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550 更新時間：07-09-27 21:05
88。
隻有這樣的對望，誰都不會踏出那一步。
我心裏冷笑著，原來我們都是如此怯懦的人，也許是害怕受傷，又或者說是自私到了一定的境界。如果永遠隻能如此，我寧願時間就此停住，不再前進，就讓我們這樣對望，一輩子。
“若綺？”王大哥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我狼狽的收回赤裸的視線，調整姿態，幸福的笑著：“王大哥。”順便舉了舉杯子，一切都似乎沒發生過。王大哥順著我之前的視線望去，再安靜的收回，不改臉上的神色。
“王大哥很感謝你，你把我的這個片子拍活了。”他眼睛直望著我，讓我感覺到那份絕對的真誠。似乎還不習慣別人如此直接的表示感謝和讚美，我低了頭，俏皮一笑用戲謔的口氣道：“那以後王大哥你的片子就都拿我來做主角嘛。”
“沒問題。”他回答也是幹脆，倒讓我有點受寵若驚。雖然此時王大哥還是新出廬的小導演，可我那麼清楚他以後的走向和成就，相信他自己也是那麼清楚……卻如此果斷的答應了我。
“一言為定。”已經找不到更好的語言來表達我的心情，隻能說，如果需要一個人來為王大哥的想法做些什麼，我希望那個人是我。堅定了內心的想法，我望著他笑著，安靜而美好。然後開始了閑聊，聊起了理想還有其他，王大哥的腳步輕移，似乎是預謀卻不著痕跡的把我帶到了窗台之上。這裏空氣真好，沒有了party的喧囂，有了晚風徐徐，有了星光燦爛。眼前的景致和氣氛讓我想起了明誌裏黎華帶著方若綺走出party的場景。
可是……sigh。
“為什麼歎氣？”王大哥問。
我苦笑著搖頭：“沒……”雖然感覺親近，但我卻還不想讓王大哥知道我的想法，他是黎華的朋友，我不能擔保他能為我守言。
“若綺還不夠信任王大哥。”他笑了，那笑容無比好看，卻又夾雜著一些戲弄和責怪。王瑞恩總是能用柔和的話激起你的罪惡感，他真是個邪惡的人，雖然表麵看上去是那麼的安詳。
聳聳肩，攤開手，我故做輕鬆：“這樣好的空氣，我也隻是感歎自己什麼時候竟然都沒有欣賞風景的時間了。”
“有那麼忙嗎？”
“恩。太忙了。”我的心太忙了……忙著想念和感慨。
“若綺……”他輕聲呼我，卻又止住。我轉頭看他，眼眉之間似寫有心事，王大哥想跟我說什麼？心居然有點期待。
“算了。”他如做了一個決定一般，笑著望望我，“若綺還不想敞開心扉，等若綺真心的把我當成大哥，我們再談吧。”果然老謀深算，又是這一招，卻還真是管用……成功的激起我的罪惡感了，似乎不夠親近他就是我的錯一般，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王大哥。……有的招數不是隻有你能用的。
“我……不，……王大哥……”表露出痛苦的神情，“我……”再加上一點欲言又止，“唉。”低頭歎氣，再抬頭看遠處，做出空靈狀……王大哥，你忘了嗎？我和你一樣是一個優秀的演員，有著出神入化的演技。
最後，不再出聲，隻這樣定定地望著遠處，三分演技，七分真情流露，我太清楚今天你把我叫出來是為了黎華和我之間的事情，興許就和我知道你與映彤姐之前的暗湧一般，你也了解了我和黎華的疙瘩，可我不想和你說這些，或應該說，我不敢和你說這些。
……
我怕自己，堅持不住……忍不住眼淚。和脆弱。
“若綺……”果然成功的欺騙到了他，我強迫眼淚縈繞在眼眶之內，卻不讓他們流下，再把頭呆板的移向王大哥，讓他看我這個表情。王大哥的聲音裏也藏不住那一份擔心和自責。
沒錯，就是想讓你知道，隨意去窺視我的內心，會讓我痛苦。今天以後，隻怕王大哥就不再有想要從我口裏得到什麼消息的欲望了吧，激發一個人的罪惡感，我也很在行。
