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99 更新時間：12-02-22 14:34
自古佳人，能用絕世而獨立來形容的，堪堪可數。
眼前，卻是一個紅妝女子，傾世妖嬈。
香花怒放的牡丹園裏，是清一色的紅，純粹的就像鳳凰浴的火。女子臨風而立，衣袂翩翩，就像花妖王一般，絕豔而冷傲。
忽然理解了古來江山無限好，卻不及眉間一粒朱砂。
因為此後哪怕傾城傾國，佳人難再得。
女子素手纖纖，嫣紅的指甲掐著一朵開得正燦爛的緋色牡丹的花萼。似乎用了力氣，卻小心翼翼地不讓花兒受傷。衣衫飛揚隨風，竟然有一種在風中飄零的淒清蕭瑟感。
也許是骨子裏籠著的哀傷，那挺直的傲然而立的脊梁，竟然美的淒清而絕望。
讓人想起了殘破和毀滅。
又是那個聲音，仿佛自天邊飄來的燕子的呢喃：
“花謝花開花芳菲，落紅零落幾時回？惜花隻恨人憔悴，天涯清風知是誰……”
原來如此。
她，是誰？
為什麼這麼熟悉？隻是背影就讓我有一種絕望地想要哭泣的衝動？
天際，夕陽紅透染血，一紅任憑孤鳥四散，染透了萬裏煙霞。
牡丹園好像燃著的烈火，一點一點蠶食著眼前女子，炙熱的溫度好像已經鋪麵卷來。
我瞧見女子如若驚鴻照影的回眸，那半麵妖嬈的妝，如若晴空霹靂，驚得我四肢顫栗，僵硬不能動彈。
是她？
……
她是誰？
不要！
仿佛從夢靨中驚醒，我驚恐萬狀地瞧見麵前迷惑焦急擔憂的雪兒。
一時間，我意識到自己仍然在庭院裏，地上，還是那枝剛剛掉落的花。淒然一笑，悲傷刹那決堤，洪水般漫上心頭。
“姐？”
“雪兒，沒錯。”我盡量讓自己笑得溫柔燦爛，“花開得越燦爛，就會越快凋零。這牡丹……”說著說著，似乎有著一股怨氣卡在嗓子裏，我哽咽著說不出聲。
“姐……”雪兒有些顫聲開口，清水妙目裏滿滿的擔憂和心疼，“你……”
雪兒，我突然好想哭。
真的，我抑製不住自己。
對不起……
我再也抑製不住，蹲下身環抱住自己，嚎啕大哭……
“煙兒！”
……
夕陽殘照，泣涕著楓葉浴火的哀歌。
一抹紅衣靜靜矗立在懸崖尖，血色羅裙被風鼓起，宛若涅槃。
她的身後，是一個同樣紅衣似火貌美絕倫的小男孩，神情淡漠，眼神幽邃地望向萬裏雲嵐。
“如果，你動TA，我會殺了你。”女子音色如珠落玉盤，冷冰冰的，卻煞是好聽。
“那你現在就動手吧。”男孩雲淡風輕，用宛若不關己的語氣輕聲道，“否則，我可就動手了。”
“你！”女子怒不可遏的轉身，一甩衣袖，表情卻是淒涼複雜，“孩子，你怎麼……”
“孩子？”懶懶勾起唇角，男孩似乎覺得好笑，“原來，你有把我們當成骨肉啊。”
“你……”淒涼寸寸化成絕望，女子別過頭，掩去腮邊清淚，“真是倔強……”
男孩無言，垂了眸，轉身，竟然把目光投向我。我一時慌了手腳，卻瞧見男孩嘴角有些嘲諷的淡笑。
暖的？
不知道是那笑容，還是男孩的手。
我隻覺得，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仿佛就是自己的全部。
如沐清風。
“走吧。”
一時身輕如燕，我來不及詫異，在倉促中回眸。
滾滾雲海，虯勁蒼鬆，夕陽中一臉傷痛的紅衣女子，牡丹一般遺世獨立。那豔麗的剪影一動不動的定格在那裏，成了我一生難忘的夢境。
……
當天空裏最後幾顆搖搖欲墜的星消失在蒼穹裏，夜盡了，沉落如一泓泉水裏。我披衣坐起，倚著屋外九曲回廊，心情隨著柳枝的顫擺上下起伏。唯有那彎月，朗朗清輝，皎皎流螢。
浮華美景，分不清是夢是醒。
這幾日渾渾噩噩的，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裏。
