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宮闕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漁陽鼙鼓動地來 驚破霓裳羽衣曲（上）

章節字數：3469  更新時間：13-02-08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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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酒醒之後，已然到了第二日清晨。繁如瀲一出屋就看見冷雲華正與那神仙師傅坐在院中對著一口冒著熱氣的鍋，煮著野菜湯。繁如瀲笑嘻嘻的湊到他二人身旁，“早啊。”冷雲華淺淺一笑，“如小姐早。”蘇言鼻中一哼繼續煮他的湯。這時蘇盈蹦蹦跳跳的從屋裏冒了出來，一把摟住繁如瀲的脖子，“姑娘早啊！昨晚睡得怎麼樣？我跟你說，這山裏的空氣好，要是住久了就能跟師傅一樣長生不老容顏永駐哦！”邊說著蘇盈邊拉了繁如瀲到後廚，二人挽起袖子找來麵粉和野菜肉餡，做了幾個包子饅頭，做到一半，繁如瀲方一拍腦袋想起來冷雲華好像吃素，於是言“再做幾個素的包子。”

    蘇盈一臉的不願意，“為什麼啊....”繁如瀲言，“不是給你的，是給冷雲華的。”蘇盈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不再多問，這倒是把繁如瀲的好奇心給勾搭起來了，問蘇盈，“你說...他為什麼要吃素啊？”蘇盈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問過他，可他不肯說。魚蝦什麼的他是吃的，就是不吃肉，我還記得啊...很多年以前他來我家做客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那個時候的餐桌上但凡有肉他就不上桌，一聞見肉的味道就幹嘔，他現在好多了，雖然自己還是不吃吧，但能看別人吃了。”當時的繁如瀲並沒多想，隻當是公子哥兒養尊處優的毛病了。一餐過後，神仙師傅找來蘇秀才下棋，而蘇盈小丫頭則在一旁指手畫腳。冷雲華和繁如瀲坐在院中靜靜的飲著茶。

    繁如瀲問，“昨日你說蘇先生是你的師父啊。”冷雲華笑言，“是。”繁如瀲漆亮的眸中一動，將埋在自己心中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的話問了出口，“既然蘇先生是上古十二天師，又是你的師傅，那...你是誰。”冷雲華淺淺一笑，露出一彎白瑩瑩的牙齒，“姑娘你是想問雲華是不是青雲公子吧。”繁如瀲看他如此直接便問，“那...你嗎？你是青雲公子嗎？”冷雲華轉過頭，幽深的黑眸仿佛那最深的夜一般，他一笑化解了幾分凝重，輕聲言，“我是。”看他回答的這麼幹脆，繁如瀲反而無言以對了，她扯開嘴角言，“哦。”其實此刻繁如瀲心裏早已有了答案，她隻是想聽冷雲華親口說出來而已，是啊....有時候女人就是這麼矯情，這時繁如瀲鬼使神差的一把抓起冷雲華的右手湊到臉前仔細的看，冷雲華也不躲，就任憑她看完。

    也果不其然他的指尖上附著一層薄薄的繭。繁如瀲抬起頭，看了看冷雲華臉，淺笑著又言，“那這樣說來，青雲公子配萬舜的郡主，倒也說得通。”冷雲華沒有搭話，在繁如瀲看來這也就等於是默認了，“那你何時下山啊...”冷雲華言，“兩日之後。”“哦。”繁如瀲又是一扯嘴角，可這一次卻意外的扯得心髒直疼。此刻她多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他說，“你不要走。”可她做不到，不僅是她的自尊做不到，而如今，她似乎也沒有這個權利了。出了繁府，繁如瀲又算誰呢，她又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勸他留下呢。時到今日，她方發現了，冷雲華這個人，她留不住。

    雖然這個人在你心裏，可是腿還是長在他身上的，所以她隻能淺淺一笑，對他說，“......教我彈琴吧。”當然，這句的內心話卻是我喜歡你，不要走。冷雲華並沒有多想，隻點點頭，言，“好。不過琴對小姐來說太複雜，學笛子如何呢？”繁如瀲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說學什麼都是一樣的，能在你走之前多看看你才是本來目的啊。這時神仙師傅蘇言扭著水蛇腰走了過來，問二人，“聊什麼呢？那麼開心?”冷雲華笑言，“如小姐讓我教她學琴。”神仙師傅一拍大腿，“學琴！我這現成的琴仙在這兒擺著，你居然不找我？找他那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半吊子能學得會才怪呢！”語罷就要抓繁如瀲，這時繁如瀲一臉的淡定，惡狠狠的瞪了蘇言一眼，嚇得神仙師傅花枝亂顫...哦不...花容失色....也不對...總之就是灰溜溜的夾著尾巴扭回了棋盤旁邊繼續找蘇秀才下棋去了。