“好了，我們進去吧。”王大哥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包含著一些歉疚的成分，再輕輕地笑了，作勢要我挽著他的手，我也收斂起之前的楚楚可憐，淡漠一笑，緩緩環上他遞來的胳膊，走入了大廳。那景象猶如一對碧人。
總能感覺到黎華灼熱的目光跟隨，偷偷瞥去，隻見他詫異的看著王大哥和我倆人相攜入席。我也看到王大哥和黎華四目交彙，就在那一瞬間，把很多信息傳遞。不由得羨慕起來，如今的世界，我竟是如此孤獨，筱筠忙著和高明權戀愛，也已無暇顧及我，我也沒那麼不識趣的去打攪他們。真正能談心事的隻有童靖陽，可他卻是扼殺我愛情的凶手……
心裏，其實還是怨著的。對不起，靖陽。
平日裏不能隨便想人……這不，童靖陽帥氣的身影在眼前閃現，大步徑直朝我們走來，他沒有看我，視線一直落在王大哥身上，臉上滿是自信的笑，以及一絲邪惡……
他總是邪惡的：“王導，謝謝你陪若綺那麼久。”他站在我的身邊，紳士而霸道的語氣對著王大哥。
王大哥安然一笑：“是呢，該把若綺交給你照顧了。”不知為何，他說這樣一句話，讓我有刹那感覺王大哥說的不僅僅是在宴會上把我交給童靖陽，而有種把我以後的一生都交給他，不再為誰誰來打攪我生活的感覺。我的心咚一下沉到穀地，王大哥今天找我聊天，隻怕沒那麼簡單，他是不是和黎華有了某種默契？是來試探我的感情？
童靖陽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深邃的眸子望進我的眼底，環出手來示意我挽上。而沉浸在思考中的我，也隻能木訥的抽回挽著王大哥的手，伸入他的手環之內，癡呆地扯著嘴角一笑。
童靖陽對王大哥微微一笑，然後把我帶走。
一離開王大哥的聽力範圍：“女人，你什麼時候和王瑞恩關係那麼好了。”童靖陽口氣不悅。我沒有回答，因為好多事情還沒想清楚，王大哥說那樣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絕對不會說毫無意義的話。
“怎麼？啞巴了？”他蹙眉。對於我的態度非常不滿。
“靖陽。”我大概意識到是什麼情況了。
“恩？”我低糜的口氣讓他結眉，“怎麼了？”
“我好象……做錯了一些事情。”今天不應該逞強，王大哥用計謀被我發現時，自己根本不應該那樣爭強好勝，應該合理利用這個機會刺探一下他的心思，以及試探黎華的態度。我懊惱極了……居然為了自己的小小自尊而丟失了如此重要的機會。
看著我垂頭喪氣和興趣缺缺的樣子，童靖陽也來了興趣，追問著：“喲？聰明伶俐的方若綺也有做錯事的時候？”語氣中滿是譏諷。
“恩……是的。”我態度誠懇，缺憾已經形成，再懊惱也是無用，於是正視了自己的失敗，突然又不再喪氣。不過，既然王大哥會來找我談，隻怕是我和黎華之間還有可能……我期待著，幻想著……想開了，表情也就又恢複了正常的樣子。看著我如此轉變的迅速，童靖陽也隻得訕笑：“果然，女人變臉就和翻書一樣。”
“也許我和黎華之間還有轉機……”隻要他能勇敢說隻愛我，我絕對毫不猶豫地跳回他的身邊，在心裏暗暗作了決定。
“哦。”童靖陽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然後沉默。
宴會中觥籌交錯，喧雜無比，大家似乎都在笑著，開心著，忙碌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終於有了成果。
深秋了呢，夜晚，還是有點涼。
89。
拍攝完畢，鋪天蓋地的宣傳也開始了。
電影製作還未完成，黎華、靖陽和我就盡其可能的出現在媒體麵前，彩虹影視也可算是花了大價錢為《月光寶盒》造勢，隻怕也是對王大哥的信任導致如此結果吧。
黎華最近又開始有了一些小小的緋聞，本以為那天過後兩人之間會有另樣發展，可結果……卻是越來越遠，以至於我在他身邊，都感覺不到他的關懷和溫暖，一切客套的讓我有想揍人的衝動。
童靖陽也總是那神秘莫測的表情，大抵是在譏諷我的自戀，誰叫我前幾日在宴會上和他說我可能與黎華還有戲呢。真是挫敗。
