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23 更新時間：12-04-27 19:31
《第二十一章》
週六下午四點，網球部的訓練早已經結束，隨意的四處亂晃之後，不二走著走著，又搭上可通往機場的二號接泊車。二號車會從市區出發，在「酒」的對麵停站，然後再到達機場。
週六下午總有那麼一點懶洋洋的味道，不二一下車，果不其然看到酒的門口掛上ＣＬＯＳＥ字樣的招牌。
因為這並非營利性質，再加上店主很隨性以及亂七八糟的工讀生，每到這種時段，「酒」總會懶散的休息。
完全無視招牌，不二自動自發的推開沒上鎖的木門，走了進去。
「有人在嗎？忘川？」聲音回盪在屋內，卻遲遲沒有人回應。
不二繞過擺放得毫無章法的餐桌，到達吧檯後方。彎著手指扣「門」，嘴裡喊著：「忘川，在家嗎？」
底下傳來一陣乒乒碰碰的聲響，不二退開一步，讓出一個空間。不一會兒，位在地板的暗門被掀起，不二向下一望卻沒看見熟悉的黑髮，而是一頭燦金色的短髮。
「小迪，忘川不在嗎？」
「景吾，我有點後悔來你這了。」
「啊嗯，你是說『後悔』？」
「……不，沒事了。」
諾大的書房裡頭，從天花板垂直落下直達地麵的是裝滿各類書籍的書架，一本本厚重的原文書沉睡著，躺在原木書櫃的懷中。書房或許是這棟屋子中最不華麗的地方，但是簡單的線條，勾勒出最完美的空間。
這裡是跡部景吾的個人別墅，書房中有兩個人坐在桌前，不時起來從架上拿取所需要的書籍，偶爾也會比次交談，或是討論或是閒聊。
這不是忘川第一次和跡部討論財經相關的事務，卻是第一次「受邀」到他的書房。
自高中開始，繼承人的培訓讓跡部放棄不少事物，其中也包括網球。而升上三年級之後，這種壓力更是明顯。
他已經決定好大學要去美國留學，而且是決定參加跳級考試。按照他的說法，是不這樣做一點也不華麗。
忘川沒有接受過正統的大學教育，事實上他隻有高中畢業。考慮到時間問題，他一直是越級讀書，大學課程更是請家教在家自讀。
自發性高加上天資聰敏，大學的財經課程忘川倒也學透了。
為了要接手家庭的事業，跡部學習的是企業管理，但他不以此滿足。廣大又變化萬千的市場，除了企業內部之外，還有外麵其他的財團和整體的大環境。
日本的經濟十分仰賴國際貿易，全球性的經濟結構又十分複雜──不夠！所學的還不夠！
除了通貨膨脹、通貨緊縮之外，還有更多的經濟結構，每汲取一點，就是多一分之後生存的保障。跡部家是日本市場中呼風喚雨的角色，以前是、現在是，屬於跡部景吾的未來更是！
所以他決定「邀請」忘川來和他一起「討論」──當然是討論，他跡部景吾需要老師嗎？而忘川又豈是家教般的存在？
忘川闔上書本，從包包中取出眼藥水，濕潤自己有些乾澀的眼睛。
他曲起手指輕敲桌麵，狀似思考，說道：「經濟學中理論性的東西太多。能妥善發揮企管的知識，再結合企業才能，最後才是經濟學的運用。」
跡部抬頭望向忘川，這些基本的道理他懂，而他知道這句話隻是一個開頭，所以沒有多說些什麼，隻是蓋上書本，表示自己願意聽。
忘川見狀，笑了笑，說：「經濟學的根本是『選擇』，也就是所謂機會成本的概念。」
「本大爺知道。」
「一般學校的課程是『實證經濟學』，也就是探討『人在不同的選擇條件下會做什麼』。這個可易可難，我更偏向讓你藉著實際的交易活動來學習──我相信你的觀察力。」忘川頓了下，又說道：「但我希望你能學習『規範經濟學』，就是研究『人在選擇下該要怎樣』。」
忘川眼目含笑的看著跡部，等待著他的反應。
跡部身子向後傾，將重量完全交給椅子，吐出一口濁氣。擰眉，他正在思考，同時也在儘可能的放鬆身體。
這是一個考驗，沒有問題的考試──忘川在試探跡部的理解能力，以及對於語言的敏感度。
