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1 更新時間：12-05-24 17:59
“是什麼？”兮韻開始期待著容貌恢複後的樣子。自她毀容以來，就很少將臉露在人前，每次出門時就習慣戴著麵紗，時間久了，她甚至以為麵紗就是她的臉。久而久之，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兩者的區別了。
“我剛剛給你服用的藥丸其實是治你臉傷的一味藥引，服用之人須經肝腸寸斷的痛楚後，方能將體內的部分毒素排出。我風自若縱橫江湖多年，未曾見過服藥之人，還能存活於世。真沒想到你一個區區弱女子，竟能承受這異於常人的疼痛。”他的眸中盡顯佩服之意，卻又摻雜了一絲讓兮韻看不懂的情緒。
原來他之前給兮韻服用的藥丸是救命靈丹，她還以為是又一次生命的賭注，竟當那是慢性毒藥！可他為何要對她如此？她真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這味藥的毒性很強，必須得中和另一味藥，才能將你體內的毒徹底排出。可另一味藥引卻來得十分稀有，其名箭毒木，乳汁劇毒。若不慎誤入眼中，則會引起雙目失明；由傷口進入體內則會引起中毒，使心髒麻痹，血管封閉，血液凝固，一刻鍾之內便會猝死，因此得名見血封喉。它主要長在一些海拔較高的山上，其周圍長滿了致命的毒物，所以千百年來沒人敢接近，即便有幸接近，這毒也無人能夠觸碰。”
照風自若這麼說來，兮韻生還的可能性豈不是很小？那他之前還信誓旦旦向她保證能夠治好她已毀的容顏。就毒性這麼強的藥，還未接近，連小命都沒了，更何況是要將其服入體內！
“風樓主的意思是兮韻臉上的傷沒得醫了？”才剛在心間燃起的雲彩頓時間煙消雲散。若她命本該如此，又為何要賦予她希望呢？
“那也不見得如此。”
“風樓主的意思是。。。。。。。”兮韻黯淡下來的心又有了微微觸動，恍若於幽冥間走了一道，後又回到人世間享受那久未退卻的新鮮空氣。
“之前也有很多容顏被毀的人嚐試過，隻不過他們不是葬身在尋找藥引的途中，就是往生於服藥之際。可我知道紅背竹竿草能解見血封喉所帶來的毒性，但這也是一種極為稀少的劇毒，兩種毒混雜在一起卻有以毒攻毒的效果。”世上無論何事都有相生相克的功能，因此沒有誰是主宰世間永遠的王者。
“既然如此。。。。。。那為何？”看來也不是毫無希望，可為何這抹黎明的曙光來得如此微稀？欲還未還的氣息拂過兮韻的臉頰，蒸騰直升的空氣將周圍一切籠罩於繚繞的迷霧中，沒人探得清通往密林深處的荊棘。
“我知道你的顧慮，主要是因為紅背竹竿草已近乎絕種，即便留於世，也相當難以辨認，世人常將另一味藥誤認為是它。據我所知，除了當今聖上外，我是另一個無意中得到這味藥的人。”
為何兮韻到哪裏都逃脫不了他身影？他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魔頭時時刻刻盤旋於她的世界中，就算將其斬殺，他的靈魂還是會陪伴著她。“那風樓主，我們的交易……”聽他擺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廢話，至此刻他還未談及他們交易的細節以及實現承諾的時間。
風自若裝作沒有聽到，繼續道著，“其實早在之前我便已知曉導致你毀容的真正原因並非外力衝擊，而是有人在你體內種了毒。糟糕的是毒已蔓延至內髒，若不及時救治，怕是……你剛剛服下的藥丸雖將你體內部分毒素排出，但這隻不過權宜之計，倘若……”眉眼之間的顫動隨著微弱語言的道出，顯得更加力不從心。
“倘若什麼。。。。。。”不安的情愫幾乎擾亂了她的思緒，毫無思考能力的她隻想知道事情的結果。
“倘若七天內不服下見血封喉，你將必死無疑。”他原本放鬆的肌肉隨著心率的跳動異常緊繃，跟著艱難吐出後續的內容，“不過你放心，我風自若是不會輕言放棄這筆交易的。”此時他眼中散出堅定的光芒令兮韻有些動容，好熟悉的閃光方式，兮韻好像在哪見過。
“話已至此，風樓主，可以告知你我之間交易的細節，好讓兮韻有個心裏準備。”人生就似一場買賣，唯一的不同是看各自籌碼的多少。如風自若這般利益分明之人反而讓人來得坦蕩，至少不用浸在勾心鬥角中，不用活在猜測裏。
“怎麼辦呢？到現在我還沒想好要和你交易些什麼。這樣吧！待你傷愈後……你便會知曉。好了，你先回房歇著吧！七日後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眸中拂過的憂傷宛如置於地平線下的那一流方才流失不久的日光，隻有遙遠的天際才能捕捉到它的蹤跡。她開始迷惘，為何他臉上的一顰一笑都會在不經意間觸及她的心房？她一次又一次強迫自己不去注視他的眸，可每次還是會忍不住劃過他的眼角，直到那絲犀利朝她射來……方才漸漸回過神來。
獨自一人回到房中，並未看到飄零，卻發現風自若盯她入迷的場景已無法從她腦裏移除。自那刻起，她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羈絆著……這種感覺噴湧至心頭，酸甜中略微夾雜些苦澀。接連幾天都沒有飄零的消息，她與風自若的七日之約看似短暫，確是漫長呢！這些天，風自若不在樓裏，但一直堅守著江湖道義的他絕不會在一個女子麵前失了信譽。隻需再過七日，一切便會如初，隻是到了那時，她還會這般期待麽？偌大的樓中隻剩下幾個伺候她的婢女，而飄零與飛絮就像集體蒸發般，消失無影了。