可能是昨天宣傳太累，晚上又和童靖陽鬧了很久，再加上喝了點酒，早上醒來時感覺頭還是有點暈。
今日的報紙已經送來，百無聊賴我拿過來翻看，卻在看到頭版頭條後神經全豎，血脈膨脹。
報紙上鮮紅而偌大的字，偌大的圖無一不向我宣告著我的失敗！——“黎華、席若芸傳出婚訊，一雙碧人將於今年聖誕情定終身”、“金童玉女緣是注定三生”、“十年愛情暗跑終於浮出水麵”，“天王終於收心甘做愛情俘虜”、“眾女星黯然祝黎華幸福一生”，他們兩的圖大幅出現在我的麵前，黎華嘴角的笑那麼熟悉，席若芸溫柔的神情無法掩飾甜蜜和幸福。
頓時。
如夢方覺。
霎那間，我覺得天旋地轉，黎華與席若芸之前“伉儷情深”似的場景一段段如影像般在我眼前掠過，我的呼吸漸漸變得困難起來，“他們，原來真的……”眼淚在眼眶盤旋，卻怎麼都掉不下來，顫抖著身體，牙齒輕撞。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太過震撼……讓我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難怪，難怪，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一晃，用手扶著沙發角勉強站立。苦笑著，眼瞳空洞無色。紐約看到席若芸的時候就有強烈的第六感告訴我他們的不同，而席若芸也有他家的鑰匙，會在醉酒時照顧他，每次提起也都會被他掩藏起來……
我以為隻是一般的緋聞，或者是曾經的愛，可卻是如此結果。
費力的從嘴角擠出一個殘笑，黎華，這就是你給我的結局是嗎？
終於我全身匱乏的癱軟下來，好想休息一下。好想……
可電話卻不給我安靜。
童靖陽打來的。
我不想接……真的不想接，我知道他要說什麼。嗬。
可電話那麼鍥而不舍，一直在響，我隻能顫抖著手按下接聽鍵。
“若綺。”他的聲音也那麼緊張而小心翼翼。
“恩，我沒事。”嘴上這樣說，可語言卻是顫抖的。
“你在家吧。”他問。
“恩。”
“我過來。”他說。
“不要。”我不想在別人麵前流露出如此無助的樣子，“求你。”
沉默。
“那你保重。若綺。”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性格上一直以來的冷漠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都已是奇跡，我如此幸運又還能苛責什麼呢？
淒冷一笑：“你的心意，謝謝了。”然後把這個電話結束在擔心與憂慮之中。
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洗漱，徒流眼淚。
你不是不願意結婚的嗎？事業在你心裏難道不是第一位嗎？我憤然，席若芸就如此能得到你的愛，讓你能放棄眼下的一切，讓你如此甘心進入婚姻的殿堂？那攸陽呢？？？？我為了攸陽離開你，難道她在你的心裏就那麼沒有地位，讓我的離開變得隻是一個笑話？
我恨。
這突如其來的悲痛來得太突然、太劇烈以至於我無法承接。
“叮咚……叮咚……”門鈴響起，不知道是誰，我也不願起身去開門。
“叮咚……叮咚……”還在響。終於停止後，電話又響了起來，一看，原來是阿威。
接通電話，調整心情：“喂。”
“方方，”他聲音好輕快，“你不在家吖。”
“在呢。”原來按門鈴的是他，興許是想在他身上找到一點溫暖或者一點開心的因子，我告訴了他自己在家的事實。
“咦？那就奇怪了，我按門鈴你怎麼不開門哪。”阿威口氣有點衝衝的，故意生氣的樣子。
我輕輕笑了下，“就來開門了。還不準別人有點其他活動了嗎？”雖然口氣雲淡風輕，可我真的好痛，也好需要舒緩掉這痛。
打開門，便看到阿威陽光燦爛的樣子。
“你瞧”他神秘兮兮的舉起手中的一摞東西，得意地望著我。
“是什麼啊？”我強笑。