如此真實的夢境，那般熱烈的女子，無比深刻的傷痛。
讓我隱隱覺得，現在才是在夢裏。
然後，是一種缺失感。
就像斟一杯月光下酒的孤獨。
“雲煙姑娘。”
不是熟悉的聲音，還冷冰冰的，我連忙站起回頭，卻見一襲紫袍的少年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麵無表情。
“尹…子汐？…呃，公子……”我試著開口，盯著冰塊，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
尹子汐並不理會我，徑直走到我的麵前，開門見山：“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想問的話，不妨問我。”
“啊？”我很驚訝，他知道些什麼？
這幾日渾渾噩噩的，仿佛還有一段時間，我連尹家三公子的到來都忘了，有莫名其妙的記起來了。發燒，受傷，夢境，一切的一切，連我都沒有理清。
“比如你失去的那部分記憶。”
他直截了當的話竟讓我不由自主的錯愣：“你？……我…真的失憶了？…”
“是。”他點頭，臉上飛快掠過詫異，話語卻不帶感情，冷冰冰的，“忘川水，紫萱草，你沒有印象？”
“沒有。”我茫然的搖搖頭，從來沒有人說過啊？
他解釋：“魔門忘川，使人忘卻前塵往事，任醒後第一個人編織過往。”
“你的意思是……”我無法輕易接受，微微沉吟半晌，“我曾經…服用過忘川，而且，我服用之前很熟悉它？…”
“魅家的人果然聰穎。”雖然是恭維讚賞，尹子汐的臉上卻飛快的閃過不自然，眼神也愈發冰冷果決。
“魅家？”魅？我不禁蹙眉，我和魅家有什麼關係嗎？還有…魅姬…
頭忽然好疼好疼，好像有洶湧的岩漿在頭腦裏翻滾，馬上就要迸裂開。
我喝了忘川？
那是什麼？
還有，魅…姬…
為什麼？
那些，都是什麼？
“魔門門主，魅姬，是你的生母。”
生母？
原來，我有母親。
母親？
可母親，又是什麼樣的？
眼前忽然溢滿了如火如荼的鮮紅色……
魅姬，魅姬……
一刹那，莫名地悲傷夾雜著痛苦咆哮著淹沒了我。
“這是最後的解藥。你…好自為之…”
最後的解藥？
我呆若木雞地盯著眼前人，恍惚間撞見他眼眸裏一閃而過的不忍，而後，冰川一般的波瀾不興。整個人在夜幕裏被月光籠著，眉目有些墨染，看不清表情。見我接下，轉身甩袖要走，卻被我死死拉住了衣角。
“哥哥和雪兒…他們？…”所有的疑問哽咽在嗓子裏。如果，如果那天的妖精才是我的哥哥，那哥哥和雪兒呢？他們又是什麼？
我一直珍視的，一直以來遮風避雨的家，都不是屬於自己嗎？
尹子汐扯開了衣袖，卻停下了腳步。他淡淡開口：“服了解藥，你就什麼都清楚了。從今往後，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背影漸行漸遠，夜愈暗了。
掌心，是一個小小的圓潤的在月光裏閃著瑩潤的微光的藥丸。我細細瞧著它發呆，不知道要不要服下。
忘川？我為什麼要服下它？又為什麼會清楚它？更可笑的是，我既然清楚，為什麼當初還要吃下呢？
吃下去，到底對不對呢？
傷腦筋。
不過，反正都想起來一部分了，還不如全都想起來。
省了困惑。
咬咬牙，我將這重要的藥丸一口吞下。
一切，就快要水落石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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