妨回去與兩位夫人商討商討，必然會有個滿意的解答。”
俊州侯也沒說什麼，就同我告別了。
“左卿大人。”
這回當真是王公公了，我全身發麻，緩緩的轉過身子。
“左卿大人這回怎就不跑了？”王公公翹起嘴，帶了幾分埋怨的意思。
大半輩子前的事兒，怎就到這時候了還給記著？我心裏暗暗的說道，麵上隻得避著百官做出一副討好的模樣：“王公公就別氣了，上回是耳背，若是知曉王公公叫喚，我怎敢走？”
王公公不依不饒的困了我半天，才放過了我。
“王上讓大人去禦花亭一聚。”
提起王上，我咽了一口氣兒，心下不知是什麼滋味，總覺著一提起他下唇就隱隱約約的發熱，早知我還是躲了為妙。
“臨水侯可有前去？”我小心翼翼的打探著消息。
王公公睨了我一樣，大搖大擺的帶頭走起來：“臨水侯今個兒有事，去不了。”
我麵上一僵，步子愈發的慢下來，焦急的想著推辭的話兒。
身體不適？不可不可，若是讓王公公聽了這話兒非大喊禦醫不可；小包子，對，小包子尚在府中，不對不對，這般說辭抵不過呀，一邊是王上一邊是小包子，難道一時半會兒放下王上去尋小包子？；有要事在身？不成不成，什要事急的上麵聖？
數以百計的說辭一一閃過心頭，都叫我否決了，我急的雙手直絞在一塊兒。
“喵。”
這會兒突然竄出一隻貓兒，渾身通黑，碧眼發著光兒，站在綠樹叢中。我瞥了一眼，見前頭王公公沒發覺，我悄悄轉了步向，小步小步的朝貓兒那移過去。
目及王公公轉頭，我趕忙跳進了草叢。
“大人？大人？”
“左卿大人？”
“左卿大人您去哪兒了？”
我憋著氣兒躲著，雖聽王公公這般扯著嗓子叫有些過意不去，但我真真是一點兒也不想與王上單獨相處，王公公你就給體諒體諒吧。
喊了好一會兒王公公才垂頭離去，我鬆了一口氣，見左右無人便站起身來。拍拍肩上殘破的綠葉，心下隻覺著無限狼狽。
身旁的那隻貓兒還乖巧的站著，叫了一聲，我猶如做賊一般的將它抱出宮了。我生平就是喜好貓以及那獸中之王---虎，如今見了實在是愛不釋手，走哪兒抱哪兒，一連幾日直讓小包子哭鬧著不肯安生。
王上後頭還有找過我，但我一一躲過了，惹得王上的雙目一天比一天灼熱，王公公神情一天比一天哀怨。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我是信了。今個兒王上算是埋下了天羅地網，我怎也逃不走了，望著前前後後十來個宮人團團圍著我，我失望的歎了口氣兒，隻得老實的跟著去了。
“子允最近幾日很是繁忙？”王上端著茶杯，不怒而威。
我埋著頭，無聲的叫苦不迭，挑挑揀揀，找了個合理的說辭：“近個兒包子鬧著，因此臣一下早朝便回府了。”
“哦？包子？那胖小子？”王上挑眉，我感到苦味正在一絲一毫的滲透到心底，莫名的覺著王上正當怒不可遏的檔子，說話愈發小心：“是。”
王上喝了一口茶，悠然的朝杯口裏吹氣兒：“不過是一個胖小子，在子允的心裏，他比孤的分量還重些？”
我苦著臉，不知該如何去說。早知王上會如孩子般的斤斤計較，我就不挑這個說辭了，若是說近個兒身子不適還能輕易蒙混過關。我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臉拉得老長的王公公，他大大方方的剜了我一眼。
主仆倆都不是好惹得人物，我隻得抿著嘴，一言不發。
“王公公，找幾個人讓他們將那胖小子丟出臨水還他父母。”王上冷笑了聲。
這好生的二月天，外頭是花枝招展，柳條飄蕩，我卻覺著麵前的人在發冷，還透過了衣衫，引的我都覺著寒風蕭索，仿佛臘月天了。
“吾王不可。”我急急忙忙的出聲，小包子那麼丁點大的孩子，雖作為蘇家的孩子不得我的意，但愛粘人，又圓滾滾的討喜極了，我還是有幾分掛念著的。他若是出了臨水回到那清致夫婦身邊，下一回見著可就不知成什麼樣了，弄不好我都不情願認他是蘇家的子孫了。
可是這番心思在王上如冰的瞳仁裏無法傾述，我縮了縮身子，老老實實的跪著。說實在的，王上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但今日好似真的是怒極了，應當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呢忤逆他的意思讓他發怒吧。但我此刻也想不明白我前些日子哪來的膽，竟敢躲著王上了。不過照著現下的樣子，下回他見我，我還得想法子避著。
“你起來。”王上的臉色還是難看，鐵青鐵青的。
我緩緩站起身來，膝蓋有些麻，因此我站的極不舒服。
“明日孤會派人攔截下軍糧，關押丞相以及之後的讓他畫押認罪、抄家斬首都由你來辦。”
我方才想反駁，他就甩甩袖子走人了。我手足無措，這王上到底是有帝王家的做派，甩一甩袖子就大搖大擺的走人了，把爛攤子丟給我。關押陳掠我還做得出來，逼他畫押。。。豈不是要用刑？我哪當得起這事兒？隻怕我一個看不下去代替著給畫押了。還有抄家斬首，活生生的人命，我怎看的下去。
我一直弄不明白王上吩咐我這事有什麼名堂，在心上琢磨了一天，還是聰慧的丁香了然了。
“爺，王上那是給您陶陶情操，您馬上要上戰場了，這殺人的事兒啊，見怪不怪，他是怕您一時半會兒傻了眼，才先讓您見識一下，以免到時候驚慌過度。”
我想想也差不多是這般了，但。。。
丁香仿佛看出我的疑慮，為我整整朝服說道：“爺隻管放心，王上今個兒派人去截，最遲今個兒晚便會要您去關押陳掠，屆時您隻需帶上丁香便是。丁香知曉爺的性子，耳根子軟，心善，這擱在平常人家都是天大的好事兒，但爺您不一樣，您現在是王上的心腹，是朝廷的大官兒，百姓的衣食父母。您要學著狠下心，該毒就得毒，不然非有一日會著了別人的道兒連累了身邊的人。”
丁香說的字字珠璣，句句在理，這世道上，會這麼挖心掏肺的跟我講這種話的也隻有十二、丁香、容靖、童忌以及王上幾個了。但說到狠心，哪有那麼容易？隻望經過此事我也能放一放心。
“丁香，你今個兒抽個空兒去寺廟拜上一拜，帶些銀兩，請那廟裏的師傅為陳越超超生。早些日子就想辦了，一直沒空兒。”
丁香微微一笑：“爺還是這般好性子，雖是險了些，但這才是爺，待您早朝後丁香便去辦。”
我望著窗外半明的天下，歎了口氣。
又是一場風浪起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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