阿威一邊擠開我的身體閃入房間，徑直走向沙發，把東西放在茶幾上，一邊掩藏不住興奮地說，：“還有什麼啊，你不是說要和我合唱嗎？這是我為我們倆寫的歌吖。”他的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快樂，讓我那麼羨慕，也那麼向往。阿威，如果可能，你分一點快樂給我好嗎？
第一次，我有了很嚴重的渴望。
“快來看看，看你喜歡不。”阿威側頭望著我，嘴角微微上揚，生動而耀眼。我也笑了走過去，坐在他身旁，輕手拿過那摞紙，從歌詞開始看起。
《想你三千零一次》
唱白：夜寒長坐數更漏，娥眉淡掃倚高樓。
香冷墜盡踏無聲，清歌惆悵為誰愁？
男：斑斕的日子是幻想中蝴蝶帶雨的翅
一遍一遍唐突的追憶往昔
女：潮濕的地域蔓延著想你的足跡
那些疾語瘋話孕藏了整個冬季
合：想來這已是三千零一次的想你
男：走過繁華與蒼涼
吹過堂屋的風又穿過了訣的夜
虔誠的靈魂和我起舞的夢飛走了又飛回來
泛黃的信箋細算一下已經過了好多年
合：平靜的心花羞答答凋落亦或是變化
每每說不出原由卻依然將你牽掛
哪怕是再重複三千次的想你
女：以為就這樣陳腐淩亂荒涼寞終老
任盤旋著的痛不能從我孤單的城堡裏逃掉
休憩的往事與絕頂的失落次次俘虜迷茫的我
偏僻的思緒和肆無忌憚的淚水是宿命中冥冥的沼澤
男：一次次憑吊想你的感覺
一次次又讓你自己徹底將你忘掉
女：牽掛像整季的風起起落落
你卻始終留我在自己的孤堡呆笑
男：投一枚渾圓的石子傾聽忘魂橋下的回聲
女：不喝孟婆湯是否真能一生忠愛那方素白
合：想你想了三千零一次
卻依然在黑暗中認真的流淚認真的滿足
男：我心甘情願做你透明的繭
女：你永遠是風雨飄搖中我眩目的傘
再看曲子，悠揚而動人。隻是這有點直白的詞再一次成功的勾起了我對黎華的癡纏和……怨憤。
“怎樣？還喜歡嗎？”看到我把譜子合上放在雙腿之上，阿威緊張又略帶期待地看著我。
“阿威。”我不做評價，但是這首歌我會去唱的，“就這樣吧。挺好的。”
大概是我的冷淡傷害到了阿威，他眸子裏的星光暗淡了下去：“怎麼？一定是不好，你反應這麼冷淡。”他從我腳上拿過那譜子，再一次認真的看了起來。阿威緊張而認真的樣子感染了我，讓我也感覺到自己的過分，不應該這樣對待滿腔熱忱的阿威，即便心裏那麼的不順。
“sorry啦。我承認心情有點小不爽。你的曲子很動聽，詞也寫得好。”我勉強一笑，帶著些許歉意，“不要生氣啦。這首歌我很喜歡，隻是……”
聽到我這樣說，阿威緊皺的眉頭也舒張開來，可那句隻是又讓他再一次死盯著我：“怎麼？”阿威的語氣顯得無比緊張。我調皮一笑，“好女人啊。”
“啊？”阿威丈二和尚摸不找頭腦，臉上全是問號。
我長歎一聲：“是說你這詞寫得好女人，怎麼感覺是小女人心理，阿威，你不是變態，不是怨婦吧。”故意刺激他，不出所料的話我家一會就得炸開鍋。
“什麼！！”看吧，果然如我所說，“你說我是怨婦！！方方！！！”
他的高分貝衝走了我心裏的部分愁緒，開始跟他調笑打鬧，開始輕輕哼唱著阿威為我們倆而寫的歌。生活還得繼續，雖然……痛苦也一樣會持續。我苦笑著看阿威生動的表情，企圖多吸取他的幸福，哪怕是一點點都好，對不起，阿威，我在心裏暗暗道歉。
“我打算把這首歌放在我的第二張專輯裏，你看呢？”阿威目若星瞳。
“當然好。”我笑著。
“哦！對了，方方你的新單曲似乎做好了，去公司聽一下麼？”阿威詢問著。
“恩，好。”還是在笑著。
其實我並不想出門，卻覺得，若在這狹小的空間繼續下去，我會發瘋。於是同意了阿威的意見，整理了衣著，出門去……
可天卻不遂人願，才走出大樓，漫天的雨點瓢潑而下，將猝不及防的我倆淋了個通透。
“快，我們回去拿傘。”阿威在雨中拉過我冰涼的手，試圖將我拉回大樓，可我卻一用力轉動手臂躲開了他的鉗製，快跑兩步離開他的控製範圍，綻放著如花笑靨：“淋雨不是更有感覺嗎？”雨太大，打在我臉上，疼……水汽籠罩著我，籠罩著阿威，這樣，相隔不遠，我卻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他也感覺不到我的表情。
