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83 更新時間：12-01-26 00:19
“不是她？”女孩冷笑，“我為什麼不是她？你隻看到了她美好的一麵，你又怎麼會知道她隱藏在背後的真實，是不是真如表麵的那麼光鮮？那你認為，我又是怎麼會存在呢？”
“你錯了。”蒼煜淡淡地開口道，看著她的眼神，竟多了一絲憐憫，“我不否認，誰都有陰暗的一麵，她有，我同樣也逃不開。但你最失敗的地方卻不在於此。你不知道，那些事，她的確不願告訴其他人。不是因為她害怕，而是她寧願一個人去背負這一切。你以為，她的痛苦，會是什麼？僅是因為愧疚？”
“不可能！她就是一個騙子！一個偽善的騙子！……”女孩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而原先在她腳下安靜的血海，竟不知在何時凝成了一條豔紅的血紗，憤怒地向他襲來。
“若她真要那麼做，何苦要把你的靈魂封印在自己體內？”他躲避著那瘋狂舞動的血紗，看似美麗，實則危險萬分。一切漸漸清晰起來，眼前這個與韶韻有著極為相似的容顏的孩子，便是她口中那個死去的雙生弟弟染加。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將他的靈魂保持不滅封印進自己的體內的，但大抵是與那麵將他吸進此地的鏡子脫不了幹係吧。而她體內的不尋常，怕是就是這鏡子搞的鬼吧。
“她隻是怕，怕我……”染加尋思著，卻意外怎麼也想不出什麼來，她怕什麼？記憶中的姐姐，永遠那麼冷靜，即使刀劍相向，依舊那樣無情……無情……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劍穿心的滋味，皮肉破開的聲音，好似就在耳邊……
“她怕什麼？”蒼煜不屑道，“比起將你封印，殺你豈不是更簡單？也更無後顧之憂！”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殺不了我！雙生宿命，此消彼長！她是沒辦法才會這麼做的！”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女孩，不，更確切的來說，是那個男童，男童凶狠地望著他，那眼神簡直就像是要吃了他一般，帶著絕望的狠戾。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她會那般好心，她絕沒有那樣的好心！他這麼對自己說，但隱隱卻回憶起幼時玩樂的場景，那樣的天真無邪……
她會將一切讓給他……她會挺起胸膛保護他，盡管，前麵的身軀，不停顫抖……
“不，這不是真的！”男童拒絕相信他的解釋，拚命揮散著腦中不該有的溫馨，他是恨她的！他對自己說。
拾起一邊的匕首，狠狠向他刺去，不顧一切般用盡氣力。
即使是蒼煜，也不得不小心應對。這畢竟是魂海，不是他所熟悉所能掌控的地方，何況，染加，對於她而言，應該是極為重要的吧。不然她也不會選擇以安眠來保護一直被封印在自己體內的弟弟本就脆弱的靈魂了。隻是，他想不通的是，那麵鏡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很好奇吧。”男童微笑著，手中的匕首卻毫不手軟地揮舞著，勢要將他斬殺一般，“其實也沒什麼，這鏡子，還是他送我的禮物呢。”男孩羞澀地笑著，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上透著一抹淡淡的嫣紅，隱隱有些小女兒家的嬌態。
“他？”蒼煜當然不會蠢到認為他口中的那個“他”會是她。擁有這樣一件可以算得上恐怖的法寶的人，定然不會簡單到哪裏去。可又為什麼會選中他們姐弟呢？
“你知道也沒用，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跟你說也是浪費。”
隻聽得染加似乎輕輕念叨著什麼，原本空無一物的周身頃刻間產生了變化。就在此時，原本已經破滅的殺陣又顯現了出來，血海消失，整個世界充滿冰霜，無數利刃飛快穿刺著，叫人防不勝防。
“同一錯處，你認為我還會犯？”
“你大可以試試。”男童得意道，他不是愚蠢之人，自然知道有些東西用過一次後，便不會如第一次般順利。不過，他本意不在此。有了殺陣拖著，他磨也能將他磨死。
“該死！”他似乎也知道了他的用意，不由低咒他的用心險惡。他的確可以抵住殺陣，也可以破掉它，不過前提是沒有他是不是的騷擾。但看他現在的樣子，是打定主意要自己死了。
費力地躲閃著對方強勢的攻擊，但在對方刻意而為之下，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陣眼越發遙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算敵得過兩廂的攻擊，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啊。
“是我殺了他，也是我殺的你，何苦為難他人？”暗處女子哀傷的眼仿佛有道不盡的痛惜，她是在乎他的，在乎著她唯一的弟弟。
