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61 更新時間：15-11-22 21:21
Chapter。3
顧灣其實一直覺得藍韶腦子有坑，隻不過認識安然之後他腦袋裏的坑更大了而已。
但是藍韶那張看上去特嚴肅特正經的臉太具有欺騙性，這讓他總是一本正經說胡話時說的仿佛在念什麼人生哲理一樣。隻見他特別用力地站直了身體，然後義正言辭地開口：[我隻是跟安然好好討論了上下問題，他可能隻是一時沒接受……葉一熙，你若是敢進來參合一腳，我可饒不了你。]
顧灣越聽越不對：[……什麼叫，討論上下問題？]
然後藍韶[啪]地將那幾本書丟到顧灣麵前：[安然他既然敢送我這些書，就代表他做好了準備。]
[《如何做【和諧】愛？]葉一熙驚訝地睜大眼睛，[嘖嘖，想不到那小家夥長得那麼純真結果這麼重口啊？]
顧灣：[是《如何做受》成嗎？你這種光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能不能不要出來拉低我們的集體智商？]
藍韶沒有理會那兩個人的打岔，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到：[安然是暗示我，他能接受我，但是我要做他下麵那一個——所以我向他攤牌了，並且他看起來為這事相當苦惱。]
顧灣捂臉：[藍韶……我就跟你說件事哈……人家安然昨天才來我們公寓的，他哪裏知道那個座位是你專屬的？他要是隻是順手放的呢……]
然後噼裏啪啦——這是藍韶石化的聲音。
顧灣憂傷扭頭，天啊這個公寓的智商擔當都在自己身上了，嚶嚶嚶責任好重大。
其實藍韶變成這德行也委實不能怪他，畢竟正兒八經做了二十年老處男，初戀突然就這麼被交代出去了，做傻逼事也是不足為奇的。但是這事就在於他做的著實太傻逼——對，沒錯，他一廂情願地，把安然，拉到了房裏，然後壁咚一聲將人摁在了牆上——
[我不會做受的。]這是傻缺藍韶的第一句話。
[……受？]安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為……為什麼？]
結果藍韶聽了這話頓時更加不淡定了，他把唇貼在安然耳邊，一字一字咬的十分用力：[我很開心你願意接受我，但是這不代表我會做你身下的那個——這種原則性問題，我是不會讓步的。]
安然：……我剛剛聽到了什麼？
[恩，我喜歡你，我先告白，所以，主導權在我這裏。]
安然：……
所以安然拔腿就跑不是沒有道理的。
藍韶的腦回路一直異於常人，安然一直都知道這一點。
他第一次見到藍韶的那一天是在圖書館——藍韶為他拿出了那本他夠了很久都夠不著的書。然後他就記住了這個個子很高，總是板著臉的男生。安然一直都很憂心自己的個子，自從十五歲那年做過那場手術之後他就再也沒長高過了——直到現在他快二十了還仍然是當年十五歲那小小的模樣。
所以他一直羨慕那些個子很高的人。
其實他與藍韶不期而遇的次數很多，就像在走廊上擦肩，或者是在食堂，或者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學校路兩旁種了很多槐樹，地上滿是米白色槐花。他就站在樹下看著男人提著背包走遠，高挑的身子不顯清瘦反而十分挺拔。
再後來是什麼時候開始正式交集的呢？安然躺在草地上望著藍天。他其實身體並不好，跑幾步就不行了，但是又怕藍韶出來之後一眼就揪出自己，於是索性上了路邊的公車——至於開往哪裏，他全然沒有概念，反正身上帶著點現金，等晚一點再打車回去。
藍韶學長……他想起那張臉，隻能撓撓頭，他有點不知道怎麼麵對那個人了。
[安然？你在這裏做什麼？]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安然起身看見穿棕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後，他有些震驚：[子規老師？]
謝子規是安然的大學班主任，不過大學班主任都屬於平常很少露麵的物種。但是基本上G大所有學生都知道他，並不是因為他教書特別好，而是因為他長著一張相當不錯的臉。
安然其實跟自家班主任見麵次數並不多，就是開班會的時候坐在同間教室過。班上的學生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所以對於班主任一眼就認出自己並叫出自己名字這件事，他還是不免有那麼一丁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謝子規伸出手拍了拍安然的肩：[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上來喝杯茶。]
[不用了……]安然剛想擺手，謝子規卻笑了：[拒絕的這麼快？我隻是想和你談談你在學業和生活上的事。]
自家班主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好拒絕的理由。安然於是點了點頭，就跟著謝子規往附近的公寓樓方向走。謝子規住的是個三室一廳的房子，算不上大，但是對一個人來說卻未免顯得有些空曠。家具很少，但是書架卻很多，一排一排，架子上的書也根據分類摞的整整齊齊。
[坐，別拘束。]謝子規指了指沙發，[我去給你泡杯牛奶。]
[誒——不用了老師。]安然說。
