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01 更新時間:12-08-17 15:33
歐言冷著一張臉,他就是很不愉快。似乎是一種病變的瘋態,總是在幾種情感中不斷轉換著自己的角色。例如,他會在最黑暗的時候在心中不停地念著季離夜,想著他雲淡風輕的樣子就覺得沾滿鮮血的靈魂得到了至尚的救贖,甚至對於他來說,每晚必定會有的噩夢也會因為季離夜的存在而變得不再那麼血腥與恐怖。
他不是聖人,他隻能在絕境的時候幻想上帝存在,隻不過,他不信仰神靈,但他把季離夜置於不可動搖的地位,再次重逢季離夜時,那種激動差點無法自控。對於十年,他自始至終覺得自己在思念中度過,幾乎沒有向任何人提起。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虛偽,仿佛季離夜的存在隻是給自己找個活下來的借口,或者說是一個空虛靈魂真正想要的一份純淨,季離夜擁有的那種空靈。這是這個更虛偽的世界裏虛偽的人的必經橋段——在別人的靈魂裏存放自己的寄托。
但他否認多次後再次肯定,他是愛著季離夜的。他想把自己所有的寵愛都給予他一個人,然後把他包裹在自己厚實的世界裏。可是他又不知道哪裏出了錯,程序似乎出現太多紅叉,不斷警告。季離夜渴望又逃避的樣子其實和自己很像,可他沒有那麼多的耐心。
與其說他暴虐,不如評定他為以自我為中心。不給別人足夠的耐心,但又不許其他人對他不耐心。
“總裁?”女秘書見她沒有回應,又提高聲音喊了句,“總裁?”
歐言回過神,眼神掃過她,又看向窗外,“嗯。”
女秘書歎了一口氣,她把咖啡推至他麵前,又貼心地放上兩塊方糖,看到男人皺著的眉,無奈地說,“咖啡傷神,何必要苦成這樣?”
歐言不語,他不想解釋,但也用不著解釋,安靜進公司好幾年,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他的習性,她已然了解,甚至,那些陰暗的曾經,她也都知道。對於她的話,他也都隻是聽聽,左耳進右耳出,不與她計較。
“從前有個主管,總喜歡喝苦咖啡,然後——”她一邊整理著歐言辦公桌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文件,一邊帶些埋怨地與歐言交談。
“然後他死了。”歐言喝了口咖啡,眉毛糾結得幾乎要打結,這種“甜得要命”的咖啡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小女孩喝的“咖啡味奶茶”,他嘖了嘖,低頭尋找純淨水。
“呸!”安靜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你怎麼嘴那麼毒?怪不得至今單身的!”她瞪了歐言一眼,“那是人事部的方主管!”
“哦——”歐言點了點頭,“他不是請假了麼?”
“嗯,動手術的。”安靜忙得不可開交,歐言最近有些不對,白色稿紙團得到處都是,害自己像個老媽子一樣,每天三四次地整理堆得老高的廢紙簍。“他今天出院了,說什麼沒檢查出癌已經是萬幸了,邀請您也一起去吃一頓。”說著,又歎息著搖頭,“人呐,就是這樣,無論什麼,都是好的時候不珍惜。”她利索地收拾那一團團的廢紙,得出結論,紙上出現的高頻詞彙“季離夜”,她抿嘴一笑,了然於心。
“主管也真是,成天也是苦咖啡來,苦茶去的,這苦的東西總往胃裏倒,心裏怎麼甜的起來……”
歐言走至落地窗前,始終抿著薄唇。
“要說,方主管也算您的舊友吧?”
舊友?歐言垂下眼睛,那倒算不上,確切來說隻是高中同學,他隻是覺得印象中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其他的也沒有在意,似乎一整個高中甚至是他活著的這幾十年中,時刻在意的也就這麼一個季離夜罷了。
“總裁?”安靜又試探地叫了一聲,可見到他出神,心裏又是一陣歎息。
“嗯。”出神兩次,歐言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心虛。
“今晚您去的吧?要是不去的話,我替您回……”
“不用。”歐言揮了揮手,走回桌前,拿起咖啡,愣了片刻還是放下。“安靜。”歐言還是拿起那杯純淨水,喝了一口,“你要結婚了?”