“你肯出來了！”男童仇視著她，邪佞地笑起來，“看來他對你很重要啊！你竟然也會為著別人出手！”刺耳的嘲諷，男童滿腔的恨意爆發般凝成一道黑色的利刃向她襲去。
“此消彼長，為什麼你還是不懂呢……”若是她強大了，那麼他必定會因此衰弱，這些年來她一直苦苦維係的平衡若是打破，她真的會失去他……
“那你就去死啊，姐姐，你死好不好？為什麼你一直不願死呢？為什麼你一定要活下去呢？你死好不好？隻要你死了，一切就會正常了。你死了，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待我了……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男童完全陷入了癲狂的境地，叫囂著希望她能死去。
蒼煜死死地盯著兩人，不敢有一絲大意。無論是哪個受傷，她怕是都受不起了吧。那瑩瑩如玉般溫潤的眼中有著太多痛楚……
“你真認為，他會愛你嗎？”女子幽幽說道，微顫地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苦澀，“我們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不！隻要沒有你！隻要沒有你……”瞳孔一點點放大，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他似乎想反駁什麼，欲證明什麼，卻隻是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意外的詞窮，他沒說過要與他一輩子的話，甚至，他連一句承諾，也沒有給，可是，那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的！
“隻要殺了你，我就完整了。”男童開心地微笑起來，扭曲的笑容顯得格外猙獰，“殺了你！我就是完整的了，殺了你，我才有資格……”
笑容僵硬地凝固在他的臉上，女子死死地抱住他，任由那尖利的刀刃穿透她的身體，不躲不閃，就這麼安靜地抱住他。
“對不起……”她輕輕說道，安撫般將臉貼在他的臉上，一大一小相似的容顏，美得叫人心驚，“對不起，阿加，是我太自私了……”
染加顫抖著手撫上姐姐溫熱的臉，“我想過很多次，我長大了，會是怎麼樣子的。現在想想，大概就是像姐姐這樣的吧。”微涼的手指在她的臉上遊移，留戀般細細拂過每一處。“我恨過你，真的，姐姐，你為什麼要丟下我？既然丟下了我，又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要殺他……”扼住她脖頸的手一點點收緊，“你死了，我的人生，是不是就可以回來了呢？我好難過，姐姐，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呢？我不是該開心嗎？殺了你，我應該開心的不是嗎……為什麼，我還是會，心痛呢……”
“阿加！”韶韻驚恐地看著弟弟逐漸透明的身軀，“我還沒有死！阿加！我還活著，你怎麼可以死？阿加……”
“姐姐，其實，我一直都懂的，隻是一直不願麵對。我們不止是雙生子，更擁有著同一個靈魂。我其實一直都不甘心。不甘心為什麼他選中的會是你而不是我，我什麼都願意為他做的。可是，他不愛我……”
“不！你忘了嗎？我們是同一個靈魂啊，他會愛你的，他……”
“他不會愛我。他誰都不愛，甚至，不愛他自己。我倦了，我不想繼續耗下去了。姐姐，這份無望的愛，已經耗盡了我的一切。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阿加……”
“我知道，你一直想保住我，才會將我的靈魂封印，而不是吞噬，瞞不過的，姐姐，你的魂息已經很微弱了。可你寧可躲著，也不願自救。姐姐，你還是那麼傻……可你為什麼不能繼續傻下去呢……”
“不！我不要！阿加，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不要……不！”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懷中消失，韶韻崩潰般痛苦起來，那麼久的努力，到頭來，還是失去了他……
蒼煜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殺陣在他消失之後也完全失效了，濃鬱的黑包裹著他們，連呼吸也仿佛小心翼翼起來。
“你走吧。”他們本就是同一個靈魂，他怎麼忍心，放開她……
蒼煜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她想一個人靜一靜，隻是，他不知道怎麼從這古怪的鏡子出去。
韶韻好似知道他不會出去一般，伸手推了他一把。
“我好累，就讓我，靜一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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