片刻的停留，阿威跑了上來，拉起我的手，飛奔在這大雨之中。
難道雨水也是鹹鹹的嗎？我一邊跑著，一邊躲閃著雨水直接的攻擊……那看似柔和的水，為什麼從萬丈高空掉落，竟也成了利器，讓我生疼，無法呼吸。
阿威返過頭來看著我笑，嘴巴一張一合。
“你-說-什-麼！”我大聲呼喊著，“雨-聲-太-大-我-聽-不-清-楚！”
“我-問-你！”他笑著，也如我一般的喊著，“想-不-想-騎-腳-踏-車！”
“好-啊！”
阿威在得到認可後，拉著我繼續跑著，轉角就是他住的那層樓房，我們嬉笑著衝進樓房，站在雨棚下麵麵相覷，看著如落湯雞的對方，發自內心的大笑，那笑聲衝散了一切的抑鬱……
“等我一會。”看著全無形象的我，阿威臉上滿是笑容，然後跑進了樓梯口。等他的時候，我聽著雨敲打著雨棚和地板的聲音，看著那無根之水落在地上，再彈跳起一個個小小的水花，綻放，消逝……淡淡的愁緒，淡淡的憂鬱。
衣服已經濕透，入秋的雨已經有了寒冷的感覺，可我卻喜歡這略帶淒涼的寒意，正符合我此時的心情，不是嗎？仰頭看著無數的線條從萬丈高空跌落，蹁躚。淚水，也和身上的雨水夾雜著，順著臉頰滑到衣上，地上……
黎華，這場雨，是為我下的，也是為你，再見了，我的……愛。
“在想什麼呢？”阿威推了我一把，待到我轉頭看他的時候，已收拾好一切悲傷的情緒，笑笑著說：“多美啊！”
“恩，確實很美。”不知為何，我覺得阿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含有特別的寵膩，還有一絲心疼的感覺……難道他早就在我身邊看著我的情緒變化了嗎？可那隻是片刻，馬上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況，阿威早已坐在腳踏車上，單腿著地，雙手扶著腳踏車，一臉輕鬆爽快：“快，坐上來。”
“恩。”我笑著點頭，然後扶著他的腰，斜坐後座。
“坐好了哦。我要開車啦。”阿威抬高了身體，微微離座，用力一蹬，就隻見這小小的腳踏車直衝入滂沱大雨之中，他張著嘴笑著，“呼……噢！”喊著。
我也攤開雙手，跟著尖叫：“哇……噢！”雙腳交替上下如同玩水一般。
路上行人甚少，即便有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當我們經過時，也有人投以驚訝的目光，駐足。他們是羨慕我們的吧，如此放肆的青春。
很快就到了公司，在大門口阿威把我放下，踩在車上，透過雨看他的臉，那麼不真切，讓我有一絲的恍惚，似乎這個男人天生就是在我身邊的那一位，可以撫平我傷口的男子……
“你先進去，樓上去換衣服，我去放車。”他微笑著交代，我大力的點點頭，之前那些出位而喧囂一並隱去，我又沉靜了下來。然後目送著他的身影離開。
轉身……
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那些無忌憚的笑，那些快樂消逝，我的臉又如冰霜。
按下電梯，電梯還在14樓，13、12、11……“叮”到了，我飄著進了電梯，按下16樓，就站在一邊等著門關上，等著電梯向上。
眼裏看不到任何人，也許是雨水的入侵讓我視線模糊。
可卻也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注視著我，輕笑，是呢，淋成這樣，任誰看到，都會笑我吧。
但……問題是，我進電梯的時候，隻有一個人吖？
思及此，我抬頭看著電梯前邊的鏡子，而那鏡子裏影印出的，卻正好是黎華的身影……眼裏交織著一種奇怪卻陌生的情愫。16樓到了，我木然地走出電梯，卻本能地放緩了腳步。我的目光空洞的看著前方，可又在那一瞬間，將目光收回來並轉身，卻發現恰好與黎華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臉色緋紅。
