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29 更新時間:12-02-08 03:21
誠如流川所說的,他確實沒有手下留情一分。
招招都是全力,鞭鞭都帶著淩厲朝櫻木呼嘯而去。
不多時,櫻木換上的日常裝束就已經被流川的鞭子抽得裂開大小不一為數不少的口子。
反觀櫻木,出手倒是既狠且猛,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每攻到流川麵前總是會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而這一猶豫,手下勁道大減,招式威力也盡滅,反被流川的攻擊逼得不得不收招自保。
所以戰了多時,櫻木身上的衣衫已經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而流川的卻連個衣角都還是飄逸如舊。
“刷”一下收回鞭子,流川有些惱怒的瞪著因為自己突然收招卻明顯不知為何而滿眸納悶的櫻木咬著牙說:“自己說不許手下留情的人卻打得連平日一半的水準都不到,沒必要再打!”
櫻木一怔,隨即無奈的笑笑:“本天才的衣服壞了可以換,你總不能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衫去大殿吧?”
流川無語良久,火氣滅了不少,隻是有些不甘心的低語:“誰要你在意我的衣服會變成怎樣。”
除了苦笑,櫻木真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若換在以往,誰會在意狐狸的衣服變成什麼樣子,腦中隻有“嬴”這個念頭而已。可眼下連打個架都不能像以往那般放開手腳全力以赴了,終是被帝王這個身份束縛得開始形成習慣了嗎?
氣氛瞬間尷尬,兩人隔著不遠對站。
流川微微不滿的扭轉頭看著清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櫻木則在流川的對麵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看他。
櫻木的眼神絕望且炙熱,這個會對他不付出全力比試而惱火的流川,跟以前兩人還沒有拉開距離之前一摸一樣,而這樣的流川也許除了現在以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到了吧?那麼,就看得更仔細點,仔細到能把這個流川銘刻在心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程度。
也許是因為最後一次的念頭盤踞在腦海裏太深,櫻木看得是那麼專注又那麼放肆,導致流川扭回頭來的時候立刻就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瞳。
本來要說什麼的流川被櫻木此刻的眼神震懾了一下,瞬間忘記了自己扭轉頭的目的。
兩人就那麼維持著原本的站姿無語對望,晚秋的夜風不時卷起飄落在地的紅葉掃過兩人腳邊。
不過兩步的距離就能觸碰到流川了,但在櫻木的眼裏,此刻的兩步卻像是一條永無盡頭的道路,無論他怎麼走怎麼跑怎麼追,始終靠不近那個人的身邊。
沉寂的空氣被小太監遠遠傳來的一句“皇上,吉時已差不多到了,太後請皇上立刻回房更衣”劃破。
對於櫻木聽砂從何得知自己身在此處的事情櫻木並不覺得奇怪,隻淡淡應了聲“知道了”,隨即沒事人般淺笑著對流川說:“終究還是未能與你這隻死狐狸分出勝負啊。”
而此刻的流川,卻已恢複了常態,一副忠臣為國為民的樣子淡淡的勸奉一句:“勝敗無關緊要,還請皇上回新房更衣梳理。”
櫻木聽了這話眼神一黯,笑得很是無力:“是啊,我···朕要大婚了。”
第一次,櫻木在流川的麵前用了“朕”這個自稱。
流川卻沒聽出弦外之音,微微作一揖並側開身體以表示:請。
櫻木前行幾步,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側頭對身後的流川說:“我有事要你幫忙,跟我回新房。”
流川雖不解,但也沒多問,隻沉默著跟上。
為了節省時間,兩人還是提氣由來時一路越過的楓樹回到作為新房的殿前。
等得幾乎因腳軟而癱成一團的小宮女和小太監們看到櫻木和流川的身影站在自己麵前時,一個忍不住就哭出來了,奮力爬起來在櫻木身邊圍成一圈邊哭邊絮叨:“太好了,皇上沒逃婚,我們的小命保住了。奴婢們還以為以皇上的個性,鐵定會一去不回頭了呢······”
而在一旁等得已經耐心盡失,要不是被洋平拉住差點就要跑去找禦林軍來尋人的三井也微微鬆了口氣,目送沉默著越過眾人自行進了房間的櫻木,納悶的琢磨:怎麼皇上跟流川將軍打架的時候還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打完回房反倒死氣沉沉的?莫不是輸給了流川將軍所以糾結了?