「他人和自己的差別？」跡部閉著眼回答。語法上是疑問句，但那堅定的口氣卻展現了他的自信和肯定。
忘川笑著點點頭──果然沒看錯人！
「經濟學是以『極大化』作為假設原則，所以一切都是『理性推理』為前提。例外時常存在，所以這些學術性的理論比較常被運用在大體的範圍。」忘川偏頭，輕抿著唇，思索著的模樣煞是可愛。
瞇著眼的跡部注意到忘川的眼神有些渙散──是累了？還是有其他原因？
「理性……有時不管用，再多的理論也敵不了『人性』。」
「人性？」跡部爭開眼，卻沒有再看著忘川，而是望著天。像是疑惑，又像是喃喃自語，也像是無奈的嘆息。
「人性會跳脫利益的概念，畢竟我們都不是機械。」忘川狀似輕鬆的聳肩，卻掩不住眼角的無奈。「明明機會成本不符合，人有時仍會在不利的條件下進行『選擇』。」
跡部無意的接了句：「人的一生都在選擇。」
忘川瞥了一眼跡部，冷冷的說：「包括網球和繼承人之間的選擇？」
跡部沒有回話，他用無盡的沉默回答這個問題。
「景吾，不論你怎麼想，我都當你是朋友。」忘川頓了下，又說：「以及對手。」
他們第一次談話，是那個荒唐的電話。第二次，是在雙部之戰結束的會場。
或許跡部一直都是帶著比較和競技的心態，但是之後幾次會麵和談話，卻意外另兩人成為現在這種「一半朋友一半對手」的關係。
經濟和企業管理一直是彼此間的共通話題，或許還有網球，但是跡部不願意談起，忘川自然也不會挑起這個話題。
跡部景吾，這幾個字不僅代表著榮耀和華麗，更承擔著責任及義務。
網球拍，從拿起的那天開始，就知道遲早要放下的。
「我又拜訪了青學，也有跟手塚及周助談過。」忘川突然扯開話題，聊起最近發生的事。
「嗯。」跡部平淡的回應，但聽到「手塚」這名字時，微不可察的偏開視線。
很不明顯，但是忘川注意到了。他笑著繼續說道：「青學所有的正選都會參加網球祭，冰帝主辦的網球祭。」
「哦？那些不華麗的傢夥也參加？」
忘川點點頭，目光直視著跡部，不放過他任何反應，說：「冰帝應該隻有冥戶君和鳳君會參加吧？自從忍足離開網球部後，向日君的表現不足以參加正選──而冰帝隻會派正選參加。至於日吉君，喔……對了，他應該也會參加才對。」
忘川沒有等他回話，像是自說自話般繼續說：「樺地嘛，連『主人』都沒去了，他怎麼可能去？」
不是沒有注意到其中的激將法，不是沒有察覺到忘川的用意，但是聽到這些話，跡部的眉頭還是皺了起來──簡直是太不華麗了！超級不華麗！
冰帝是誰？是王！是主宰者！是在網球場上令對手聞風喪膽的帝王！
即使心裡叫囂著，跡部仍隻是淡淡的說：「身為主辦者參加的人倒挺少的，真是不華麗。」
見跡部一臉平淡，握著扶椅的手卻用力到連關節都泛白。忘川嘆了口氣，看來不能和跡部玩太極了……
「景吾，冰帝需要你，你是他們的王。沒有王，士兵要何去何從？」
「他們不是孩子，成長是必須的。」跡部很想要輕鬆的說出這句話，但語調卻無法自製的上揚。
「冰帝之王──跡部景吾！」忘川突然大吼，一字比一字大聲，每一次都敲著跡部的心。
忘川喘了口氣，再說道：「沒錯，扣除『跡部』，你就不是你了。但是那些責任和義務有比網球重要嗎？如果連最重要的東西都守護不了，那還有什麼意義？」
忘川站起身來，俯身向前，伸出手抓住跡部的手，將他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
跡部沒有反抗，他甚至根本沒有浮現反抗的念頭。他聽到忘川一字一句清晰的說：「商業，不是人生的中心。網球，也不是。但是失去其中一項，雖然能活著，卻也不是完整的自己。」
「所以景吾，不要放棄網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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