空氣凝結而呆滯，我訕訕不能語。
最終隻能擠出“恭喜了。”三字。把頭埋低，似有眼淚在眼眶盤旋，卻不會掉落。
黎華沉著聲音說：“謝謝。”簡單到讓我聽不出他情緒的變化，心中驀的傳來一陣疼痛，幾乎無法呼吸，隻能留下慘白笑顏，逃似的離開電梯，離開他的麵前。
我終究還是敵不過，敵不過。
那一瞬間眼淚決堤。
90。
失了愛，連悲傷都變得可恥。
我蹲在換衣間失聲痛哭，小小的一塊地方滿是濕漉漉的水痕。
……
2000年已經過去，而我的心情也一直維係著表麵的平和和安靜，會和童靖陽用惡毒的語言相互攻擊，相互看不順眼，也常和關古威嬉笑打鬧，探討音樂。
範曉愛終於出現，並且一見麵居然也很我成了很好的朋友，我開始習慣常在童靖陽的房間裏幫他做飯……（真是可恥的習慣吖），又回到民歌餐廳幫莫叔打點生意。似乎一年的時間把我的浮華全部洗去，方若綺，明明是一個唱著活潑快樂的舞曲的孩子，卻有了最不符合實際年齡和性格的滄桑。
有報紙說，方若綺大膽突破青春活潑形象，走淡然路線。也有報紙說，方若綺與新小魔女範曉愛姐妹情深，未免血拚而被迫轉型。也有的媒體表示，《月光寶盒》的賣座以及第一單曲淡然的風格更應和大眾的需求，公司才改變了我的形象……
還有好多，卻沒有人會想到我的改變，全隻是因為黎華的訂婚，在聖誕節的那個晚上，那個轟動了全娛樂圈，黎華深情款款，滿目含情又不失優雅的把那枚Tiffany的豪華鑽戒套上席若芸的中指時，心碎了一地，而我也似就在那一瞬間明白，一切還來不及時，一切都已過去。
我和黎華的那些緋聞早就隨著我和童靖陽的交往消散，也隨著他們的訂婚全然消失，黎華，我們竟然在世人麵前一點愛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我努力記著席若芸幸福的表情，好來證明我的犧牲是多麼的無畏，好來證明我一廂情願的感情是多麼的可笑。
她真的好幸福，美人顧盼，煙波流轉。
我也記得黎華輕落她唇邊的那一吻，輕輕，卻把一生的愛憐許上。
一直笑著，童靖陽用力的夾著我挽著他手的手，明明是把我弄疼，卻表現得生怕我疼的樣子。那一晚，他的眼神那麼溫柔，溫柔到讓我都不敢相信，那個人竟然是童靖陽。
不代表他訂婚我們就沒有了任何接觸，最為可笑的是因為《月光寶盒》的宣傳，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太多。
《月光寶盒》剛一上市就引起轟動，同樣火爆的還包括我的第一張單曲。那首《心動》成了經典，甚至超過了《喜歡兩個人》，評論說，淡淡的哀傷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感同身受。方若綺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
公司已經開始為我準備第三張專輯的錄製，為了精益求精，這張專輯會花大心血，大投資……，專輯以賣座並喧賓奪主的的單曲《心動》為名。
當這一消息公布時，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轟動，歌迷影迷都紛紛表示期待。也無形中給我增加了太多的壓力。
不過這樣不是更好？我沒時間去哀傷。笑。
我的影迷裏有一個人，她每天晚上都會反複的看《月光寶盒》，每看一次，都會熱淚兩行。
什麼時候起，這樣的生活，已經成了習慣？我苦笑著。
有人和我說，習慣是可怕的東西。當這種習慣潛移默化了我的生活，當這種習慣慢慢變成一種傷害，我卻無能為力。在黎華的世界裏，總歸我成了過客。
“阿威。”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方方？有什麼事情嗎？”他電話那邊嘈雜得很，我不由得習慣性一皺眉。
“沒有，你在忙？”我輕抿一口祁門紅茶。