“流川,你進來。”櫻木進房半晌,看流川沒有跟進來的意思,於是又拐回到門口。
流川依言跟著進了房內,三井也急忙提腳想跟上,門卻“砰”一聲關了起來,搞得三井著實摸不著頭腦。
房內,流川看著被關起來的房門一樣的摸不著頭腦:“皇上?”
櫻木不語,徑自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擺正銅鏡拿出梳子:“流川,你來替我束發。”
“不可。”想都沒想流川就回絕了櫻木的要求。
“為何?”
“束發一事應該由專門負責打點大婚的嬤嬤執行,臣去宣她進來。”
“不必,你該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讓別人替我打理頭發。”
“今時不同往日,還請皇上忍耐這一次。”
“我已經很忍耐了!”
“那就請皇上宣打點大婚的嬤嬤進來······”
“為什麼?為什麼!”櫻木的聲音有著微微的顫音,原來輕握在手中的白玉梳受不住櫻木突然的用力,幹脆的斷做兩截:“為什麼?!當初告訴我束發這種事應該由喜歡的人來做的那個人是你,如今拒絕我的卻也是你!”
櫻木“忽”一下從凳子上站起身,將已玉碎的白玉梳狠狠朝流川身上擲去:“我又不喜歡那個嬤嬤,要她替我束發作甚!”
流川因為櫻木的話吃了一驚,忙抬頭想解釋,卻更為吃驚的看到櫻木不知何時已流了滿麵的淚。
不知為何,那一瞬間,流川喉頭發緊,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我,我隻是想這輩子第一次替我束發的那個人不是個完全沒關係的人而已,你卻連這點小事也要拒絕?”也許是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櫻木移開直視著流川的雙眼,有些手忙腳亂的掩飾。
“那為何不找水戶?”流川的印象裏記得櫻木跟洋平的關係好像比跟自己的好得多。
“洋平的心上人會生氣,不然你以為我願意找你替我束發麼?”說得好像很是不甘願,但底氣明顯不足,奈何流川卻聽不出來。
“那由皇後······”
“流川!你是真笨還是裝傻?不知道大婚前夕夫婦不能見麵的嗎?再說了,我本來就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娶的她,談何讓她替我束發!就問你一句,我這頭你梳還是不梳?”櫻木此時的心情已經不是悲憤交加可以形容的了,語氣自是好不到哪裏去。
“臣···遵旨。”猶豫好半天,流川終於同意。
雖然他不明白櫻木為何如此執著當年自己無意的一句笑談,更不明白櫻木對於自己不肯幫其束發的要求為何如此憤怒,但因為櫻木最後那句“你梳還是不梳”已經明顯帶有命令的意味,作為臣子,自當是要從的。
白玉梳因為被櫻木那大力一握又惱火的一擲,已經連湊合著用都不可能了,好在新房內還備有其它梳子,流川拿過便替櫻木整理起千千紅絲來。
櫻木的頭發紅得很囂張,一如他本人的性格,烈火一般熾熱得霸道又灼人,以往兩人拳來腳往拌嘴鬥氣的時候,流川有好多次都忍不住想拔光這頭囂張的火焰。
所以不知道第幾次被宣進“笑櫻軒”正巧碰上宮女在替櫻木打理頭發的時候,才忍不住譏諷的說了句:“自己的頭發也要別人打理,白癡到沒藥醫。不知道束發這種事情是留給喜歡的那個人替你做的事情麼,每天讓不同的宮女替你梳頭,將來你是要把人家全娶回去不成?”
那時不過是小孩子間鬥氣的談笑之言,因為櫻木未及弱冠,頭發是不用全束起來的,梳理好隨隨便便挽個髻便行,算不得束發一說。
其實他自己的發髻也一直是流川夫人替他梳的。
哪曾想櫻木居然當了真,這之後便再不讓人隨便碰自己的頭發,從笨拙的自己學著梳開始,慢慢到形成了一種不讓別人替自己梳頭的習慣,而且是習慣了這麼多年。
更讓流川想不到的是,新皇大婚,這位向來不喜讓人碰自己頭發的新皇居然排斥所有人卻要他替他束發!
於理不合也就算了,為什麼自己認真替櫻木梳頭的時候,櫻木的眼神裏流露的全是悲傷?