終於到了第六天，兮韻從未像今天這般激動，自上次一別，她就很想再看到那襲似曾相識的白衣。。。。。。她又開始陷入飄忽。若他未能及時回到風樓，那她從此之後就得落下帷幕。一想到這，她竟有些不舍，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還在留戀些什麼？隻覺心間微微翻騰，泛起的氣息就快讓她窒息，心頭盡是不安，好像在昭示著一切並不會來得那麼順利。隻需再多等一天，她的命運便會揭曉。“七日後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一直浮於兮韻腦中。
不經意間，她的思緒在困意來襲時瞬間戛止，隻覺得頭好痛、好沉，整個身子被無情扯起，懸於半空中，完全失去支撐點。於朦朧之氣中上下沉浮，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又抓不住，隻覺飄渺之意浸透了她的心。無論何原因，她還不能死，也不想死，隻有拚勁全力掙脫空氣的束縛，墜了進去……
猛然驚醒，她才發現隻是在梳妝台上睡著，她在守望什麼？倒影一片模糊，指尖劃過，卻撕不開憂傷的外衣。此刻，花未眠卻夜已央。就快到四更天，再過兩刻鍾，就是七日之期。兮韻心中很是期待，可又及其擔心，期待的是終於有機會恢複容顏，可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今日是兮韻得以重生的日子，無論結果怎樣，都要好好裝飾一番，這才是她冷兮韻。於是身著哥哥最愛的白色浣紗上，那件珍藏已久的，早已起灰的……再加上一件背後繡著蝴蝶的藍色紗衣。至於發髻，她隻是將滿頭的青絲挽成新月型，斜插一隻金質掐絲的蝴蝶簪子，兩顆耳珠上吊著一對小巧的珍珠墜子，她在眉梢上細細地勾勒出纖長的黛眉，雖容已毀，但仍秋水眸轉，盈盈帶淚，樸素中卻不失典雅。尤記很久以前，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這樣的樸素才最適合你”。至於麵紗，被孤零零地掛在一旁，這還是她第一次正視被毀的容貌。
雖說已入五更天，可天才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兮韻步履沉重、依時赴約，可半晌都無人回應，不安之感湧現心頭。她再也顧不得什麼禮節，推開房門，向裏走去，可裏麵真的空空如也，周遭的一切並無什麼變化，隻是少了幾分人情味。再過幾刻鍾，她便命喪黃泉，而她能做的就隻是退向門外、靜靜踟躕著，算是死前最後的掙紮！
也不知過了多久，肩膀微微泛起的熱灼傷了她的眼。抬頭瞟了瞟天際，日終突黎明的防線，射進風樓，可為何她卻覺察不到一絲溫度？日升，陽壽也該盡了。不管怎樣，這畢竟是她能看到的最後一輪日出，她理應好好欣賞……那刺穿雲塊的陽光就像根根金線，縱橫交錯，把淺灰、藍灰的雲朵縫綴成一幅美麗無比的圖案。隻是她再也無福消受陽光帶來的溫馨，她知道，她終究還是逃脫不了一個人的命運……
身上又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隻是這次不再如之前那樣蝕骨殘心，因為她的心早在這痛降臨之前便已遺失，試問一個無心之人怎會感到痛？她真的很累，再也忍受不住連心都失去的傷。腳一軟，便向後倒去，她知道這次不如以往，隻要一倒下，便再也醒不過來。
就是這份溫暖，這份她期待已久的溫暖，這份她逝去已久的溫暖。是哥哥的懷抱？她貪婪而又放心地倚靠於他的懷中，索取那份原本就屬於她的溫暖。
“冷兮韻，醒醒，快醒來。”
這次的呼喚很急切、很淩亂，生怕錯過什麼似的。兮韻又聽見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隻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來得有些紊亂。迷亂一陣後，便隨即意識到：那不是哥哥的呼喚。她猛地睜開雙眼，是那雙冰冷而又邪魅的眸子。可她還是踏不住心中的疲倦，又重新靠近了他的懷裏。而他隻是將她打橫抱起，朝屋內去了。。。。。。
此刻的兮韻較以往清醒，但她卻不想睜開眼眸，隻想在這個似有非有的懷裏多枕一會，似乎對這份懷抱期待已久。隻是之前奈於兮韻的高傲，並未釋放，經曆多番生死的她早已卸下偽裝的外殼，就想這樣一直賴著他……僅此而已！
“冷兮韻，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放手了。”不過相隔七天的聲音再一次從她耳畔響起，依舊充斥著邪魅。
他的恐嚇使她漸漸睜開雙眸，盯著他的眸子，她知道她再一次淪陷……隻是這一次她不想從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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