謝子規一臉意味深長：[多喝點牛奶才能長得高啊。]
安然有點赧顏地撓撓頭：[已經過了長高的年齡了，喝再多也沒什麼用。]
雖然安然這麼說著，但是謝子規還是衝泡了一杯牛奶遞了過來。安然接過，也不喝，隻是揣著暖手。
[身體還好？]謝子規看著安然，突然開口。
安然一愣：：[啊……是啊。]
[我看過你的病曆表了，還有你家裏的事，學校也清楚，]謝子規說，[住的地方定下來了麼？我可以幫你聯係——]
[不用，我的身體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安然搖頭，[至於住處，我現在住在好心人提供的公寓裏，我包他們的家務，以此來抵消房租。]
[你可以向學校申請助學金。]謝子規的語氣有點強硬，[並且，你父親還健在不是嗎？即使你父母已經離婚，你還是——]
安然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是，我會考慮的。]
其實安然早就忘了還有助學金這回事，畢竟在母親去世前他家的家境還算不錯，從來就沒有什麼申請貧困生助學金的經驗。但是後來母親一走，倒黴事兒接踵而至，母親的積蓄全被自己叔叔給順走，那天自己就站在已經被抵押出去的自家房子門口站了好久，他才意識到自己以後是真的要孤單一人了。
至於父親——安然猛地皺了皺眉頭，他是打心眼裏一點都不想再去找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更何況那個地方還有自己那個說話做事都毫無邏輯可言的整日無理取鬧的兄長。安然並不想跟謝子規在這個問題上再纏繞下去，謝子規也很識趣，看到安然皺起的眉頭他就明白了八九分，於是當即就轉移了話題。
安然下意識地看看表，已經過了晚飯點，窗外已經零落地散著幾顆星星了。深秋的夜色來的總是特別快，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匆匆忙忙跑了還沒跟房東打招呼，摸摸口袋發現沒帶手機，隻能抬頭尷尬地衝謝子規笑了笑：[老師，你手機能借我用下嗎……我一聲不吭地出來了，得給房東打個電話讓他們別擔心。]
謝子規給手機解了鎖，遞了過去。是新款的三星，屏保是個清秀的笑的甜美的小女孩，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透著晶亮。
安然不由自主地讚歎了一聲：[誒，老師這是你女兒嗎？真可愛。]
[怎麼可能呢，]謝子規眨了眨眼，[你老師我還是老光棍一根呢。]他說著，然後又笑了笑，[應該說是小時候的青梅竹馬，也是初戀，不過後來搬走了，除了一張照片什麼都沒留下。]
安然偷偷拿眼睛去打量謝子規，他在想要是班上那群老師狂熱粉知道老師拿自己初戀女友做屏保做了好多年這件事會露出什麼表情出來——但自己並不是個多舌的人，更不會去班上傳老師的八卦，所以想想也隻是想想，不會成為現實。
安然回過神來，然後開始按房東號碼。一邊按他一邊盯著半透明的屏保圖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看越覺得這張臉……長得有點……眼熟？
[喂，是我，顧灣。]手機響了兩聲，顧灣摁下了接聽鍵。
[那個，我是安然，我現在還在外麵——對，我在朋友……啊不，我在老師家。]安然說，[我這裏離公寓可能有點遠……對，已經沒有最後一班車了，我……]
顧灣瞬間get到重點：[……老師？哪個老師？]
[我們班主任。]安然回答。
……顧灣抖了抖睫毛，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背後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你，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開車去接你。]顧灣的語氣有點急，[現在立刻馬上！]
[等等……]安然沒料到顧灣突然是這樣一個反應，他還沒想好怎麼麵對公寓裏那個中二學長，他有種感覺自己回去還是被壁咚的份，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問了句，[那個……藍韶學長……他還好嗎？]
顧灣：[他在尋死覓活，所以我得盡快把你帶回來阻止他。]
安然放下電話，他現在的臉上是一個大寫的【懵逼】。尋死覓活？啥情況？
好的請讓我們把鏡頭回放到一個小時前的顧灣公寓，藍韶正在一片一片數花瓣：[是他送我的，不是他送我的，是他送我的，不是他送我的……]
[臥槽那是我養了那麼久的四季花！]等到顧灣發現藍韶數的是什麼的時候已經隻剩下花杆子，顧灣心疼地一把抱起花盆，一臉要跟藍韶拚命的表情，[你賠我的小四！]
[雖然它叫四季花，但你給它取名小四太欺負人家郭敬明了吧。]葉一熙在一邊興致勃勃地翻著《如何做受》，一邊砸吧砸吧嘴唇。
顧灣一臉不可置信：[葉子你特麼竟然在看書？你不是看見紙質和文字玩意就暈嗎？！]
[這本書裏都是圖呀，]葉一熙砸吧嘴的聲音更大了，[嘖嘖好體位。]他說著又翻了一麵，然後驚歎一聲：[啊雙龍誒，果然好棒。]
[收起你YD的笑容好嗎？]顧灣打了個冷顫。
[對了藍韶我跟你說件事。]葉一熙打了個響指，[我剛剛無聊去翻了翻禮物盒的背麵，發現背麵寫了個【安然收】的字樣，你也不用扒禿顧灣的四季花了，那本來就不是送給你的，那是別人送給安——臥槽藍韶你要幹嘛這裏是六樓啊！！！臥槽顧灣攔住他他要跳樓啊！！！！！！！！！]