“等下，我出來和你說。”他急匆匆地說著，然後我聽得聲音小了不少，“我出來了，你說吧，什麼事？”
“你在哪呢？”怎麼那麼吵？
“在KTV啦，範曉愛她瘋了！說什麼要練習唱歌，居然就跑了過來，還非拉著我陪她。”口氣裏全是無奈，卻似乎也包含著一絲寵愛，他是喜歡範曉愛的呢，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想的時候，我居然有點心酸酸的感覺。
於是口氣變得更淡了：“哦，那你們好好玩，我也沒什麼事情呢。”我笑著回答。
“啊？……”我可以想像電話那邊的他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心裏頓時心情好了些，傻瓜，難道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有事嗎？突然自嘲地想著，才發現，真的是每次有事才會找阿威，這也難怪他會這樣覺得……我一旦沒事，就會詫異。
方若綺，你還真是過分呢。
“真的沒什麼事，還不興我沒事打電話騷擾你了？”故意把口氣說得輕佻而俏皮。
果然，聽我這樣一說，阿威也笑了：“好吖，敢情你又是逗我玩了。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也過來一起鬧鬧好了。”他邀請我。
“算了。我還是在家看電視好啦，那麼吵，耳膜都破了……天天唱我已經歌唱疲勞了。”我打笑著。
“那好吧。我先進去啦。她又鬼喊鬼叫了。”
“去吧。回聊。”
我掛斷了電話。一種寂寞的感覺從四麵八方湧來，吞噬了我。
“童靖陽……”小媳婦的口氣。
“女人，又怎麼了。”他口氣冷冷的。
“你在家嗎？”詢問狀。
“怎麼？有事？”身邊有點吵。
“看來也不在家咯。”我輕歎一口，“還想去騷擾你的。”
“嚇！”他戲謔道，“你小女人又寂寞了？”
雖然被他一語道破我還是死撐著不承認：“誰說我寂寞，我是怕你一個人孤單，不習慣沒我。”我竊笑著，低聲囔囔，“這話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過來吧。”他對我的挑釁全然沒看在眼裏，直接忽略掉問題給了我答案。童靖陽，真是沒趣……都不好玩，我明明是心情不好想找點樂子，你都不配合我。
突然一下就委屈了，突然一下就想哭了。
自黎華訂婚後，童靖陽對我的態度一下好了很多，雖然嘴巴上什麼都不說，可每個行為都是寵護著的，有時候任性也給他悄悄化解。可他越是這樣對我，我越是難過……
“我不去了。”有點賭氣，也有點哽咽。
他停了一會沒說話。
“那我去接你。”然後掛掉了電話。
我的淚也隨著掛掉的電話，崩潰。
然後等著他來接我過去，等著自己絮絮叨叨在他麵前碎碎念。
童靖陽老說，經過我的“摧殘”……（我每次都會把這兩字糾正為“洗禮”）隻怕以後沒有什麼女人他應付不了了。然後他也很誠懇的預測30年後，我該是多麼嘮叨的一個老婆婆，再慶幸一下我喜歡的人不是他，否則他下半輩子堪憂。
而這一切，我所需要付出的，就是為他做一頓飯的代價。
用某人的話來說：“吃過你做的飯，就貪戀上這個味道了。”嘿嘿。我也每次都說，你不知道我在飯裏加了鴉片嗎？
有時候悲觀到不行的時候我會想，就這樣跟了童靖陽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可這種想法一出現馬上又被我強壓了下去，沒有愛，婚姻就是不道德的。
我不愛他，隻是，他是我唯一能傾訴的對象。唯一發泄的出口而已。童靖陽也是，隻是習慣性保護我，因為，我因他而受傷。
他對我是歉疚的。
而我心安理得的享受這種歉疚。
日子還會繼續。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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