    這邊冷雲華居然一臉的認真，“小姐要真想學，那就從今天開始如何？”繁如瀲點了點頭，冷雲華淺淺一笑，牽起繁如瀲的手，帶她到了竹林。砍下一截窄長的竹子，帶回了竹屋裏。冷雲華邊做笛子邊與繁如瀲聊天，“小姐對以後有什麼打算啊。”繁如瀲言，“沒想過，走一步是一步也不錯。畢竟...要是嚴格說起來，這家也不能回了。對於未來...我還真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呢....”冷雲華微微抬眼，漆黑的眸中帶著笑，“小姐似乎不是十分戀家啊。”繁如瀲聽言輕輕歎了口氣，然又挑了挑唇尾輕聲言，“沒有家...怎...麼戀？”冷雲華拿起刻刀在竹笛上刻起了字，邊刻邊問，“雲華不懂。”繁如瀲咬了咬下唇，潤了潤色，輕聲言，“恐怕...這心事已經成了心病了。

    我原本就是一顆被人下錯位置的棋，而如今下棋的人已經不在了，可我也不能自己走開，這麼多年了...一晃居然已經這麼多年了啊...與其撕開血淋淋的傷疤將真相大白還不如就這麼將錯就錯下去，糊塗便是糊塗吧。明明看起來無關緊要不痛不癢的...可這感覺也終究是不自在，騙人的感覺讓我不自在。”冷雲華言，“騙人這種事情是相互的，你騙來，我騙去，一來一去，才有意思。我騙了如小姐，如小姐又何嚐不是騙了我，這塵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謊言，可若真沒了這謊言...嗬...讓人坦誠相見亦是不可能實現的。要知道...這騙人的時候，就像是披著一層不屬於自己的皮，卻聽了與這張皮有關的秘密一樣。你是如此，我亦是如此，而那千千萬萬個旁人也皆是如此，是啊...聽起來有些殘忍，可沒了這張皮沒了這些謊言，在這世間是無法安身立命的。”

    繁如瀲璀然一笑，“是啊..所以...即使艱難，即使心如刀割，卻也隻能走下去...好像...除了忍受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了。”冷雲華淺笑，將手中刻好的竹笛交給了繁如瀲，繁如瀲一看，發現這笛身上還刻了幾個字，“XX年XX日，冷雲華刻於萬舜青山。”繁如瀲淺笑，“又為何不刻青雲公子？要是什麼時候我貧困潦倒了還能賣了換點錢。”冷雲華聽言亦是一笑，“小姐...你要懂得珍惜雲華還是雲華的時光啊...青雲這兩個字誰都可以叫，誰都知道，永遠會伴我左右，但小姐你要知道...冷雲華這三個字是不會伴我一生的....除去這個名字之外我還有很多名字，很多負擔，很多後果，很多...結局。可雲華希望小姐知道，在屬於冷雲華的這一段時光裏，對我而言是最為可貴的。

    小姐...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了，或許我會改名換姓，或許我會逃亡，會死，會婚喪嫁娶，會走出你的視野，但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未來怎樣，但這一段和小姐在一起的時光雲華是永遠也不會忘的。可現在的冷雲華給不了小姐你要的承諾，我更不敢奢求小姐的等待，因為連我自己都不能預知我的結局會是怎樣的。”繁如瀲咬著牙聽完冷雲華這一段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心思，自己的處境，他都知道。通過這些年對冷雲華為人處世的推測，這一段話的背後是一個婉轉的回絕，比表白之後被回絕更鬱悶的情形果然被繁如瀲給遇到了，那就是還沒表白就被回絕。要說此刻繁如瀲的心裏一點難過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她還在一臉淡定的強顏歡笑吧，可她的心裏已然在萬箭穿心了。

    可她沒打算一哭二鬧三上吊，隻是抻了抻嘴角，說了句，“怎樣都好。”這時冷雲華又從腰上解下一塊玉佩放在了繁如瀲的手中，玉佩盈盈潤潤的看起來就價值連城的樣子，隻聽冷雲華言，“這塊玉佩是冷家的入門腰牌，送給小姐，在小姐需要的時候可以當掉，反正橫豎雲華是用不上了。”“刺啦！”繁如瀲聽見自己的玻璃心上又掉了一個角，冷雲華做事還真TM絕啊！這腰牌一送，就代表他自己再也不會回瑞都了啊，看來他是鐵了心打算倒插門進萬舜皇宮當駙馬了。但繁如瀲還是咬牙切齒的收下了，這下二人把該說的都說完了，隻剩大眼瞪小眼，而這個時候為了將注意力轉移，繁如瀲開始格外用功的學起了笛子，她發誓自打自己斷奶之後就TM沒那麼認真的做過一件事情，到吃晚飯的時候，繁如瀲的笛子已然吹得不那麼像喇叭了。

    當晚繁如瀲拉了蘇盈，蘇秀才，神仙師傅和冷雲華一起飲著酒看月亮。繁如瀲喝得有點多，抱著蘇盈的胳膊倆人一直衝著月亮傻笑，嘟嘟囔囔的不知說了些什麼。那邊神仙師傅蘇言正和冷雲華蘇秀才二人聊天，“今晨我掐指一算，三天之內青山之上，必有血光之災。”冷雲華一臉冷淡了回了句，“哦。”蘇秀才倒是一臉的興致勃勃，“客從何處來？”蘇言冷笑，“一撥萬舜，一撥瑞都。”蘇秀才又問，“為誰而來？”蘇言撇了撇嘴，一指，“繁如瀲。”蘇秀才大驚，“那怎麼辦？”蘇言擺了擺手，笑的意味深長，“涼拌。這是她的命，就算旁人再阻攔，是命也躲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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