“啊?”似乎是話題轉太快,女秘書有些不知所措,但潛意識裏,還是撫上了左手的戒指。她習慣性得轉動了下戒指,露出一個算不上開心的微笑,“嗯,是啊。都一把年紀了。”
歐言掃視到她眼角的淡淡憂傷,偏過頭不語。
他知道,安靜是一個自尊心與獨立性很強的女人,雖然前麵有過一段不愉快的婚姻,但果斷如她,還是趁早結束了。就像她說的,不愉快不喜歡還在一起就是自己找罪受,人活著就那麼幾十年,在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人身上花上十年十年又十年的話,那就真是傻子。安靜其實是個很體貼的女人,瀟瀟灑灑。但剛剛她短暫的憂鬱也確實太明顯,歐言隻覺得這樣的人需要傾訴,再強大也隻是女人。
“戒指很漂亮。”歐言翻著文件夾,雖然一臉公式化,但至少打破了尷尬與沉悶。
“嗯,是啊。”安靜滑動手指上的戒指,銀色的,卻也是製作很簡單的一枚戒指。沒有鑽石的點綴,甚至連其他微小的修飾也沒有,就隻是那麼一個圈。完全不屬於自己平常的華麗範,但就是喜歡。甚至她覺得,能收到這麼一枚戒指已經是驚喜了,哪怕是一枚鄙俗的發夾,她也會心甘情願地戴上的。
“他對你好麼?”歐言覺得自己管的似乎太多,但安靜猶猶豫豫的樣子的確讓他覺得奇怪,甚至還有不放心。與她的性格偏差太多,況且那枚戒指太平庸,安靜一個月的工資可以買一籮筐了吧。
安靜走向他,端走了那杯早已冷卻的咖啡,“boss,你管太多哦?”歐言失笑,聳了聳肩。
安靜順手拿起那戴廢紙,“他是個天文學教授。”然後吐了吐舌頭,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天文學麼……”歐言淡淡地笑開。
窗外,已近夕陽。
中檔餐廳裏,季離夜真的有點坐立不安。盡管方卓很熱情,但他還是有些不自在,被周圍的女性追問有沒有結婚,有沒有沒女朋友真的是不太自在的問題。
方卓也在一旁湊熱鬧,“哎呀哎呀,季離夜,你是不是不給我麵子?”
對於方卓那高中時代就旺盛的熱情,季離夜真心把持不住,那時也是,仿佛就這麼一個方卓,不管哪裏,無論何時,都一把摟過,力氣越來越大,到如今,隻能哀歎。剛剛一見麵,方卓賜予的胸口一拳到現在還隱隱地疼,差點被這友誼的一拳打趴,還好還好,歐言在後麵扶了一把。
“沒有。怎麼會。”季離夜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唉,我說方主管,看看你五大三粗的,你的朋友們到是體麵得多啊。”旁邊一個小跟班拍著方卓的肩膀,一臉討好樣。
方卓立馬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拳,“死丫頭懂什麼,咱這才叫真男人。”他摟過季離夜,嗓門倍兒響的說,“瞧瞧這小身板,白斬雞呐。”他大手拍了拍季離夜的後腦勺,“是不是?”季離夜被弄得一臉紅色,更加羞怯。
到是歐言毫不在意,也給足方卓麵子,始終麵帶微笑著。
“方爺,我說,您這是不給總裁麵子!”剛剛被拍了一腦瓜的小跟班指了指一旁麵帶淺笑喝茶的歐言。
“唉,我說。”方卓湊近歐言,一副要說小秘密的樣子,嗓門卻還是以往的大,“您神一樣地佇這兒,注定單身呐!”換來歐言一陣淺笑,又換了個姿勢挑眉看著他。
“這可不行。”方卓拍了下大腿,“其實吧,我總結了,這人一輩子別這麼講究得過,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得過且過。但也不是那麼稀裏糊塗地過了。萬事偷三分懶,選老婆就是這樣,能看就行。你也是,要求也別那麼高,這在座的小女孩子,你也多看幾眼,帶的過的我就當見證人了。”
這幾句話惹得小跟班們一群激動得尖叫,再看歐言也是一副不反駁的樣子更加來勁,都真的跟選秀女似的坐好。季離夜淺淺地把笑含在嘴裏,也是,哪個女人不希望當總裁夫人的。
“嘿嘿。”方卓灌了口酒,一下子得勁了,“你看看,覺得哪個順眼?這可都是高材生啊,娶了她們免了秘書!”