安然的地址很快發過來了，顧灣係上安全帶踩下了油門。
老實說顧灣一直對“老師”印象不大好，因為自己十六歲那年遭過自己班主任騷擾……雖然事後自己老哥把這事擺平了並且狠狠教訓了那老師一頓。但是從那次以後顧灣就一直對老師這個職業存在一點若有若無的戒心。
哦順帶一提，那時那個想強上自己的老師發現他要上的對象竟然是男人時的表情是有多可笑。
顧灣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裝癖，他隻是單純長了張女人臉而已。更何況，十八歲之前自己一直是被當女孩子養。他出生的那天父親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村裏人都說是自己將父親克死的。於是自己老媽在手術做完沒幾天就顫巍巍抱著自己跑去找村裏的老道士——那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當時自己跟哥哥和母親住在很遠的小村莊裏，那個村子裏的人都信鬼神說，所以自己從小就被很多同齡人孤立出去。
那個道士說了嘰裏呱啦一長串，顧灣當然早已不記得。隻是聽說要從小當女孩子養，這樣才能不至於過早夭折，於是自己從小就穿著碎花布裙紮著倆衝天辮，學著女孩蹲著上廁所——現在想想，當初被同齡人孤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不男不女在保守的村裏人看著都像個笑話。
再後來——再後來哥哥受不了弟弟被欺負，執意搬家。
但是就算搬走了也依舊沒能擺脫穿裙子留長發的命運，直到成年那年他才恢複男兒身。老實說他最開始是有些抵觸從前的自己的——哦，後來一不小心玩了Cosplay，然後一瞬間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對，從此他再也不以曾經做女孩為恥，反而十分以為藝術獻身【……】的精神為榮。
當然這都是些廢話，畢竟此時的顧灣一邊踩著油門一邊內心著急上火。老實說他打心眼裏喜歡這個萌萌的小正太，又會做飯又賢惠，腦子雖然有點慢但是眼睛卻很亮。畢竟杯弓蛇影的典故不是空穴來風，前車之鑒的烙印就跟刻在腦海裏一樣怎麼都忘不去。
[啊……房東先生也真是的。]安然托著下巴望著窗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人接送啊……]
老師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你們房東要來接你嗎？還真是體貼。]
[是啊，]安然笑笑，[公寓裏的房客都很關照我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安然下意識地望樓下看去，果然從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誒，房東先生來了。]安然說。
謝子規聽安然說著，也起了身：[樓道有點黑，我送你下去。]
安然點點頭，兩人下了樓。房東叉著腰風風火火站在門外，不知為何竟然很有一種包租婆的風範。他看見安然出來，開口就道：[你還算機靈，還記得給我打電話——]然後他又很快閉了嘴，因為他看見了安然背後跟了個男人出來。
這就是安然的老師？顧灣挑了挑眉。嘖，對著安然笑的那麼不懷好意……還染發……一看就沒有什麼好感！
謝子規抬頭看清了來人，突然愣了。
[怎麼？]顧灣皺眉，哪有人見麵就直愣愣盯著對方看的……還一臉被雷劈了的傻樣。
[……你長得好像我小時候的初……啊不，朋友。]謝子規看著顧灣，整個人說話開始有點顛三倒四。
[……]好傻逼的套近乎方式，顧灣皺眉。
[冒昧地問一下，]謝子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你有妹妹嗎？]
[妹妹？沒有。哥哥倒是有一個。]顧灣邊回答邊在心裏豎中指，嘖嘖，看來還是一個不夠想吃倆，瞧著長得人模狗樣，果然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謝子規陷入了沉默。在他第一眼見到顧灣的時候無疑他心裏咯噔一聲炸開了花。因為那股莫名的，迎麵撲來的熟悉感，那男人的容貌真是像極了她。如果能再見到小灣，估計她也是這般標致模樣吧。謝子規想著，有些失落地扯扯唇角。
[我臉上長了什麼嗎。]顧灣挑了挑眉，本來一個很風情萬種的動作硬生生讓他做出殺氣逼人的感覺，[老師你一直盯著人發呆——很不禮貌吧。]
[抱歉。]謝子規回過神來。他又望了顧灣一眼，然後他無比清晰地看見了顧灣脖子上的喉結。是巧合吧，他心想著。畢竟這事上撞臉的人數不算少，更何況——他已經十幾年沒見過她了。
他目送著安然上了顧灣的車，然後引擎聲響起。謝子規低頭又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屏保上的女孩站在一片花海中，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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