搞得好像他很想梳這個頭而櫻木不得不忍痛讓給他梳的一樣。
流川雖然一邊梳心裏一邊在撇嘴,但手上卻絲毫不馬虎,很快就將櫻木那一頭因為在外被夜風吹了不短時間而變得有些散亂的紅發梳理的整整齊齊,準備著手編發髻。
從兩年前及冠之後,流川夫人就不再幫流川梳頭了,也不準下人動手,無奈流川也隻得學著自己動手打理,兩年下來,熟練度也不比梳了好多年的櫻木差到哪裏去。
櫻木看著銅鏡裏流川那一絲不苟的倒影,感覺自己的心比那已斷裂得無法拚湊的白玉梳更碎。
他想不到,隻是一個讓喜歡的人替自己束發的願望居然要用命令的方式才得以實現。
這帝王之位,坐得何其悲哀。
發髻很快編好,流川的眼睛在梳妝台上四處尋找用來固定的簪子,可空空蕩蕩的梳妝台上隻有一麵銅鏡和固定好發髻後需要冠上的帝冠,並沒有簪子的蹤跡。
櫻木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黑色絨盒打開來,盒內用純白絲綢做成的放置槽內,躺著兩隻粗看大同小異,實則是互相呼應一紅一黑的玉簪,看似隨意的拿出那隻黑色的遞給流川:“用這個。”
流川不多話,接過,固定好,伸手想去拿台上的帝冠替櫻木戴上好完成最後一道工序,櫻木卻在這時伸手攔住了他:“帝冠我自己來,你的發髻被我弄散了,也該要打理一下,我替你梳如何?”
“萬萬不可,臣自己動手。”流川又是一驚,替新皇束發已是於理不合,再讓櫻木替他梳頭,那就不是一句於理不合就能說清楚的事情了。
“隨便你,那隻紅色簪子我不喜歡,你就拿去吧,我換喜服。”櫻木轉身開始脫身上被流川鞭子抽得破爛不堪的衣服。
“臣有簪子。”隻不過被櫻木拿走了而已。
“你說的這隻?”櫻木沒回頭,拿出流川來新房前一直插在頭上的那隻簪子晃晃:“這隻簪子我喜歡,就當是拿那隻紅的跟你換。”
“······是。”流川雖然覺得不妥,不懂自己那隻平平凡凡的簪子什麼地方讓櫻木瞧上了眼,但向來對這種小物不是很上心的流川也沒多想,抓起梳子淅瀝刷拉一陣就把自己的發髻整理好,隨手拿走了那隻紅色的簪子。
在一旁背對著流川換衣的櫻木低著頭笑得滿足又蒼涼。
滿足的是,流川對玉石飾品從來都不感興趣,不懂那隻簪子是用稀有的血玉所做,不然要讓流川收下那隻簪子恐怕比登天都難;
滿足的是,那隻血玉簪與他頭上那隻和闐墨玉簪是配對的,這一對簪子有個美麗動人的傳說,雖然他與流川未能像傳說中執手偕老的兩個古人那般一生相擁,既然注定此生緣止君臣,那,隻有他一人自欺欺人的把這兩隻簪子看成是兩人交換的定情之物,偷偷珍藏起這份感情總可以吧?
滿足的是,他的狐狸總算是為他束好了發並親手替他插上了這隻定情的玉簪,雖然不是在流川自願的情況下;
蒼涼的是,始終沒能實現替流川束發的心願。已經用那樣卑鄙的手段讓流川替自己束了發,不能也不想再卑鄙一次;
蒼涼的是,始終未能親手將那隻自以為是定情信物的發簪插上流川的發髻;
蒼涼的是,也許流川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這對和闐墨玉簪和血玉簪背後那段動人的故事,也一輩子不會知道那隻豔紅似火的小小血玉簪裏藏了個自己多想讓其變成現實的渴求。
喜袍換好,帝冠冠上,櫻木看一眼滿室火紅內那唯一的一抹白,咬咬牙打開房門,對洋平和已經整理完畢隨即跟過來的流川說:“水戶愛卿和流川愛卿還有三井侍衛長你們三人先去大殿吧,朕要等到真正進入吉時才能過去。”
愛卿。
不是洋平,也不是流川。
登基這麼久以來,櫻木第一次不是在朝上對著洋平和流川麵無表情叫出這兩個字。
婚禮前一刻,櫻木強行封心,逼著自己做真正的一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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