歐言放下茶杯,垂下的眼睛輕輕地挑起,掃過季離夜後又垂下,繼續不語飲茶。
那近似乎挑逗的一眼讓季離夜慌了手腳,紅暈還未平息的臉更加燙。那、那是什麼意思呢?季離夜不想也不敢往深處想,但歐言淺淺的一個眼神卻有深深的意蘊在裏麵,還是,自己想多了?
方卓搖頭,“唉……你看小季做什麼呢,眼神交流讓他幫你選?”神經大條的方卓始終沒懂那一眼的意思,還有歐言從吃飯起就一直保持的微笑,真不好理解,他又看看季離夜紅紅的臉,“我說兄弟,你別再欺負小季了,這高中三年可都欺負了整整三年呐。”
“哦?”歐言瞥他一眼,轉而看向季離夜,“我欺負了你三年?”
“沒、沒有。”季離夜哪敢承認,不過這委屈的語氣還是讓方卓搖了頭,“這孩子還是那麼憋屈。”
小跟班敲著碗,“人家那叫含蓄。含蓄懂不懂?沒意境!”
“就是就是。小季這樣的,也很吃香嘛。”
本來都是畢業生的年紀,卻也跟著方卓喊他“小季”,這讓季離夜有些汗顏。不過,這已經不錯了,也許是自己長相的緣故,總會被認為是娘娘腔。
大家笑過一陣,又是方卓唧唧歪歪地講這次生病住院到出院的心得。
什麼人生在世感情最是羈絆,什麼都放得下,但若放得下感情,那就不叫人類了。還有就是情感麵前的背叛,生離死別不痛苦,有情時遭背離還得明確做選擇那就很苦惱。還談到了冷情,說他那人嘴冷心冷情也冷,至今也沒條短信沒封郵件的。季離夜細細地聽著,覺得昔日的班長今日說話似乎更加在理,其中也被灌了幾杯酒,喝得頭暈暈乎乎的。歐言話還是很少,隻一旁靜靜坐著,也算聽眾之一了,不過他有理由不喝酒,就推了,再看看季離夜迷迷糊糊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方卓早已經大舌頭趴在桌上了,還嚷嚷著要再敘敘舊。小跟班唉聲歎氣,隻好認命扶著他回家。
季離夜也是暈暈的,走路也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歐言走近他,扶著他的肩膀,低聲說,“想吐麼?”
季離夜紅著臉眯著眼睛看他,想到前幾天還被眼前這個男人辱罵,眼睛就更加紅,也不知道那是酒精作用還是委屈得想哭,不過借著酒膽還是用盡力氣推拒歐言,“不用你管。”歐言不防向後退了幾步,不禁有些怒意,大步過來扯過季離夜,“你別扭什麼?!”
“我、我別扭什麼……”季離夜任由歐言扯著,一路走向停車場,反反複複想著這句話,他別扭什麼。
是啊,他別扭什麼。
這樣被欺負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還別扭什麼?!可想想還是覺得憋屈,剛剛方卓在的時候明明還好的,現在又對他大吼大叫。這樣想想,季離夜突然和歐言鬧了起來,“你、你欺負我!”他站在歐言的車邊,死活不肯進去,紅著一張臉,用瞪著的眼睛表達對歐言的憤怒。
歐言看著他鬧騰的樣子,不怒反笑,“我怎麼欺負你了?”
怎麼欺負、怎麼欺負,季離夜想著這句話,腦子似乎被酒精麻痹了,是啊,怎麼欺負了。
他撓了撓已經亂糟糟的頭發,蓬鬆鬆的樣子就像一隻花栗鼠,不過他在想,到底哪裏欺負了。好像很多。歐言也不急,他拉近季離夜,鬆開手,“好好想,我怎麼欺負你了。”伸手撫了撫他的頭發,季離夜呆呆地看著月光下溫柔的歐言,腦子停止轉動似的,隻是重複放映歐言含笑的臉。
“你、明明是你親我的,你還、還不認賬。”季離夜歪著頭看著歐言,滿臉苦惱的樣子。
“好,是我親的你。”歐言點點他醉酒後更加柔紅的唇,“還有呢?”
“你還把這些都賴我身上。”季離夜的眼睛有些迷離了,似乎要哭的跡象。
“我的錯。”歐言低下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枚吻,“還有呢?”
季離夜的眼淚已經開始打轉,“你、你叫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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